秦寿潜至金沙滩边,刚从从水中站起,还未来得及抹去满脸的水迹,便听得一声大喝:“来者何人!”
一排排明亮的灯笼也随即如长龙般逐一亮起,大批持刀提枪的恐怖分子如决堤的洪水般从四面冲出——自从上次反恐部队夜袭梁山后,梁山寨的戒备更加森严!
然而,秦寿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惊惧之色,反而露出令人难以琢磨的浅笑,抱了抱拳,“在下大宋反恐部队队长秦寿,冒昧造访梁山,是有要事想与贵寨宋头领相商!还望诸位英雄行个方便!”
听着这个不速之客气定神闲地道出自己竟是梁山的死对头——大宋反恐部队的队长,梁山的小厮们无不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立毙于刀枪之下。
“哈哈哈哈…”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一声清朗的大笑,一位摇着羽扇的人缓缓迎了过来,此时夏日已过,天气微凉,然而此人却似乎一直扇不离手,真是神秘莫测,“秦队长,小可吴用恭候尊驾多时了!”
——原来是梁山的军师吴用,想必这智多星一早便已猜出自己会造访梁山,便暗中布下罗网,静等自己上钩!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此次前来梁山并非执行军令,而是怀着莫大的诚意与梁山议和。
不等秦寿出言,吴用忙抬手指着上山的路,恭声示意:“宋头领正在忠义堂恭候秦队长驾临!请!”
在吴用的陪同下,秦寿缓步踏上通往梁山主寨的路,路两旁每隔一丈便伫立着一名手举火把欢迎的小厮,极目望去,宛如两条蜿蜒的火龙栖居于此。不过,小厮的脸上都是一片冷淡之色,似乎并不欢迎这位梁山动用如此浩大的排场相迎的“贵客”。
两次上梁山,都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但目的却是始终不变的,那就是为了和平。
“杀!杀!杀!”正行着,忽然传来一连串震山慑野的齐声嘶喊,“杀光一切来犯之敌!决不屈从恶敌的淫威!”
镇定如秦寿也被这震耳欲聋的喊声震了一震,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大批梁山小厮正在一片空地上训练,大有厉兵秣马之势。
侧首看了看身旁平静如如水的吴用,秦寿的心里却是恍然得很,这不过是吴用一手安排故意传达给自己梁山永不向朝廷屈服的信号罢了。
“抱歉啊!秦队长,让你受惊了!我梁山大军的训练一向是这么拼力!”吴用轻摇着羽扇,一本正经地向秦寿解释起来,末了,又加了一句:“一旦有恶敌胆敢进犯梁山,我们定会将其尽数斩于刀下!”
这样狠厉的话语从这位温文儒雅的军师口中说出,竟胜过严冬的冰雪,冷彻骨髓。
秦寿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灯火通明的忠义堂内,端坐于首座的宋江表面上是从容沉静,然而心内却早已焦躁不安,不时地定睛向大敞的门外看去——这军师不是断言秦寿这几日必定会前来山寨么?可为何干等了多日,他却迟迟不来!
“报!公明哥哥,秦寿…来了!”一名小厮忽然一路大喊着跑到忠义堂门前,上气不接下气地禀告。
“此言当真!”宋江忽然激动无比地从交椅上站起身来,眼神如针般盯着那名小厮,但忽然又觉得有失头领的风范,急忙又端坐了下来。
“千真万确!”小厮垂首回答。
“知道了!你退下吧!”宋江又恢复了以往的肃穆,挥挥手道。
“是!”小厮恭敬地垂首退下。
快要走近忠义堂,秦寿忽然思绪万千。
正是在这里,自己与梁山头领宋江的彻夜倾谈,才得以促成和平协定的签订。然而,朝中那些奸佞小人却始终对梁山咄咄相逼,甚至还恶意弹劾自己的忠诚!
自己只不过想阻止更多的杀戮与死亡,为什么没有人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呢?
得饶人处且饶人,为什么朝中那些奸佞小人却一定要将梁山赶尽杀绝?
不知不觉,秦寿已经踏入了忠义堂。
“秦队长!欢迎啊!”忠义堂内,传来宋江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堂内久久回荡。
“宋头领!秦寿冒昧了!”蓦地收起游走的神思,秦寿恭敬地应着,“请勿见怪。”
“哪里哪里!”宋江捋着胡须,用眼神示意:“请坐吧!”
秦寿挑了一个靠近大门的座位坐了下来,略一抱拳:“多谢!”
吴用也淡定地在第三把交椅上坐下,摇着羽扇,眼神却是有意无意地瞥向秦寿。
“上茶!”宋江看了一眼门外伫立在门口的小厮,大声吩咐。
“哎!不用了!”秦寿立时叫住正欲抬脚的小厮,眼神诚恳地看向宋江,“宋头领,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呵呵!”吴用忽然摇着羽扇低笑了一声,眼神别有意味地盯着秦寿,“秦队长要谈什么正事呢?”
心知吴用是在明知故问,秦寿仍然语气诚恳地回答:“当然是谈和平!”
“和平?”吴用的眼神忽地一冷,伸出羽扇指着秦寿斥道:“当初是你要与我梁山签那和平协定。我梁山却是一丝不苟地遵守和约,而你们朝廷却还是像冤鬼一样三番五次地来侵扰我梁山。先是向我梁山泊秘密派出侦察船,故意凿沉嫁祸我梁山,后又派出数百只战船来我梁山泊进行什么反恐军演,一再地挑战我梁山泊的底线!是可忍孰不可忍!”
“吴学究请息怒!”静静地听完吴用的斥问,秦寿却也疲于与其争执,仍不改语气的诚恳“朝廷中却有一些奸佞小人总是容不下梁山,所以千方百计地在皇上耳边谗言!而秦寿一名低微士卒,实在是无力与他们较量,只能冒昧来说服宋头领与梁山众英雄凡事要克制!”
“克制!”猛地一拍交椅扶手,宋江终于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朝廷已宣布将一艘名叫‘飞铁’的装甲运兵船开赴梁山泊进行演习!这种露骨的挑衅行为,实在是令我梁山忍无可忍!”
“宋头领,望您克制!”秦寿语气的诚恳不变,“您只要让梁山的英雄们不要对朝廷的船只发起攻击,那朝廷决不敢造次!”
“不行!”宋江严词拒绝道,“我梁山决不会容忍任何挑衅行为!也不惧任何威胁!更不会向敌人进行妥协!”
“宋头领,您这又是何必呢?”秦寿无奈的叹了叹气,好意提醒道,力图劝阻住宋江准备与朝廷恶战的决定,“您难道不知道么?这艘‘飞铁’装甲运兵船内外船身都是由特制钢铁镶嵌,一般的利器根本不能伤它分毫!”
“哈哈哈…”宋江与吴用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两人皆齐声大笑起来。
“不知秦队长有没有听说过我梁山有一位叫凌振的头领!绰号轰天雷!”宋江的眼里忽地划过一道令人生畏的冷光,随即重重地拍了三下掌。
只见一位身形干练的男子步履飘然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宛如行走在云端。由于步伐太快,秦寿未能看清此人的容貌,却隐约嗅到此人身上弥散出一股燃放爆竹后的气味。
“参见公明哥哥!”此人走到宋江面前俯首便是一拜。
宋江微笑着颔了颔首,用眼神示意他落座。
于是,他便回身直走到秦寿对面才坐了下来,一双狭长的眼睛奕奕闪亮,却满含深沉与隐忍,仿佛只一眼便能不动声色地将他人看透彻。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那一双仿佛历经沧桑的手,上面附着着一层无法洗净的污垢。
“凌振兄弟本在东京甲仗库供职,擅造火器,却一直得不到朝廷的重用,且屡遭奸臣排挤,无奈之下只得投奔我梁山…”一边听着宋江介绍着来人,一边细细打量着来人,秦寿渐渐对此人的遭遇产生了一些同情。
“凌振兄弟最近为我梁山打造了一门叫火炮的武器!”凌振来到忠义堂后,仿佛提升了宋江说话的底气,竟令他有些耀武扬威起来,“这火炮是专门为朝廷所谓‘飞铁’装甲运兵船量身定做的威力巨大的武器,可在梁山上打炮,攻击四五十里远的目标。别说时一艘装甲船,就算是那泰山,也照样可以轰成一粒粒的沙石。若‘飞铁’胆敢闯入梁山泊,我就让它变成一堆废铁永沉湖底!”
宋江的眼里渐渐露出邪恶的笑意,仿佛已经在脑海里想象出‘飞铁’被火炮轰沉,一船官军溺亡的欢快镜头。
秦寿暗自心惊,但仍然面不改色地回应道:“宋头领知人善用不假!但宋头领用那火炮将一船无辜的官兵置于死地,这未免也太残忍了吧!来梁山军演并非他们的本意,而是朝廷的命令他们不敢不执行!”
“我才不管!”宋江断然拒绝,“难道为了执行朝廷的命令,他们就可以来肆意屠戮我们梁山兄弟的性命?”
“哎!”秦寿从胸臆中吐出一口气,“宋头领,想必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他们不来梁山,朝廷就会夺去他们的生命!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他们都仅仅是平庸的泛泛之辈,而非舍生取义的救世主!”
“哈哈哈…”宋江忽然阴恻恻地一笑,“但我建议‘飞铁’最好不要驶入梁山泊,如果朝廷执意派遣其进入,那我们梁山的建议也不会仅仅停留在口头上。甚至,我们会用火炮封锁整片梁山泊!”
“宋江!”秦寿蓦地拍案而起,指着宋江怒叱:“原来我秦寿一直看错了你!你果真是个恐怖分子!”
“呵呵!”宋江不屑地笑了笑,随即厉声回驳:“如果我是恐怖分子,那大宋朝廷也是一样!”
终于对宋江的逐渐傲慢地口气感到厌恶,秦寿蓦地起身并恶狠狠地撂下一句“告辞!”
“秦队长!”宋江突然大声叫住秦寿,语气又恢复了先前的诚敬:“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宋江不能将梁山众兄弟的性命弃之不顾!”
秦寿顿了顿,最终还是落下了已跨出门槛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