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婢女递来的最新一期《大宋国民报》,秦寿的眼眸亮了亮。只见自己的画像伴着“反恐英雄”四个遒劲的大字赫然入目——那是皇上特地派遣的宫廷第一画师亲自登门来为自己所画,说是要用作新一期国报的封面。
——所谓的功成名就,不过如此吧!
“公子…”正看得出神,婢女突然急急闯进秦寿的书房,上气不接下气地禀告说:“门外…门外有两名客人要见公子!”
“小颖,干嘛这么性急呢?有什么事慢慢说好了!还有,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公子,叫我秦寿就可以了!”看着这个性直可爱的婢女,秦寿不由微笑着摇了摇头——那是皇上连同御街上的这座府邸一并赏赐给自己的,虽然自己心下很想推辞,但又不敢正面违抗圣旨,所以就接纳了她。
“公子,小颖不敢!”被唤作小颖的婢女立时怯怯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也挑动着秦寿的目光。
“罢了!快带我去见那两位访客吧!”秦寿有点哭笑不得,这几日自己虽对小颖坦诚相待,但小颖还是如此卑微地看待她自己。
“贤弟!”见进里屋禀告的婢女迟迟不返,蔡战兴终于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径直从大门闯了进去。
“大哥,原来是你!这位…”刚从书房出来的秦寿便听得蔡将军的声音,忙疾步迎了上去,但看到跟在蔡将军身后的一位陌生俊秀的白衣男子,却突然愣住了。
这位男子肤色极其白皙,堪比女子。两条淡淡的眉毛像是哪个名画师的点睛之笔,精妙淡净不可方物。走近看去,会发现他的纤长的秀睫下一双明眸如清潭之水,幽深明净;红樱桃般的嘴唇也是唇线分明如刀刻;颀长的脖颈更是如刚出水的嫩藕般光润平滑;这,分明是一个绝美女子才有的容颜!
秦寿痴痴看着有些羞赧而躲在蔡将军身后的女扮男装的白衣女子,竟被她绝美的容颜深深吸引,深思都开始恍惚。许久,才想起方才准备问的话,忙开口:“这位姑娘是?”
“哦!”蔡将军十分惊讶地张大嘴,然后缓缓侧首看了看身后的白衣女子,突然仰脖大笑起来:“贤弟,好眼力啊!实不相瞒,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是大哥我的亲妹妹,芳名蔡暄。听我说起你的英雄事迹后,非要拉着我来见见你啊!”
“原来是蔡姑娘!幸会!”秦寿礼貌地作了一揖,自谦道:“秦寿不过一介草民,何德何能,令姑娘如此抬爱!”
“谁说的!我哥哥可夸赞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奇才哦!”似乎对秦寿的谦虚感到不屑,蔡暄撅了撅小嘴。
“呵呵!那是大哥过奖了!”秦寿淡淡地笑着看了一眼眉宇间塞满轻快之意的蔡将军。回京后,蔡将军便成了一个闲暇之人。
“哎呀!”蔡暄仿佛有些嫌恶地摆了摆手,直言不讳道:“你这种人真是的!别总是摆出一副谦虚的模样!惺惺作态!”
她这一句话瞬间打破了一开始她留在秦寿心目中的羞赧少女形象。
——原来她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女孩。
意识到妹妹的无礼,蔡将军立即低喝:“暄儿,休得无礼!”然后一脸歉然地看着秦寿,赔笑道:“贤弟,我们兄妹俩很小便失去了爹娘。我这个妹妹,从小便被我惯着,一直不懂事,她的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谁不懂事啦!我说的分明就是事实!”蔡暄当即不屑地抬了抬秀美娇俏的下巴,反驳道。
“你还放肆!”蔡将军怒目圆睁。
“哼!”还是有些惧怕哥哥生气的,蔡暄低哼了一声便不敢再多言。
“蔡姑娘教训的是!是秦某太惺惺作态了!”丝毫未计较蔡暄的无礼,秦寿的眼睛里闪着温热的光,径直投向冷着脸的蔡暄。
仿佛接收到了秦寿目光的热度,蔡暄的脸颊渐渐泛上了一片红晕,宛若天际的朝霞。蔡暄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无礼,于是,怯声道:“对不起!是我无礼了!”
看到妹妹能勇于承认错误,蔡将军的脸上瞬间溢满喜悦之色。
似乎是想尽快逾越过这件不愉快的事,蔡将军突然向秦寿询问起正事来:“贤弟,皇上命你扩编‘反恐部队’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新挑选好的一万名士兵已被派到城外,由老‘反恐队员’们对他们进行训练了!目前,一切都进展顺利!”秦寿缓缓道。
“很好!”蔡战兴微微颔首,突然抬眼,目光如电般落在秦寿身上,“贤弟,大哥有个不情之请!望你成全!”
“哦?”秦寿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位威严地将军,似乎这天下还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委身求人的,随即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大哥真会说笑,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好!秦寿必定竭尽所能!”
“哎!还不是我这个宝贝妹妹么!”仿佛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蔡将军的眼睛是溺爱的光,“她想让我请求你准许她加入‘反恐部队’,不知贤弟你可否准许呢?”
“啊!”秦寿怔了一下,然后悄悄看了一眼那位有些许羞赧的刁蛮少女,她泛红的脸上似乎充满了对加入“反恐部队”的期待。但秦寿却微微摇了摇头,婉拒道:“‘反恐部队’里面都是一些粗野的男子,蔡姑娘金玉之躯……”
“不行!”听出秦寿是在婉拒,蔡姑娘当即愤怒地打断秦寿的话,声音发颤地一字一句道:“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一定要加入‘反恐部队’!”
“呵呵!”秦寿没有表情地笑了笑。
“贤弟,大哥求你了!”突然,蔡将军双手抱拳猛地单膝跪地,低声请求道:“暄儿她如果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你,还请你海涵!不过,大哥真的希望你能同意她加入‘反恐部队’,这样,你也可以替我好好管教她!”
“大哥,你别这样!快起来!”秦寿仿佛触电般地俯身伸出双手想拉起跪地的蔡将军,不过,他却纹丝不动如铁铸。
“哎!”秦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终于妥协,“大哥你快起来吧!我答应你便是!”
蔡将军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感激地看着秦寿。
“秦寿,我哥哥给你下跪这下你满意了吧!”蔡暄突然冷讽道,有些许泛红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稀疏纤长的睫毛欲湿未湿。还是心疼自己哥哥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为了自己竟这般委身求人,心中比被利器刺插还要疼痛。
“我…”秦寿正欲辩解,蔡暄却冷冷掷来一句:“秦寿,你混蛋!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说罢,捂着哭红的双眼从秦寿的府中跑了出去。
看着这位心直口快的白衣女孩倔犟的背影,说不出的复杂情愫从秦寿的心头掠过。
——为什么初次相见,这个女孩就牵动了自己的心。
——到底为什么?
“贤弟,对不住了!你千万莫往心里去!暄儿她是口快心直!绝没有恶意!”蔡战兴看着怔怔地秦寿,有些抱歉地说。
“怎么会呢!”秦寿往大门的方向看了看,僵硬地摇了摇头。
“好了!那大哥先告辞了!暄儿她捂着眼睛在大街上乱跑莫出了意外!”轻轻拍了拍秦寿有些发软的肩膀,蔡战兴转身疾步追了出去。
“呵…”有些自嘲地,秦寿咧嘴一笑。
“公子!”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微弱如猫的低唤。
秦寿蓦地转过头,正对上婢女小颖温情的目光。
“有什么事么?”秦寿低低笑了笑。
“公子,方才那位蔡姑娘真是好生无礼!竟敢那般侮辱公子!而公子却还一步步退让!小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自知自家公子受了莫大的委屈,小颖一改之前的羞怯,竟大胆地为秦寿打抱不平起来。
“呵呵!”听完婢女发完牢骚,秦寿不禁弯了弯嘴角,“小颖,蔡姑娘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我怎能与她斤斤计较呢!”
“可是…”小颖一时语塞,无奈地低下了头,乌黑浓密的额发垂下挡住了她一双明净的大眼睛,“小颖知道公子是正人君子!小颖也不会说话。小颖只是希望公子受到了委屈不要总憋在心里!日后小颖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让公子不再受到委屈!”
冰封的心脏仿佛被撬开了一个口子。
铺天盖地的感伤就是在这一刹那忽然从心底翻涌而起的。
——小颖,傻姑娘,我要怎样告诉你呢!刚刚蔡姑娘对我的侮辱对于我早已创痕满布的内心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呢!而遭受的委屈,除了放在心里,还能放在哪呢?这世上,真的有人愿意用心替你去分担委屈么?
我又该怎样告诉你,身为男子汉,天生就被赋予去承受苦痛与委屈的使命呢!
“公子,你怎么了!”看着秦寿长久怔愣不语,小颖低声轻探。
“没事!”猛然意识到眼眶有些湿润,秦寿慌忙撇过头去,解释道:“我在想‘反恐部队’的事!”
“对!反恐部队!”突然又想起了“反恐部队”,秦寿又吩咐:“小颖,快给我备马,我要去城外探看一下‘反恐部队’的兄弟们!”
“是!”小颖接过吩咐,立即转身向马厩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