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寿三人怔立在原地注视着掌柜的肥硕的背影,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三位爷,走吧!”小伙计在一旁催促道。
秦寿他们这才缓过神来,跟着小伙计走了出去。
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秦寿一行跟随着小伙计绕了好几条巷陌,终于来到了钱府。钱府的大门已经关上,只有屋檐下两盏橘黄色的灯笼在静谧的夜色中,发出昏黄虚弱的微光。
“几位爷,到了,这就是钱府了!”小伙计谄笑着伸出手指着钱府。
“多谢小哥了!”秦寿礼貌地向小伙计作揖道。
“不客气!不客气!”小伙计豁然地摆了摆手,“那小的就回去了!”
“哎!等一下!”叶信突然叫住小伙计,走到小伙计面前递给他一锭银子,道:“这位小哥,多谢你了,这锭银子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小伙计看着叶信诚恳的目光,立即谄媚地笑了笑:“多谢大爷!多谢大爷!”便拿过叶信手中的银子揣进了怀里,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秦寿走到钱府大门前,举起手用力敲了敲。
很快,厚实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侧。一位家丁模样的年轻男子从里面轻微探出头,用狡黠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秦寿这一行“不速之客”。
“这位小哥,请问这是不是钱万老爷府上?”秦寿急忙礼貌地问。
“是啊!你找谁?”家丁疑惑地看着秦寿。
“哦,”秦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这位小哥,烦劳你去禀告一下钱万老爷,就说名茗姑娘在荆城的朋友求见。拜托了!”秦寿说着又轻轻作揖。
“名茗小姐!”家丁小如钉尖的眼睛微微一亮,“好!那公子请在此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禀告老爷!”家丁立即关上了大门进去了,显然仍心存戒备。
过了一会儿,两片木门同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只见一对精神矍铄的老夫妇伫立在门后,两个拉开大门的家丁提着光亮的灯笼迅速站到他们的身侧。灯笼发出明黄的光芒把两位老人的锦衣照得光彩耀人。
一位家丁忙指着秦寿对两位老人说:“老爷夫人,就是这位公子要见你们。”
秦寿看着两位老人在灯光下炯炯的目光,立即上前俯身作揖道:“拜见钱老爷,钱夫人。在下姓秦名寿,是名茗姑娘的朋友。在下从荆城来到杭州城特来府上拜访二老!”然后,秦寿又侧过身指着刘茫等人向两位老人介绍道:“这几位是在下的朋友!”
“钱老爷,钱夫人,有礼了!”刘茫等人齐声作揖道。
钱老爷和蔼地笑了笑,伸出手指向府内,道:“几位公子不必客气!里面请!”
秦寿一行随着钱老夫妇穿过庭院便来到了堂屋,钱老爷和夫人在堂屋的上首坐下,秦寿一行分别坐在两侧。
“秦公子,茗儿她现在在哪?她过得怎么样?”刚一坐定,钱夫人便迫不及待地向秦寿打听侄女的情况。这位钱夫人虽已是不惑之年,但花容却依旧秀美。一头乌黑亮泽的秀发绾成一个精巧的发髻,眉目之间倒是和名茗颇有几分相似。倒是这钱老爷,须发皆已泛白,脸上亦是皱纹遍布,瞳仁更是显得一片浑浊,与这位钱夫人看起来更像是老夫少妻。
“钱老爷,钱夫人,对不起!”秦寿清澈的瞳孔里忽然泛起一片泪光,“名茗她…她被坏人害死了!”秦寿的声音哽咽起来。
“什么?”钱老夫妇同时不可置信地失声道。
“对不起!”秦寿伤心地低下了头,然后一字一顿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钱老夫妇。
“茗儿啊!”钱夫人听完后顿时悲痛欲绝,“我对不起茗儿!对不起哥哥!”无法遏止的泪水从钱夫人失色的双眸中汹涌而出。
“夫人,不要这样!”钱老爷仍然坚强地忍住盘桓在眼角的泪水,站起身轻轻地抚摸着钱夫人由于痛哭而起伏的后背。
“我们老两口没有子嗣,所以一直都把茗儿当作自己的亲闺女。可这…唉…我可怜的茗儿!”钱老爷终于忍受不了内心如烈火炙烤般的痛楚,潸然泪下。
“钱老爷,钱夫人。对不起!对不起!”秦寿含着泪一遍遍地向钱老夫妇致歉。
“秦公子,这不怪你!”钱老爷长叹了一口气,抬起袖口抹去满脸的热泪,“你们长途奔波也累了!”然后,钱老爷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快带几位公子去内屋休息!”
“是!”一个家丁立即跑了过来,然后伸手指向门外对秦寿他们说:“几位公子,请!”
“钱老爷,那我们先下去休息了!”秦寿站起身向钱老爷俯首向钱老爷深施一礼,刘茫等人也纷纷效仿。
钱老爷闭目点了点头。
秦寿一行被家丁安排在后院一间大的客房里,房间虽很大,却只有一张床。大家你推我让谁也不愿睡在床上。最后,索性大家一起在地上打了地铺,头挨着头睡下了。
皎洁的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洒了进来,将偌大的一间客房照的亮堂堂的,害得大家都难以合眼。
这时,不知是谁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几声。
叶信叹了口气,向睡在他身旁的秦寿抱怨道:“秦寿,你说这钱老爷也真是的,也不设个晚宴招待一下我们!我肚子都快饿瘪了!”
秦寿侧过头,注视着叶信紧皱的剑眉,道:“你就先忍忍吧!没看见人家钱老爷刚刚很伤心吗!哪还有心思去为你设宴!”
“唉…”叶信猛地坐起身,“不行,我得去找点吃的。快饿死了!”说完,从地上一跃而起,推开门走了出去。
叶信像个盗贼一样鬼鬼祟祟地在钱府里四处寻觅。虽说只是去找吃的东西,但毕竟在主人不知晓的情况下即是属于的偷盗的范畴。所以,他显得格外小心,一路躲躲藏藏,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给撞见。终于,叶信摸索到了厨房,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碗橱,顿时,一股香喷喷的葱油味扑鼻而来。透过月光,只见一只大碗里盛着好几块葱油饼。叶信立即喜不自禁地拿出一块使劲塞进嘴里,像一只饥饿的野兽狼吞虎咽地大口吞食着觅到的食物。叶信一边吃一边又找了块抹布把剩下的几块裹起来揣进了怀里准备带给秦寿他们。
叶信吃完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门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钱老爷咳嗽的声音。叶信顿时惊慌失措地蹲下身躲在了门旁,透过门缝看到钱老夫妇和两个家丁站在一起正小声谈论些什么。
叶信好奇地把耳朵竖了起起来。
这时,沈夫人声音发颤地地说:“老爷!你不能这样!这几位年轻人可都是好人呐!”
“妇人之仁!”沈老爷浓厚的眉毛一挑,“这些人可都是犯了死罪的!我一定要报官把他们全抓起来!”
“老爷!你千万不能这么做!”沈夫人突然一把挽住沈老爷的胳膊,神色惊恐地哀求道。
“不行!”沈老爷一把甩开沈夫人柔弱的双手,眼神严肃地对两个家丁说:“你们快去报官!”
叶信终于听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怒不可遏地一脚踹开了厨房的门,大喝道:“谁敢报官!”
沈老爷愕然地看着凶神恶煞的叶信,顿时吓得面如死灰,惊慌失措地对沈夫人喊道:“夫人,快!快跑!”
“呀!”叶信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跃而起,像只矫捷的猎豹般扑向了奔逃的沈老爷。叶信凌空踹出一脚,重重地蹬在了沈老爷的背心上,沈老爷像只笨重的猩猩猛地跌倒在了地上,颤抖着咳出一大口血,便一命呜呼了。
“老爷!”沈夫人立即悲痛欲绝地扑到了沈老爷的尸体上,使劲地摇晃着沈老爷僵硬的身体,“你醒醒啊!你快醒醒!老爷!”
两个家丁顿时吓得手足无措地大喊着飞速逃逸,但还没逃出多远,便被叶信追上。一人一记狠拳结果了性命。
闻声而来的秦寿等人看到这一幕血腥的场景,再看了看叶信横眉怒目的脸孔。秦寿顿时怒不可遏地冲过去一把揪住叶信胸前的衣襟,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叶信注视着秦寿怒火中烧的双瞳,轻声道:“阿寿,钱老爷他要报官抓我们!”
“啊!”刘茫等人立即惊诧地看向躺在地上的沈老爷的尸体,以及趴在他尸体上哭得肝肠寸断的沈夫人。
秦寿怔怔地放开揪住叶信衣襟的双手,转过头走到钱夫人的身旁蹲下身,叹了一口气道:“钱夫人,对不起!”
钱夫人姣好的容貌瞬间变得憔悴万分,脸上挂满如水洗一般的泪水。钱夫人此刻已完全沉浸在丧亲的苦痛中,丝毫听不进秦寿的歉语,或者,她根本就不愿意接受秦寿无足轻重的歉意。
秦寿见钱夫人不愿意理睬自己,便又叹了口气跪了下来注视着钱老爷安详的面孔,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对刘茫他们说:“我们快离开这!”
然而,秦寿他们却不知,他们刚离开后不久,悲痛欲绝的钱夫人便一头撞在了身旁一块巨大的磐石上。在皎洁的月光下,钱夫人的鲜血飞溅起绽放成一蓬艳丽的血花,宛若盛开的曼珠沙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