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的容镇还只是个闭塞落后的小镇子,身为镇子上少有的高材生,容腾云从小就备受镇上人的关注。虽然他家境不好,但是他懂事有礼,成绩好,头脑活,逢人就是文质彬彬的笑,从未有什么失格的事情。大学毕业后政府给分配了容镇中学语文教师的工作,还自己带回了一个漂亮的外地媳妇。人家可是一分钱彩礼都没有要,又在C城开了第一家课外补习班,挣了不少钱,羡煞容镇一干七嘴八舌的妇人。
容艺已经上二年级时,全国少儿才艺表演在C城选拔,容艺和小伙伴们的天鹅舞入围,所以整个暑假都在少年宫排练,莫雅歌忙于开培训班的第一家分店,根本无暇顾及容艺。
容腾云是教师,平时有空也帮妻子做些工作上的事情。他虽然清高,但是也爱钱,才艺培训班在C城算是新生事物,当地的富户很多都会给儿女报名,莫雅歌挣的钱比容腾云的多很多,他并不反对妻子出去打拼,却又不甘于被妻子比下去。
每天被妻子通知去接送女儿时,容腾云总是板着一张熊脸,男人的自尊心一次次被妻子无声地践踏着,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容艺每每看见爸爸拉下脸,虽然有心上前安慰,但想起爸爸毒打自己和妈妈的场景就有些心有余悸,默默的坐在车后座不敢出声。
镇上人茶余饭后经常聚在镇子广场上,聊聊这家的八卦,那家的绯闻,活动地点也不叫广场,叫“人事摊摊”。
越来越强势的漂亮妻子和从小备受夸奖的文雅男人,以及备受落后封建思想荼毒的双亲,再加上一个调皮捣蛋的女儿,这样的家庭组合,怎么可能会不受关注。
张家七大姑说:“我儿子今天又见腾云媳妇在县城和几个男人在一起吃饭,说说笑笑的样子,还喝酒呢,啧啧啧,一个女人家,名声也不要了?”
王家八大姨说:“可不是吗,我可是亲眼看到一个男人开车送她回家!大半夜的,你说腾云知不知道自己带了绿帽子?”
李家二大爷说:“唉,腾云那孩子心善,就是知道了没有铁证又能把她怎么样呢!孩子都那么大了,还能离了?”
赵家三老叔说:“腾云可不是心善的,随了他老子了。你们是不知道,有一次把莫雅歌打的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爬不下床,还不让出去看病,关在家里,是容艺那个小丫头偷偷把我儿媳妇拉去给看了病配了药。腾云父母又是那样的人,莫雅歌挣钱再多也抵不上一个没生下儿子的罪过。容老头容老太天天念在嘴上的还不是那个老二媳妇,大字不识几个,风风火火的,悍妇一个。”
张家七大姑闻言赶紧问:“真的?腾云竟然敢打媳妇?他能打得过?”
“怎么打不过,南方那边的人,看着精明干练,就那点小身板,腾云好歹是个大男人,个子又那么高,怎么打不过?”
“腾云不是和容老头容老太住一个院子吗?老头老太难道不劝架?怎么能让打的下不了床呢!”
“容老头容老太什么性子的人?那家里的好东西都是留给孙子和外孙子的。因为莫雅歌没生下男娃明里指桑骂槐,暗里不知道撺掇了多少回,让莫雅歌偷偷再生一个。莫雅歌怎么可能同意,不说政策不允许,就是腾云恐怕也不愿意再生了。”
“腾云对女儿倒是挺好的,也没容老头那样的重男轻女,还以为他白白忍受着那些绿帽子,没想到也是个有血性的!”
“有没有绿帽子还两码事呢!我看着腾云媳妇倒是个好人。做生意嘛,哪能不应酬!你看咋们村的路,还是人家挑了大头才修的这么平整,做人呐,要知道感恩。没有真凭实据的事可不敢瞎传。”
“我看就是现在没有以后恐怕也要有!长得一个妖精样,不知道勾了多少男人的眼!啊!!!”
突然,七大姑的脸上被砸了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吓得她嚎叫了一声。
糙手一摸,是雪糕!
抬头再看,九岁的容艺背着书包叉着腰站在她对面怒气冲冲的指着她的鼻子高声骂道:“嘴长毒疮的长舌妇,天天就知道说人家的坏话。还不是嫉妒别人比你长得好看,你的品性和长相一样下流,不反思自己还好意思说别人!”
“哎呦!这死孩子!”七大姑两把抹了脸上的雪糕,抄起旁边的木棍就朝容艺跑来:“跟你妈一样的下流痞子,竟然敢打长辈!看我不打断你的小狗腿子!”
“你才是老狗腿子!人前说我们家坏话,人后舔着脸求我妈妈借钱给你!借了多少回没一次说要还钱?喂不饱的白眼狼!”
看着七大姑风风火火的朝自己打来,容艺拉着旁边的堂哥容廷撒腿就跑,险些被七大姑追上。
容艺眼疾手快抢过堂哥容廷手里的雪糕又朝七大姑的脸上扔过去,幸不辱命,雪糕再次粘在了七大姑的脑门儿上,阻止了七大姑对她惨绝人寰的报复。
终于逃开了,容廷一把甩开容艺的手:“那是我的雪糕!你怎么扔了!”
容艺白他一眼,自己朝前走去,无所谓道:“那还是我掏钱给你买的呢!”
“那是我答应让你抄我暑假作业得来的!”容廷比容艺大一岁,两家大人为了好接送,所以让容艺早读书一年,所以两人同级。容艺暑假不是练舞就是疯玩,暑假作业没心思做,容腾云盯她盯得紧,每天都规定做几页,容艺心思活,见容廷没多少零花钱,于是就偷偷买断了他的暑假作业。
“过分了啊!就因为暑假作业的事威胁了我多少回了!我早就把余款结清了,是你威胁我说要告诉爸爸我抄作业我才给你买的雪糕,本来就是不义之财!现在被我征用了!”
“你不讲理,我就告诉大伯说你抄作业,还和人打架骂仗,看看他不打你!”容廷被容艺揭了短,又没了雪糕,自然恼羞成怒,噘着嘴就走开了。
容艺确很淡定,慢慢跟在后面,笑着说:“要不再给你买一根雪糕?”
容廷嘴撅的老高,都能挂个油瓶了。
“两根?”容艺又问。
容廷眼神闪了闪,油瓶挂不住了,却还闷闷不乐。
“三根!再不能多了,我也没钱了,爸爸没收了我的私房钱,就剩几块了,妈妈最近出差不回家,再买三根雪糕就身无分文了!”
“好吧,三根就三根!现在就去买!”
“我把钱给你,你自己爱买啥买啥!”容艺从兜里掏出几块钱塞给容廷:“这可是最后一次了,你再威胁我,我可一毛也不会掏了!大不了挨一顿打!不过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容艺给容廷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然后回家了。
当天晚上,容廷闹肚子,上吐下泻好多回,容艺二叔二婶叫容腾云开车连夜带着去了医院才止住,闹了大半夜。
容腾云回家后把容艺扯出被窝不问一句就就劈头盖脸一顿打,容艺爷爷奶奶也只是冷眼旁观,后来还是木讷少言的二叔阻止了容腾云,然而容艺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