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老爷子的生日在大年初一,容家户大,而且容镇的人好多都是带着亲戚关系的,所以容腾云兄弟就包了C城最大的酒店给老父亲过寿,另外邀请了许多亲朋好友。
C城只是个小城市,容家大部分亲戚也只是普通人家,没有那种位高权重的达官显贵。容腾云算是容家子弟里面比较成功的人士了,所以在座的不少人都或多或少存了些巴结或是嫉妒的心理。
然而肖若禹并不知情,他看容家人都和乐融融,对他都很客气,容艺虽然话不多,但总有人过来主动搭话,表面上感觉容家很正常。
为什么容艺抗拒回家过年呢?
宴会之前,肖若禹到楼道里回刘其铭的视频。聊了几分钟之后便准备回去,突然听到了楼下传来容艺的声音。
“别说我们现在还没有结婚,即便我们结婚了,孟氏是孟氏,容氏是容氏,请你不要生拉硬套扯关系。你要炫耀,拿你的容氏随便炫耀,不要扯上肖若禹,”
“这哪里是炫耀,只是陈述事实。”是容腾云的声音。
“爸爸,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所以请你不要把你那一套处世的态度强加给我。”
“好,可以不提孟氏,那总能让肖若禹上台讲两句吧!”
“不行,你要是让他上台,我转身就离开。本来我回来就是多余,您就当我不在,不要牵扯我们,不行吗?”
“那是你爷爷,今天是他大寿,你这样说,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你问问爷爷,可曾有一刻关心过她的孙女?为老不尊,才会有为幼不敬。”
“你!真是和你妈一模一样,我迟早要被你气死。”
“今天所有的热闹都是你们的,与我无关。”容艺留下这句话,再没理会容腾云的咬牙切齿,转身离开。
容腾云知道大女儿已经脱离掌控了,所以也只能压下心内不满,换上和蔼神色回到宴会厅。
肖若禹听完父女两的谈话,突然深切觉得容腾云确实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他经营容氏传媒,总是有种文质彬彬的书生气,又喜好书画,本应该是淡泊明志的,没想到是面子大于一切。
不过容家原本只是普通家庭,容腾云的发迹才让容家人渐渐发达起来。环境使然吧,试问哪个寒门学子白手起家成功之后不想让人抬眼相看,容腾云终究不会是和其他人一样罢了。
年少时的肖若禹只认为容腾云文质彬彬,待人和善。如今了解深了,才知道或许书生气只是容腾云的一种伪装。
不过,只要容腾云不再强迫容艺,肖若禹都会与他好好相处的。
肖若禹在楼道又站了一会儿,给亲朋好友们发了些祝福新年快乐的信息。准备离开时,又听见了有人在刚才容艺他们站的地方谈话。本来他不想理会,但是好像听到了容艺的名字,于是便继续留在那里。
“容腾云那个大女儿是叫容艺吧?”
“是啊,怎么了?”
“你看她像不像正常人?”
“正常人?看着文静典雅,亭亭玉立的,不是还在读博士吗?怎么会不正常?”
“她耳朵听不见!我媳妇以前亲自诊断过的!”
“怎么会?”
“现在科技发达,戴上隐形助听器,哪能看出来。”
“你媳妇什么时候诊断的?别是弄错人了吧!”
“怎么可能弄错,容腾云是不是在A城给她办过画展?好多年了,我媳妇说有一天晚上容腾云带着她去人民医院,那孩子浑身是伤,两个耳朵都流着血,一检查,耳膜都破了,后来容腾云把她送到国外治疗了。但我媳妇说那孩子伤的太重,耳朵肯定是没办法正常听东西了。”
“怎么会伤成那样,出车祸了?”
“当时容腾云说是回家路上被混混打了,幸好被人发现了,不然怕清白都不保呢。”
“容腾云不是还一直让专车接送她吗?这事她二婶可没少在镇上炫耀,说什么她们容家的孩子出入都有专车的,哪里是咱们一般家庭能比的。”
“所以就说嘛,容腾云肯定是没说实话。你当他前妻为啥给他戴绿帽子,为啥要死要活的离婚?”
“你是说是?”
“就是嘛!唉!也难为那孩子了,现在还能回容家。”
“不过话说回来你有没有发现容腾云现在的老婆和他前妻还是有点像的。”
“呵呵,容腾云不就喜欢这类型的么!不然为什么当年他前妻给他戴了那么大顶绿帽子他都不肯离婚。”
“听说他没有动过他现在老婆一个手指头,还真是奇怪。”
“那个温岚你没看出来吗,逆来顺受的样子,现在女人里可找不到几个这样没脾气的。”
“容腾云这个人啊,年轻时候太过了,现在倒是还行。”
“现在又有什么,不就有两个臭钱么,一辈子爱面子,你看今天这排场,不就是夸他们容家有钱么!哼,装给人看样子罢了!以前乱成什么样子在座的谁不知道!”
那两人抽完烟,又谈了会儿其他的才离开。肖若禹却久久不能回神,那两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容艺什么时候被人打的浑身是伤?容家人并不知道容艺耳朵的事情,容腾云究竟为什么瞒着容家人?容腾云以前究竟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惹大家不齿?
肖若禹感觉,这些问题他弄不清楚,是没办法安心的。于是拿出手机,发了一封邮件。
肖若禹回到宴会厅后,饭菜已经陆续上桌,容腾云正在台上介绍着容家老爷子的生平事迹,虽然平淡无奇,但从容腾云嘴里说出那些事便也有了些传奇色彩。
肖若禹没有心思听,只是静静坐在容艺旁边盯着她的脸看。他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曾经那样伤害他的女孩。
容艺姣好的容颜现在没有任何伤疤,反而眉头紧蹙,有些愠怒。
因为容艺刚刚听到,容腾云在台上点名要求容艺的男朋友,孟氏集团的接班人肖若禹上台去讲几句话。
全宴会厅的目光立刻都锁定在了容艺和肖若禹身上,可两人却都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到容腾云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一样。
一时间满场陷入诡异的寂静。
姑姑就坐在容艺旁边,隔着容艺拽了拽肖若禹的袖子。“若禹,叫你呢,你上去说两句吧。”
肖若禹看容艺已经面色发冷的盯着容腾云,于是决定不理会容腾云。姑姑却已经起身过来拉了他站起,“若禹,你怎么了?你容叔叔正叫你呢,快上去吧!”
肖若禹看了一眼这桌人的焦急神色,想着此时如果自己不上台,大家肯定会对容艺指指点点。于是拍拍容艺的手,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起身抬步上台,接过容腾云手中的话筒,深深看了一眼容艺后换上满面笑容:“大家好,我叫肖若禹,是容艺的男朋友,喜欢容艺很多年了,这次能来参加爷爷的寿辰,我很开心。今天的主角是爷爷,听说爷爷的二胡拉的很好,我就送了一把二胡给爷爷,现在我们掌声欢迎爷爷来给我们弹奏一曲!”
于是,话筒顺利又回到了容腾云手中。肖若禹下台走到容老爷子身边推着他的轮椅上了台,同时饭店礼仪小姐已经把旁边准备好的二胡拿上来递给了容老爷子。
礼物昨天见面的时候已经给了容老爷子,他还在家里给家人拉了好几首曲子,今天寿宴本就安排了容老爷子拉二胡这个环节,只是现在被肖若禹提前了。
肖若禹自然知道容艺不喜欢拿他来炫耀,但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给拒绝容腾云的请求,只能上台,不过只讲了几句话。下台之后容艺神色已经恢复平常。
肖若禹握紧她的手,悄悄凑在她的耳边笑着问:“桌上有你爱吃的螃蟹,我给你剥一个吧!”
容艺被他的话闹得没了脾气,于是点了点头。肖若禹便戴上手套开始给容艺剥螃蟹。整顿饭容艺被肖若禹伺候的极为周到。这桌坐着的都是昨晚的容家人,看肖若禹对容艺这样好,便也不再纠结于刚刚肖若禹上台只讲了几句话的问题了。
宴会很是热闹,还有专门的歌手和乐队表演,容腾云真是用了C 城最大排场来给容老爷子庆生了。容老爷子全程笑眯眯,看出来今天的寿辰很合他心意。
宴会一结束,容艺便带着肖若禹离开了,借口是赶飞机,其实他们的航班在明天清晨。容家人不知道,所以没有意见,纷纷嘱咐两人路上慢些。
容腾云始终没有开口,容艺也没有跟他道别。在场的人没有发觉父女两的不对盘,除了肖若禹。
回A城的路上容艺和肖若禹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各自想着心里的事,听了一路的歌。
肖若禹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去世的早,有个叔叔远在国外,外婆早年改嫁,现在在另一个家庭儿孙满堂。所以肖家每年过年都只是一家四口,今年多了容艺,也才五个人,气氛远没有容家那样热闹,可是容艺却感觉,这样的环境才是最温馨的。
两人在B城呆到春节假期结束才回到A城。几天里肖若禹基本带着容艺吃遍了B城味道不错的所有海鲜馆子。容艺觉得,好东西果然也架不住天天吃,真的会腻!就像一首好歌不能天天听,时间久了肯定就不觉得那样好听了。
肖若禹在容老爷子寿宴时发给旧识的邮件很快得到回复。他坐在壹诺公司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里,盯着电脑上面的文字与图片,阅读着容腾云的生平记事。
春日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下,整个房间温暖舒适,肖若禹的心里却渐渐刮起****。邮件里没有温度的文字和图片一下一下狠狠地抽着他的心,整个人同泡在加了柠檬的冰冷海水中,酸涩与心疼灌满四肢百骸,冻得他久久不能动弹。
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拼凑出了容艺斑驳的成长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