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杨帆想清楚,郎飞已经冲上前扒开他的眉毛细看,一看之下顿时失色:“紫气!怎么会这样!快跟我去找卿卿!”
杨帆也不敢怠慢,跟着郎飞直奔前院荣卿卿的住所。
荣卿卿的房间依然亮着灯,仿佛早猜到两人会来一样,他们刚走到门前,荣卿卿已经迎了出来,三人进房落座。
荣卿卿灯下细看了杨帆的双眉后轻叹:“公子刚回来时,奴家就发觉公子眉间有异,只是未看仔细不敢乱下定论。所以才让郎飞去为公子诊察。想不到竟被奴家言中了。”
说完,荣卿卿低头沉思,似是回忆什么。
郎飞见状急得在房里来回踱步,又不敢打扰荣卿卿,不住唉声叹气,反而要杨帆安慰他。
终于荣卿卿回过神来,神色凝重的问道:“杨公子今日有没有觉得自己睡得特别沉,不易被人唤醒?”
杨帆想到大赛之后的那晚出现的异常,忙将自己的情形说了。
荣卿卿秀眉微挑:“公子恐怕已经中了毒,这种毒不断蚕食人的神智,使人入睡之时昏沉若死,怎么唤也唤不醒。但中毒者本人往往察觉不到,除了睡得沉些之外,并无异常。”
郎飞焦急的问道:“这是什么毒,怎么这么古怪?”
“这种毒被称作噬梦之毒,中毒的时间越久,每天毒发的时间,也就是沉睡的时间就越长,最终会使中毒之人昏睡不起,变成一个活着的死人!只有下毒之人才能将其唤醒,却不会让中毒者恢复神智,而是完全控制中毒者,如同操纵傀儡木偶一样,完全按照下毒之人的命令去做事。”
郎飞脸色大变,抢上前一把抓着荣卿卿的肩头将她拉了起来:“怎么解毒?卿卿你传我毒经时怎么没提过这种毒?”
荣卿卿被他抓得生疼,忍不住皱眉。杨帆见状起身拉开郎飞:“让荣姑娘坐下说。”
郎飞也是一时心急,歉意的看了一眼荣卿卿:“好卿卿你快说,急死我了。”
荣卿卿白了他一眼,坐回椅上:“这种毒配制起来极其复杂,有很多种不同的配制方法,除非找到配毒之人询问出详细的配方,才能对症下药,否则无法解毒!”
杨帆沉声问道:“荣姑娘能否查出是如何中毒,是什么时间中毒的?”
虽然荣卿卿说得认真,但杨帆心中仍不敢全信,只是出言探问详情。
“这种毒原本是北药族人所创,因为下毒途径苛刻,发作时间缓慢,故而很少被人用到,到现在几乎已经在大陆上失传了。若不是奴家祖上曾得过北药强者悉心教导,也不会得知它的存在,在此之前奴家只从书上看到过记载,日子一久几乎忘记了,因此也未对郎飞讲过。”
“想查出中毒原因其实很简单,只要公子细想一下何时曾受伤流血,当时有什么人在公子身旁,那下毒之人多半就在其中!因为这种毒需要以血为引,而且需要很大剂量才能生效,所以说下毒途径苛刻。”
“受伤流血?”杨帆当即就想到淘沙大赛,只有被负责考核的护卫宁风止偷袭时,才受伤流血,而且中毒之状也是在那之后才发现的。
可是如此一来,杨帆又陷入了困扰之中,那一天接触过自己的人很多,宁风止、杜熊、内门的药师、董梦瑶、石磊、石柱、孟盈、姜维城、赖原虬、李俊杰……
一个个名字在杨帆心中浮现,可又一个个被抛开,这些人似乎都有嫌疑,却又实在说不出他们给自己下毒的目的是什么。当时他受伤,开山教馆的弟子几乎都围在身边,若说毒药需要很大剂量才能生效,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内门的那个药师了,因为只有替他治伤的时候,才有机会在他身上大量用药。
随即,又一张脸孔浮现在杨帆脑海中,此人就是董梦瑶。她也曾帮药师给他敷药,当时不觉什么,可如今想来,以两人的关系,她那种殷勤着实让人起疑。
但是在没有弄清下毒者的目的之前,没理由怀疑任何人。他这样一个家道中落的新晋弟子,又有什么价值值得下毒者煞费苦心呢?
思路受阻,杨帆索性不再苦思:“荣姑娘,我还有多长时间?”
荣卿卿无奈苦笑:“这种毒的发作时间极长,从中毒到昏睡不起,至少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公子只须从最后一次流血受伤算起即可。只要在彻底昏迷前找出下毒者的配方,奴家都有把握替公子解毒。可若是没有配方,奴家恐怕也无能为力。”
杨帆点头应是:“最后一次受伤是前日。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做很多事了。中毒之事请荣姑娘替我保密,今晚之后不要再提。”
杨帆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宁伟算账,问清父亲到底是因何重伤致死的!
这件事如同一座大山般压在他的心头,使他的心情总是很沉重。好在宁伟就在斗原城,就在他杨帆触手可及之处。
杨帆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此刻正是月明星稀之时,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此刻大执事府也已经熄灯了吧,若是现在前往,正好打宁伟一个措手不及。
只不过若是夜闯大执事府,至少需要一个能摆在明面上的理由,追查父亲的死因这个理由虽然堂皇,可他还不能过早暴露出这个目的来。
不然宁派之人一旦知道他有这样的意图,那他在内门的发展将受到更大的阻力,若是惹得宁姥起疑,不惜代价来个斩草除根,那纵有魁派和万字军的庇护,也难时时保他周全。
好在外门之人在内门强者的眼中,只是禽畜一般的存在,连奴仆都比不上,即便是大执事也不例外。以他三星斗者的身份,只要随便一个借口,就足以惩治宁伟了。
杨帆很快想到了理由,冷笑着站起身来。
郎飞一见他脸上神情,就已经猜到了他想要干什么,并不是郎飞多聪明,而是他实在太了解杨帆了。上一次他从荣卿卿口中逼问出宁伟之名时,郎飞就知道,当他再次出现之日,就是宁伟倒霉之时。
“我跟你一起去!”郎飞义无反顾的起身。
杨帆摇了摇头,笑道:“我一个人去还有把握,可没有把握护着你闯进大执事府。”
郎飞豪气的拍了拍胸脯:“你当哥哥我真是摆设不成,我好歹也是七尺汉子,为父报仇天经地义!凭我一身毒经,别说是大执事府,就算是冥王殿也照闯不误!”
杨帆已经习惯了郎飞的无耻,对他自居哥哥也不在意。见荣卿卿这个知道大执事府内情的人都没有出言反对,知道郎飞至少也能有自保之力,也就没有阻止。
荣卿卿却出言道:“公子稍等,你身中之毒虽然暂时不会发作,可当你入睡之时却需要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最好有人贴身守护,以防被下毒之人控制,做出什么违背本愿的事情来。”
杨帆点头称是,这倒是不可不防,被人当成木偶操控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还有,公子要尽快查明下毒之人,询问出配方,不然解毒所需药材之中若包含什么罕见的灵药,一时间寻觅不到可就更麻烦了!”
杨帆一面转身向外走,一面答应,郎飞紧忙向荣卿卿讨了些毒药器具,大步跟了上来。
两人晃晃悠悠沿着斗原城的大街向大执事府走去,大执事府位于外门山势最高处。
府前偌大的场院活像个演兵场,其后是宽阔的护城河与高耸的城堡围墙,围墙之中那巨大的黑色石堡,犹如巨兽般横卧其中,夜色中看去,更显得沉重而压抑。
故地重游,杨帆不由得回想起儿时的光阴,他自幼就在这座石堡中长大,对堡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无比熟悉。
可如今城堡依旧,他却再也无法自由出入其间,里面住的已经不是他的父母家人,而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元凶之一。
驻足在广场前方,他呆立良久,郎飞也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不忍打断他的回忆。
直到月过中天,杨帆才转头看向郎飞:“你把衣襟扯下一块来,塞住耳朵。”
郎飞一听急忙捂住身上黑缎长衫:“撕了怪可惜的,这可是缎子的,咱们以前想穿也穿不起的好东西!”
杨帆白了他一眼:“不听我的你可别后悔!”
郎飞兀自犟嘴:“听你的才会后悔!这可是卿卿亲手给我做的!”
杨帆见他捂着衣服宝贝得不得了,也就一笑不再管他,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来,扯开嗓子唱了起来:“古人来圣贤皆有师哎……”
刚唱了一句,忽听身后唰的一声轻响。
杨帆回头看去,只见郎飞把衣襟扯下来一大块,将半个脑袋都包了起来,两手紧捂耳朵尚嫌不够,竟然坐在地上翘起双腿,吃力的将两脚也凑了上去。
杨帆回头做了个鄙视的手势,低声骂了两句,随即唱得更欢畅了。
他那翻山越岭的声调,震古烁今的歌词,穿山裂石,摧峰毁林,直透九重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