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县城的第四天晚上,黄玉琳回来了,穿了一身解放军的军装,赵青海问她:‘你不是到山上去了吗?怎么穿上解放军的军装了?’。
玉琳说:‘没有上山去,学校里住了好多解放军,卫生连就住在我们学校里,我说要参军,部队首长就答应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姑妈和姑父,叔叔要是上山,就告诉他们一声’。
赵青海叔叔说:‘你就不能请个假,上山去告别一下’。玉琳说:‘城里的解放军都走了,我们也快了,说走就走呢!’。
青海叔叔就嘱咐她:‘在部队要听领导的话,现在天天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要服从命令听指挥,要能吃苦耐劳’。玉琳没有心思和青海叔叔话家常,她说只请了一个钟头的假,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赵青海想:‘现在又不是打仗,那么急干嘛?,应该到山上去,通知青山和永秋,还是要争取下来见个面’。老赵的腿不行,他就去找黄校长商量,看龙生回去没有?,如果没有走,就叫龙生赶快回去,把他们接来。
到了黄家,没有亮灯,都睡了,就敲门把黄校长叫起来。老赵就问黄校长:‘龙生走了没有?’。老黄说:‘早就走了’。他说:‘也许明天老何要下来,这次玉琳没上山,龙生来又没有看见她,老何能放心?,解放军来了,他一定会来看的’。
老赵想:‘也有道理’,他对老黄说:‘那这样,明天吃完早饭,我们俩先去看看玉琳;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见得着面呢;当初、我们是民国十六年出来,回去是民国三十五年,整整十九年,看买点什么?,总不能空着手去吧!’。黄校长说:‘买支钢笔吧!’。
两人商量好了,老赵就回到家里,陈玉珍心存怨气,她说:‘这玉琳也太没良心了,这么多年在这里,我是把她当亲闺女看的,要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我们也就算了,那姑妈呢!,姑父呢!,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去参了军,当兵是去打仗的,要有个三长两短,看永秋他们怎么给她爹妈,爷爷奶奶交代!’。
听了玉珍的唠叨,老赵说:‘年轻人嘛!,革命热情高,当了解放军,高兴得不得了,革命了,不要家了,这和我们当年不一样,我们是逃出来的,是有家难回呀!’。
第二天,吃了早饭,老赵就去找老黄,才走出门,玉珍就在屋里喊:‘等着,一起走!’。老赵说:‘喘得那么厉害,还去干啥?’。玉珍出了门,把门带上,她说:‘她无情无义,我是有情有义呢!’。
两人慢慢的走着,在路上,买了一支钢笔,一个小本子。
到了黄校长家,老黄已经吃完饭,他看玉珍喘得厉害,就说:‘不行就不去了’。玉珍说:‘玉琳要是走了,不知多少年才能见到呢!,就慢慢地走吧!’。
陈秀川和王红艳也跟了上来,那离不开爹妈的儿子和姑娘,也跟着跌跌撞撞的跑来了,王老师大声地喊着:‘慢点儿,慢点儿,又不是去吃酒席’。
到了中学,卫生连的首长接待他们,找了一间空教室坐下,叫人去叫黄玉琳来,玉琳到了教室,看来了这么多人,她红着脸说:‘来干啥嘛?’。部队首长批评她,‘咦!怎么这么说呢!,要是哪天走了,还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见到亲人呢!’。
赵青海叔叔说:‘很好嘛!,干革命,就要一心往前冲,不要叫家里拖了后腿!’。他把钢笔和小本子拿出来,递给玉琳说:‘在部队要好好学习’。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问这问那,热闹了一阵儿;黄校长说:‘玉琳还有事儿呢!,我们走吧!’。陈老师说:‘玉琳一走,不知哪天才能回来呢!’。
大家告别玉琳,就回来了,第二天,赵青海才吃完早饭,就见何青山来了,老赵说:‘来得这么早,出来时天还没有亮吧!’。青山说:‘也快亮了,天蒙蒙亮,这马通人性,知道我进城有事,一路小跑,这不就到了’。老赵问:‘你知道了?’。老何说:‘我知道啥?’。
老赵说:‘玉琳参加解放军了呢!’。老何问:‘他们驻哪里呀?’。老赵说:‘驻在中学,昨天我们去看过了’。
听说玉琳他们驻在中学,老何就下河街,跨上马,就朝中学跑去;老赵在后边喊:‘你吃了没有嘛?,没有吃、吃了再走’。老何听到了,他只扬扬手,也不回话,就急匆匆地走了。
老何一会儿到了中学,哪有什么部队呀,一问才知道,今天、天还没有亮,部队就走了;老何只好回来,到了赵家,他告诉青海,部队走了,没有见到人。
吃完饭,老何没有走的意思,他拿出烟来熏着,坐在板凳上若有所思;老赵问他:‘想什么呀!,解放啦,还愁眉不展的,老何说:‘我在想,汉口那边么样呢!’。
老赵说:‘担什么心呀,武汉那么大城市,要多少干部去接收呀,你大妹,二妹,妹夫,就没有一个回武汉呀?你放心,那边放的钱,够多的了,够吃几年呢!,我有姐夫他们在,有手艺,能修车,大旱之年也饿不死手艺人,我不操那么多心’。
老何不愿意再说,他站起来,把烟蒂一扔,说了声‘走了’,就骑着马回山上。
解放了,旧政权瓦解了,新政权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时常有国民党的散兵游勇打家劫舍的传闻,恶霸地主和土豪劣绅仍然横行乡里,群众是人心惶惶,赶场天赶场的人少了,乡里来卖米和卖柴的人少了,群众吃饭烧柴都很困难,老何就隔三差五给城里的三家送粮食和劈柴。
老何这天牵着马,驮着粮食和劈柴进城,他要给城里的三家送吃的和烧的,才到城边,就感觉气氛不对,往日城边站岗的解放军不见了,街上多是背着鸟铳,腰间别着斧头、头上包上帕子的人,他心里疑惑,解放军走了?难道变天了。
他赶快沿着河街赶到老赵家,他进了后门,老赵见了吓了一跳,他说:‘你怎么来了?’,老何说:‘我不来你们吃什么、烧什么’。老赵说:‘变天了,昨天解放军徹走了,现在是反共救国军的天下’。
这时黄永生和陈秀川也来了,进了门,陈玉珍就问:‘怎么?小孩没来?’。陈秀川说:‘是要跟来的,现在乱哄哄的,不让他们来’。陈秀川才说完,大门就开了,黄家的人和陈家的人都来了。
老何说:‘是不是揭不开锅了?’。陈秀川说:‘今天的粮食是够了,明天真的就揭不开锅了’。老何说:‘真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估计到了,解放了,变天了,那还不乱他几个月,所以去年,我卖了麦子,马上就换成了大米’。
老赵说:‘那就赶快拿着米走吧!’。老何说:‘今天就在下面吃吧!,到晚上再拿回去,现在乱哄哄的,进城来卖粮卖柴的少,家家都缺吃少柴,还是要想复杂点’。
老赵说:‘要得,我看驮的粮食不少,要不放一半在我这里,他们吃完了再来拿‘’。
从河下搬完了粮食和劈柴,老赵就领着大人到楼上,把小孩子留在楼下玩耍。
到楼上坐下后,老何一人散了一支烟,大家都为时局焦虑,抽着闷烟,没有人吭声,老何在山上,不了解山下的情况,不好说,他就请老赵把最近的情况说说。
老何说:‘我看,在城边,连个岗哨都没有,城里这些人,只见三五一伙,好像沒有什么组织,武器就是斧头鸟铳,老赵,你了解一点,给我们说说’。
老赵说:‘自从大部队走后,工作队忙着建立各级政府,成立农会,并下乡征粮,工作队人少了,群众还没有发动起来,征粮队遇到抵制,国民党留下的散兵游勇,勾结土豪劣绅,悪霸地主,横行乡里,袍哥和迷信组织,反动会道门,串联起来,形成一股一股的土匪,先是袭击下乡的征粮队,威胁群众,破坏农会,人民政府的江山还没有坐牢,搞得人心惶惶’。
老何说:‘接收工作队人太少,才百把个人,几十万人的大县,你顾得了城里、你顾不到农村,陈家沟没有见过工作队,更不要说梯子岩了’。
老赵说:‘过了清明,土匪就开始袭击区乡政府,由于基层政权人少,土匪众多,加上裹胁了一部分群众,区乡基层政权便开始收缩撤退,都集中到了县城,附近的几个县,也向靖南靠拢;前天,来了很多汽车,城里就流传,解放军要撤走了;果不其然,第二天天刚亮,就听到了轰隆隆汽车的轰鸣声,老百姓从门缝看到,解放军工作队,所有政府的人,都登车走了’。
老何说:‘你说,这大的事,我们在山上都不知道!’。
老赵说:‘你还是不知道的的好,免得担惊害怕’。老何说:‘你怕啥,他能把你怎样?’。
老赵说:‘他是不会把我怎样,你别忘了,这是个工商业的县城,就别说做生意了,就说这赶场的人少了,这吃的烧的都是问题,,烧的还好说,没烧的了,我到河东山上去砍去,吃的粮食呢!,那就没办法了,你要今天不来,明天我们就揭不开锅了’。
老何说:‘下次我就只驮粮食来吧!’。老黄说:‘你别都听他的,砍的柴是湿的,不好烧,要不、碰到有卖的我们买点’。’
老赵又接着讲昨天的事,他说:‘解放军这里刚出城,江对面的河东就枪声大作,成百上千的土匪,便涌到了乌江边,他们啊呵、啊呵的叫着,不知哪来的那么多快枪,噼里啪啦乱放一通,接着就坐船过河进城。听说是解放军提前得到消息,土匪要来攻打县城,就撤到遵义去了’。
老何说:‘解放军大部队来时,听说城里家家戶戶都住满了,好像是从这里经过,可能经过遵义到四川,重庆过去是陪都,四川国民党经营多年,有大量的国民党部队,到那里去打大仗去了’。
老黄说:‘人家不会走贵阳遵义大道,还非要经过你这穷山沟’。老何说:‘这正好说明,部队多哇,不是几万人,我看起码上十万,他必须分开走,部队要吃粮食,不可能从湖南湖北运来,一般是就地筹措,老赵你继续说’。
老赵说:‘昨晚听说,城里成立了维持会,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做维持会的委员,他们召集各区代表商议,要联络周围各县的反共武装,合在一起,组建自卫军,但各区的代表都反对,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他们都说,把解放军赶跑就行了;最后确定,各区回去,自己成立自治的区乡政府’。
老何说:‘我进城看了,武器就是鸟铳和斧子’。陈秀川说:‘快枪也有,还有机关枪呢!’。老黄说:‘大部分是火药枪,也有一些快枪,一个人扛的机关枪也有一两支,四个人抬的机关枪沒有,也没有看到有炮’。
老何问:‘你们看到他们吃饭没有?,是自己起伙?’。老黄说:‘没有看到他们自己起伙,老百姓都是小锅,没有大锅,大锅只有县保安大队,警察局和中学才有,他们都在那里吃,也有在馆子里吃的,可能是头头吧!’。
老何说:‘可能行军锅都沒有,看来也就是临时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
老赵说:‘看街上那么多人,总有一千多人吧!,每天都要吃要喝,公家粮仓早就空了,商贾土豪又不愿意掏钱,听说昨晚维持会召集各区代表开会,磨破嘴皮,也无人认捐,怎么养这些人呢,抢是不行的,在这个封闭的社会,人与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钱人不能动,去抢穷人,他没钱也没有粮,去抢富商,那都是维持会,乡绅的同党,也不能下手,最后只能决定,各自回乡,筹建区乡政府,自筹经费,准备长期和解放军周旋’。
老赵说:‘县城里,维持会弄了个自卫大队,搜罗一批散兵游勇,痞子流氓,以维持治安,周围各县的土匪,除了恶霸地主的武装外,还有国民党的残兵,另外,还有国民党的起义部队,见解放军入川,围剿胡宗南的部队去了,就反水叛变,国民党早有准备,留下特务,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并委以司令,各路土匪,少则数千,多则上万’。
老黄说:‘国民党反水的部队,都在外县,凤岗和石阡多,我们这里只有国民党的散兵游勇’。老赵说:‘据我的观察,这些土匪,是一哄而起的乌合之众,没有组织编制,骨干就是区乡的联络人,维持会就是他们的司令部,但没有隶属关系,谁也指挥不了谁’。
老何说:‘这些土匪,谈不上战斗力,其成分也复杂,困难的是,其中有大量的被欺骗和被裹胁的群众’。
自县城里的土匪撤回乡里后,城里又恢复了平静,学校正常上课,隔五天赶一场,可赶场的人少了,冷清了许多;乡里来卖东西的人也少了,何青山就隔三差五地、给城里几家送点粮食和劈柴,端午快到了,他和龙生赶马进城,驮了很多东西,准备买点糯米,回来包几个粽子。
到了老赵那里,吃了饭,又议论起时局来,青山和龙生在山上,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只是青海一个人在讲,他说:‘有人从湄潭凤冈那边过来,看解放军驻了不少,青山,你看打哪里呀?’。老何说:‘又没有地图,不好说;我看整个战术,是以贵阳为中心,从里往外打,还是老办法,集中优势兵力,分割包围,各个击破,估计这贵州,有几十万土匪’。
老赵说:‘哪有那么多呀?’。老何说:‘差不多,你想,解放军渡江后,国军是兵败如山倒,四处逃窜,往南走了一部分,好多就跑到贵州来了;解放军突破了黔东防线,国军犹如惊弓之鸟,只能四处乱窜,好多往深山老林里跑,他们不敢跑到贵阳遵义去,跑得慢的,就投降起义了,解放军走得很急,估计到四川打仗去了’。
老赵说:‘贵州都没有安排好,怎么到四川去了?’。老何说:‘我们从汉口回来时,看那重庆,还安稳得很,抗战时是大后方,那里屯了不少兵,可能蒋介石还想、像抗战时那样、死守四川,决战四川;解放军从北边入川,向南打,贵州的解放军往北打,南北夹击,解放军要抢时间,个把月、最多两个月就解决了,然后再回师贵州剿匪;估计有好几个軍呢,土匪是四面放火,全面开花,贵州没有哪个县不闹土匪的,解放军知道,到处是土匪,我就把拳头收回来,一个一个解决你’。
他对老赵说:‘你去楼上找找玉琳留下的书,地理书,看有分省地图没有?’。老赵就上楼去找,老何对龙生说:‘你看工作队,还不到一百人,怎么接管一个县嘛!,县长、区长、乡长都要人来当,解放几个月了,还没有人到我们梯子岩去,这算什么解放嘛!’。
龙生说:‘过去国民党说共产党,是红眉毛,绿眼睛,等解放军来了,看他们和我们也是一样的人,我看国民党是怕共产党,才乱说的,还没有解放,县政府,保安大队,警察局的人,都跑光了,他们往哪里跑呢?’。老何说:‘从外边儿来的呢,就跑回老家了,本地的呢,就躲起来了,怕共产党找他们算账呢!’。
老赵从玉琳的房里,找了一张大地图来,老何接过来看,‘呵!’,他有些惊讶,是中华民国地图,是抗战后才出的,他摊开地图,指着地图说:‘中间是贵阳,北边儿是遵义,是通往外省的交通要道,贵阳向东,是通湖南的交通要道,经过镇远,铜仁、晃县;贵阳向西,经过安顺,是通往云南的大道;先占了交通线’。
老何让老赵和龙生来看,他指着地图说:‘’贵州基本以贵阳为中心,分为四块,东北,东南,西南,西北,成米字形,在东北,遵义向东到靖南,是条重要的公路,把黔东北分为南北两块,现在传湄潭驻的很多解放军,在往南开,就是要打瓮安余庆,这属中间地带,离贵阳近,土匪都是乌合之众,像我们靖南,一个乡一群人,拿上开山鸟铳,也没有班排连的编制,也不知站队集合,去攻打区乡,是一哄而起,蜂涌而上,退却时,是四下逃窜,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县里接收工作队,不到一百人,全县的土匪,可是成千上万,哪撑得住呢!;工作队也许只撤到湄潭,等打下瓮安余庆,再往东打。我们这里就二次解放了’。
他继续说:‘我们这里不用打,这里的土匪没有战斗力,吼几声就吓跑了,但石阡是要打的,听说没有?,那里的土匪是国民党、黔东防线败下来的,后来起义了,解放军入川后,又反了水,他们的编制还在,又吸收了贯匪,散兵游勇,地主武装,听说有万把人,叫什么反共人民自救军,老赵,你说是不是这样?’。
老赵说:‘王家店紧靠石阡,是靖南的一个区,都说那是个土匪窝,从前朝开始,就匪患不断,做生意的人,都怕到那里去赶场呢!,要打石阡,那可是个硬仗’。
老何说:‘我们受伤,就是在他的地界,走了两天,才来到这里’。龙生说:‘梵净山呢?那里山高林子大,那才是土匪窝呢!’。老何说:‘那是肯定的,方圆几百里,现在是把土匪往那里赶,赶到一块儿再收拾他’。
老赵说:‘要说黔东北这一块的土匪,数凤冈史肇周名气最大,凤冈有一条街的店铺都是他的,良田无数,在贵州,他也是数得着的财主,搞了几万人的自卫军,以国民党反水的残兵败将为骨干,有国民党的特派员,那是国民党走时留下的钉子,有国民党的委任状,有编制,从班排连,一直到军,气派很很,真有几万人呢!’。
老何说:‘那他的战斗力,可能只比靖南这些乌合之众强点,但也不经打,正规军都兵败如山倒,他还能扛得住打?先打路南,再打路北,兵力不够,起码要两倍的兵力,几万人总是要的。’?龙生问:‘那梵净山不打了?’老赵看着地图说:‘当然打!’。
老赵问:‘上次土匪攻打县城,陈家沟来人了没有?’。龙生说:‘没有来,有人去联络了,他们说要求生活,就没有去’。老赵说:‘现在县城是座空城,解放军把土匪赶跑了,也不进城,就在附近打土匪,哪天接收工作队来了,才算二次解放’。
老何两眼盯着地图,他看到了汉口,那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又看到了洪湖,接着是监利,他们是从那里渡过长江退到湖南的,一个个熟悉的城镇,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不觉眼泪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到了地图上,他才清醒;老赵和龙生到外屋去了,他掏出烟卷,就抽起烟来。
老赵对龙生说:‘去买点肉来,老何心情不好,今天喝两杯吧!’。
吃饭时,陈玉珍说:‘现在到处是土匪,还是把永秋和孩子、接到城里来吧!’。老赵这才醒悟过来,他说:‘哎!真糊涂了,解放军要打靖N县城,城里的土匪,县里维持会的自卫大队,还没见到解放军,可能就跑得没了踪影,他往哪里跑?,只能是深山老林,像梯子岩那种地方,你们都得避一避。
’老何说:‘我的牛马猪羊咋办?,要不都搬到陈家沟去’。老赵说:‘搬陈家沟去,没有地方放养,一放出去就啃人家的庄稼呢,你能把几千斤粮食也搬下山去?’。
老何说:‘我回去和永秋商量一下,最好是她带着胜利进城来,我和江抗留在山上;龙生和腊梅也要下来,到陈家沟躲避一下,安稳了再回去’。
龙生说:‘就叫腊梅带崽崽到陈家沟,住她姐那里吧!’,老赵说:‘都到城里来最好’。老何说:‘陈家沟有房,就住陈家沟,找不到房子,再回城里’。
回到山上,老何就对永秋说:‘解放军要打过来了,山上荒凉,怕土匪跑上山来了,妳带着胜利到城里去吧!’。永秋说:‘要走就一起走嘛!’。老何说:‘只是那些牲畜不好安排,我和江抗留下来看牲口’。
永秋没有再说话,看来她心里是同意了;过了端午,解放军和接收工作队又再次回来,县城二次解放,土匪、散兵游勇和自卫大队的人,还没见到解放军,都望风而逃了。这次回来的解放军和接收工作队的人多了,工作队和解放军一起、下到区乡,发动群众,建立区乡政权,建立农会,建立民兵和儿童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