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锦鸢一点都不意外。
前世沈逸如何放言想要她,再根据他行为的种种推断,这个人不做没有好处的事。段锦鸢的筹码就是自己,前世走投无路求到沈逸那里,所谓的筹码早已被他捏在手里,自己只有受制,一步步听凭摆布的份。
而这一世,筹码依旧是自己。有所不同的是,段锦鸢已经学会了怎么操控它。
段锦鸢故作疑惑道:“都督之言,锦鸢已知晓,不知可当真?”
沈逸嘲讽道:“我既连受辱都原谅于你,你又有何不信的?”见段锦鸢还是一副沉吟之色,又道:“那么本将再说一遍,十三公主,你若委身于我,我必为你所用,绝不相负。”
点点头,段锦鸢道:“我信你,这个条件我也答应,然而委身于你却不急于在此时吧。”
“哦?为何?”
“都督读过《三国》吧?里面曹公对吕布的话语:吾待温侯,如养鹰尔,狐兔未息,不敢先饱,饥则为用,饱则飏去。都督,锦鸢也是这个意思。”
大喇喇坐回去,沈逸眸中流露出几分兴致,朗声道:“公主的意思是,待到事成的那天,你才肯委身于我?”
段锦鸢正色道:“正是。都督大可将这事看做一场交易。生意嘛,本来就要互信。先做事,后付账,很公平。都督莫怪,你有反悔的实力,锦鸢可没有。”
“哈哈哈,说的也是。那咱们可先说好了,如何才算达成交易。不然臣空等一生,为公主当牛做马,那可太划不来了。”
闻言段锦鸢忍不住笑了:“都督放心,自不会让你从丰神俊朗少年郎等至白头的。就如你方才所说,你帮我斗倒殷如,我将自己给你,如何?”
“公平。这个交易,我沈逸做了。”
段锦鸢这才展颜道:“今日之约就此达成,信物之类的,你我倒是不用了,省的一不小心落人把柄,还请都督切莫相负。”
沈逸邪魅一笑,懒懒道:“我欲得公主而后快,又怎会反悔。”
“既如此,徒留无用,锦鸢便告辞了。”
眸中蓦地闪过一丝异色,沈逸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淡淡道:“让阿七送你回珣王那里吧,殷如的眼线四处都是,怕是正在寻你呢。”段锦鸢点点头,也不推辞,施了一礼,便出得门去。
空留沈逸在身后似笑非笑,若有所思。
却说阿七将乔装之后的段锦鸢送回珣王府之后,匆匆告辞离去。段珣还来不及询问,段锦鸢已扑进他怀中,颤声叫道:“皇兄。”
段珣神色一凛,咬牙寒声道:“小妹可是受了委屈?方才那人是沈逸的护卫吗?你一夜未归,难不成是一直在沈逸府上?”
从段珣怀中抬起头来,段锦鸢道:“皇兄的随从未曾回报吗?”
段珣摇摇头说道:“回报称你平安至沈逸府上之后,便再无音讯。”
“只怕是被殷如的人给……”
“嗯。”段珣皱眉,“这个先不管,小妹,你还没回答为兄的问题。昨夜,你是否在沈逸那里。”
段锦鸢皱眉,叹了口气,答道:“确实是的。”
段珣顿时怒气四溢,厉声道:“好个沈逸,竟敢如此!”自家妹妹这么送上门去,还留着过夜,岂有完好之理?真是欺人太甚!“他沈逸是权势滔天,连我等都对他无比忌惮,但是这般狂悖,实在是欺人太甚!”
急的段锦鸢死死拉住就要往外冲的段珣,高声道:“皇兄莫气,听小妹说完!”
强压怒火,段珣道:“你说。”
段锦鸢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才说:“沈逸说,让我陪他下一夜的棋,赢了,他便原谅我。”
话音未落,段珣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下棋?小妹,你……你那棋艺……”
“我棋艺如何,皇兄,总归是下赢了就是了。”
段珣不死心道:“只是这样?”
惹得段锦鸢佯怒道:“皇兄!你怎么想小妹呢!太过分了!”一跺脚,便冲进内院去了。唬得个段珣手足无措。细想想自己确实是有些过分了,不过那不是先入为主吗。沈逸觊觎他妹妹此事还未知,但是自己在意段锦鸢这才是货真价实的。
“别的不管,先把这小祖宗哄好吧。”段珣懊恼不已。虽说是脾性好了许多,但终归江山易改啊,惹急了自然就不妥了。
人已经追了过去。
说到底段珣是自责的,理应由自己来保护父皇,保护小妹,如今却要小妹来维护于他。实在是汗颜啊。他允许段锦鸢去沈逸那里致歉,自然也是抱着宠爱妹妹的心思,却是漏了这般思量。
好在妹妹无甚大碍,不然他怕要自责死了。
段锦鸢却并不真的生气,她不过是借机同段珣撒娇罢了。此时她正在马厩,摸着那匹河曲若有所思,就看见远远的气度清雅朗眉星目的段珣急急追来,神色十分焦急。顿时扑哧一声笑了。
段珣远远看她笑了,不由放缓了步子,也跟着笑了。
兄妹二人相顾无言。
良久,段珣幽幽说道:“小妹,昨日父皇遣人来问你的行踪,我只说你在外骑马未归,晚上便留在我这里歇了。”
段锦鸢冷笑:“恐怕又是殷如的主意吧。”
“我看也是。”段珣道,忽而怅然不已:“小妹,为兄还是那句话,变强可以,但是女孩子,不需要太强,偶尔也要柔弱一些,为兄一直都在。”
温和笑道:“小妹知道。”却有些鼻酸。
自己这一世,再也不会为不相干的人,离弃她的父皇和皇兄了。
“皇兄,陪你用过午膳后,小妹便回去了。”段锦鸢不舍道,“既然有人惦记着,小妹也不能让他们失望不是?”
段珣沉吟半晌,说道:“为兄的知道拦不住你,但是,小妹,答应为兄一件事。不管你做什么,切莫伤到自己。该知会的,要和我知会一声,好么?”
“好啊。”段锦鸢答应的爽快,心里却是无奈道:“恐怕以后知会皇兄的事,是少之又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