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忿忿中,听得段锦鸢说道:“皇兄,如今的情形凭我们二人恐怕难以成事,须得有强援才好。”
段珣摇摇头道:“妹妹不怕那所谓的强援之后反而坐大吗?”
段锦鸢自嘲一笑,经历过前世那些羞辱,那种非人的经历,她心性都已改变很多,当下淡淡道:“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的手段高明了,强援乃是远忧,我们还有慢慢筹谋的可能。但是这宫墙之内,卧榻之旁,潜伏着的可是一条毒蛇啊!”
随即懊恼道:“小妹往日太过蛮横张狂,以至于树敌众多,对这机谋之事又一窍不通,实在是有心无力……”
听了段锦鸢这些话,段珣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双眸一亮,紧接着又暗淡下来:“我当时便是出于此间考虑,欲要拉拢沈逸,哎……只可惜……啊,小妹,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皇兄说的哪里话,本就是小妹的错。”段锦鸢回话道,心思却已经开始活动开来。
段珣有些吃惊,这个妹妹果真是与以往不同了,从前的她口中哪里会说出“都是我的错”这几个字来?
二人不约而同的思虑起了沈逸。
段锦鸢肃然道:“皇兄觉得,沈逸怎么样?”段珣见她说的严肃,有些讶异:“我知道妹妹的考虑,但是沈逸……他这个人恩怨分明,睚眦必报。那ri你羞辱于他,又打碎了他最心爱的白玉盏。他害你还来不及,怎会帮你?”
段锦鸢长叹一声,清冷的眸中有几分隐忍:“小妹何尝不知啊,只是,我们没得选择。”
是啊,没得选。谁让偏偏处于生死存亡之际,而这之前又开罪了唯一能够与殷如抗衡的沈逸,谁让自己势单力薄往日仇敌众多,谁让这都是自己造下的孽呢。
既是如此,不管多难,都得自己来还。纵然要践踏自尊、付出惨痛的代价,那也没得选。
那是我段锦鸢欠他们的。
段珣沉吟道:“可是,你打碎的那只白玉盏,于沈逸来说非比寻常。虽无人知晓其中由来,但人人都知道,那可是比沈大都督性命还要重要的物件。为兄知道你心意已决,但是,沈逸绝不是那种轻易改变心意的人。这人心思毒辣,手段狠厉。恐怕到时候妹妹你去求他,即便受他百般折辱,他依旧也会翻脸无情。”
顿了顿,段珣忧虑道:“更何况,即使他肯原谅你,以这人的心性,只怕也是为了日后折磨于你。我的妹妹乃是天之骄女,不能因为此事,去受这般委屈。皇兄会再想办法的。”
轻轻摇头,段锦鸢清冷绝伦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皇兄所言甚是,但正如我方才所说,我们已经没得选了。”她站起身,纤手抚上亭柱。前世,这双手已是斑驳粗糙不成形状。
她不会让那些事再发生的。
目光灼灼的看向段珣:“皇兄,小妹知道分寸的。”她知道,依自己这位皇兄的性子,断然不会让她去求沈逸。他的这份关心宠爱,这时怕是要成为自己计划中的阻碍了。说不得,也只有将紧要的一些事瞒着他了。
沈逸那日话里话外的意思段锦鸢推敲了良久,那双满带玩味的双眸中的暗示,又有几分是真的呢?
纵然有一分是真的,也值得自己去尝试了。
“还请公主拿出诚意来。”这句话虽然历经了时日,却依然在耳畔,甚至就连那日沈逸说这话的时候那玩世不恭带着调笑的气息也还原了个十成十。
这个人是比殷如更可怕的人物。
既然他等着自己拿出诚意,那么自己就给他。
什么都可以,哪怕是自己。
决心已下,剩下的便是寻找突破口了。诚如段珣所说,泼酒犹在其次,自己打碎了他的白玉盏才是最致命的错误。那么这突破口,还得从这白玉盏上找。
段珣说道:“小妹为何不说话?是在想法让那沈逸原谅你吗?”
段锦鸢不置可否的“啊”了一声,口中喃喃:“那个白玉盏……于他而言真就那么重要吗?”
段珣闻言顺口接道:“依皇兄所见,咱们就别从白玉盏上入手了吧,打都打碎了,就算再找个一模一样的,也不是他所看重的那个了。”
“嗯?”段锦鸢正苦苦思索,听了皇兄的话满脑子只是那句“……再找个一模一样的……”是啊,虽不能一模一样,但是也足够证明了自己的诚意吧!
想到这里,段锦鸢紧皱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温言对段珣道:“皇兄,小妹有一事求你相助。”
“有事只管告诉为兄便是,怎么这般生分了?”
“还请皇兄替小妹寻几个能工巧匠,小妹想复原那白玉盏。”
段珣哭笑不得,自己这个妹妹还真的是倔的厉害。也罢,就让她去试试吧,总没坏处的。
当下应允下来,眼见日头偏西,这才告辞离开。回去便命人招揽能工巧匠。
过了几日,皇帝段鹤那边便有明旨诏书下发,释放苏蓦北。这之前段锦鸢虽尽力寻找殷如苏蓦北二人破绽,奈何竟一无所得,只能由着事情发生。
“苏蓦北爱慕十三公主此事为人所利用,恐有人想借此事离间皇上同贵妃娘娘、公主之间的感情,涉事宫女畏罪自杀,苏蓦北无罪开释。宫内严加整顿。”段锦鸢喃喃复述着事情的结果,想起自己的娘亲,心渐渐沉下去。
果然苏蓦北被释放了,想必殷如也要被解除禁足了吧。明着自己的父皇决心追查到底,谁不知道他其实是袒护那个妖妃呢。甚至还被她找准机会,来了个大清洗。
自己前世也真是极蠢,才只一味的胡闹。那般小孩似的撒泼,也只能称其为泄愤。若是自己再早醒悟一些,提前暗中布置自己的势力,就能扳倒这妖妃了。
收拾起这些胡思乱想,段锦鸢看了看天色。此时天刚过午,有些许阳光从云层中透出,天色却有些暗沉。
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方才她接到了皇兄的飞鸽传书,说是白玉盏还原得有眉目了。段锦鸢当即令人前往养居殿同父皇报备,自己却是急匆匆出宫寻兄长段珣去了。
本来段鹤不是很喜欢段锦鸢时常跑出宫,但是一想到前些时日自己的宝贝女儿凭空受了许多委屈,心早已软了。况且段锦鸢也只是言明要去看皇兄段珣,再加上性子乖顺了许多,又念及段珣段锦鸢一母同胞,终是不忍,多往皇兄那里跑,也是情有可原。遂允她一月内去段珣那里不必请求他的旨意。
刚到段珣府邸门口,就看见王府的管家在门口候着。一见她,立时迎上来恭敬道:“公主殿下,王爷在等您。”
段锦鸢也不耽搁,这一月来她几乎日日往这里跑,为了还原那白玉盏耗费了不少心血。如今已有眉目,岂不心急想要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