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段珣坐在上首,手中捻着一个精致的白玉盏。见妹妹来了,原本严肃的神情顿时舒展开来。
“小妹,你来看。”
段锦鸢按捺住激动地心情,缓步上前,接过那白玉盏细看。
精致剔透,虽不完全相似,却也算得上是能尽的最大努力了。长舒一口气,段锦鸢小心接过白玉盏,放入旁边管家捧过来的一方精致的锦盒内,盖好。
殷如对她的行踪早已生疑,已经来不及打造一个更好的了。
“皇兄……”
段珣像是知晓段锦鸢心中所想,挥挥手止住段锦鸢的话,笑道:“皇兄明白,跟我来。”说罢便领着她穿过府邸,来到一处偏僻院墙底下。这才正色道:“这里有一处暗门,为兄再派两个心腹暗中护着你,殷如的眼线想必盯着正门呢。”
看段锦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段珣摇摇头,揉了揉段锦鸢的头发,温言道:“小妹,一切小心。为兄还是那句话,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不行还有为兄呢,切莫委屈了自己。”
段锦鸢鼻子一酸,颤声道:“小妹知道。”
“去吧,这边为兄帮你遮掩着呢。”
“嗯。”
段珣不知在何处按了一方按钮,围墙上顿时缓缓露出一扇小门来,仅容一人通过。段珣身边随从一人当即一矮身子钻了进去,段锦鸢随后。另一随从进入之后,段珣小心的关闭了暗门。
有了段珣随从的护送,段锦鸢轻易就到达沈逸的府邸。
“你们在外面等着本宫吧,遣一人回去向皇兄报信。”段锦鸢说完便提起裙角,一步步拾级而上。
沈逸的府邸不算奢华,大门也建得古朴厚重。门两侧各有四名将士持刀站岗,同一般都督府邸不同,门前护卫好似并不刻意追求姿容雄壮,反而散发着一股漠然的冷意。
其中一面容遭毁的士兵见她上前,当即往前一步,滔天杀气自然渗出,沉声道:“此乃沈逸都督府邸,来者何人,通报姓名!”
段锦鸢暗自心惊,方才她险些被这气势给镇得心神震荡。暗道,沈逸果然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看门儿的也一股子杀气。平常人还真未必受得住。当下收拾心情,不卑不亢道:“本宫乃十三公主段锦鸢,有要事求见沈都督,还请这位……兄弟通报一声。”
那士兵闻言顿时皱眉,沉下脸来,口中说道:“你便是十三公主?”另一旁的侍卫闻言纷纷转过头来,盯着段锦鸢上下打量,神色极是阴沉。
毁容侍卫嘴角有一丝不屑,好整以暇的就那么看着段锦鸢。
段锦鸢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虽然在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许多心理准备,未曾想这些跟着沈逸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士兵竟然这般可怕,却也愈发坚定了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求得沈逸原谅的心思。
于是姿态放得更软:“还请这位兄弟通报一声。”说着,这边递上一盒细软。
那侍卫嗤笑道:“十三公主的兄弟?我等低贱的武人可不敢当。”看都不看段锦鸢手中的那盒细软,人却转身朝里走去。
段锦鸢暗暗舒了口气,强自忍着焦灼看着那士兵往里走的背影。
周围其余侍卫却是笑开来,纷纷道:“阿七说不敢当十三公主兄弟这一身份,我等可不怕。”
“是啊是啊,他读过几天书,咱们可不是。”
“嘿,十三公主的兄弟,那可不是皇子吗?”
“咱们也应当封王不是?”
“哈哈哈,说的是,咱们封王,主子就是皇帝。”
“那劳什子皇帝,呸,狗东西,忠奸不辨,若不是咱们主子在,哪有他这安稳天下坐?你说是不是啊十三公主?”
段锦鸢听了这些粗鄙之言,心中虽怒,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说她也就罢了,侮辱她的父皇,那可是万万不能。但如今的情形,也只能将这般侮辱生生咽下去了。毕竟更难咽的刀子她都吞过,还会在乎这些吗?
当即微笑道:“这位兄弟话说的不错,没有你们这些将士拼死厮杀,哪得国中安宁呢?”
那几个侍卫倒是没想到一向跋扈的十三公主居然会这般说话,愣了愣,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但转眼又粗鄙笑道:“哦?没想到你个小娘们,倒是还挺识大体。今日到我主府上作甚?”
旁边一人放肆笑道:“女人来找男人还能是做什么,自然是找相好了。”
“哈哈哈”
“哈哈哈”
“公主殿下,我等可是听说过你当时所放的狂言,不知道公主殿下您贵人还记得否?”
“说的是说的是,什么……就算做驴被人驾骑,也绝不会求我们这种武夫粗人,我呸!小娘皮。”
“既不是求我家都督,今日所来为何?”
“肯定是来求着爬上都督的榻榻啊,哈哈哈!都督向来对咱们极好,他老人家尝过之后,说不定还能分赐与我等。”
“这辈子尝到公主的滋味,哈哈哈,那他娘的也值了!”
“公主殿下,听闻你和那苏家的小子相好,怎的如今又来寻我家主子了?”
“怕不是那小子功夫不行吧哈哈哈哈!”
段锦鸢只是微笑,并不答话。
不远的一处阁楼,沈逸左手持壶正畅饮,一边看向大门。旁边被唤作阿七的侍卫低声道:“主子,是否要……”
沈逸淡淡道:“不必。”
“那毕竟是……公主殿下。”
“哈……”仿佛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沈逸嗤笑道:“阿七,你何时竟在意起皇室来了?”
“属下惶恐,属下是……”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无非是怕我被刁难罢了。”他回头看向阿七那张丑脸,冷着脸道:“本都督只对自己的弟兄负责,至于流言刁难。呵,阿七,只要拳头硬,有那些人说话的份吗?你看看你自己这张脸,跟我出生入死多少回,还有其他死去的兄弟,你难道忘了吗?他们只能仰仗我们,都是些废物罢了。废物还要求什么尊严,笑话。”
沈逸语气冷冽至极,狭长的眸子邪气更甚。
“属下明白,那十三公主……”
沈逸听到这个名号,罕见的勾起玩味的笑容来。无所谓道:“让她吃点苦头也好,不然皇室的糖吃太多了,怕是会把牙崩坏。”
低头想了想,又道:“看着差不多了,便去放她进来吧。”啜饮一口酒,喃喃自语:“我倒要看看,十三公主,你要怎样拿出诚意。”
阿七敏锐的发现,自家主人眸中闪过一丝冷厉。心中森然,不由暗中同情起那位十三公主来。以他对主人的了解,每当沈逸露出这样眼神的时候,无不是将对方利用完之后狠狠的玩弄致死。
更何况这个十三公主,之前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得罪了主人。
那个白玉盏,可是主人看得比性命要重要的物件。若不是铆足了劲要彻底摧毁这十三公主,他当时会就那么放过那个蠢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