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此景,眼中早就稀里哗啦心里一度度暗下去的涂海再怎么没眼色,此时自然也不敢多问了;想必爷爷的身体只是暂时不济,一向老当益壮的神龟右丞怎么可能说不行就不行了呢?黑鳞蛇是哪根葱、火炎炙又算个什么东西?这样想着,于是涂海一颗在风雨之中片片凋零飘落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对眼下无尽苍茫的凄凄黑夜重新点燃光明和希望;
与此同时,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默祈祷着;为了爷爷凝冰、更为了太子殿下。心神稍稍安静下来后,突然一阵从未有过的困意袭来,疲累困倦到“安然”入睡这之间几乎没有一丁点儿间隙;沉重有序的鼻息声便乍然响起,倒替这静到凄凉的空谷徒添了几分尘世间的生机和活力。
此番也着实难为小海龟了,自那日火族一行浩浩荡荡离开东海至今整整七日;这期间小海龟一边要照顾重伤的爷爷,一边还要留心昏迷不醒的麟木,担惊受怕加之困顿乏力一双眼皮早已不听使唤,此刻想必是再也撑不住了……“睡会儿吧、睡会儿吧……”此刻见涂海能够沉沉睡去,一旁的凝冰这才安心道。
微风不燥、水滴浅浅,昏暗的洞中一时竟生出几分惬意与祥和;倘若不是这突然而至的大祸,眼下洞中此情此景不恰好正衬这谷中山色了?
说起此时藏身之洞,是离东海不远的一处偏僻山谷,因静静隐于一片葱葱密林中,不聚上十分的注意力大抵很难发现,平日里却是小海龟烦闷时独处静心之处,毗邻东海既可以听到海浪拍打追逐之声,又可独处的一方天地,小海龟很是欢喜取名“虚谷”,权当自己偷懒取乐之地,却不曾想这虚谷有一天竟会成为水族太子、右丞和自己最后的容身之处。
想来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果然造化弄人……
虚谷入口处虽然看起来狭小黑暗,可越往里洞中越是觉得宽阔;不知是亮光斜斜照了进来,还是眼睛渐渐适应了,影影绰绰间竟慢慢可以看清;沉色的巨大石壁上有几条亮闪闪的虚物滑过,伸开指尖轻轻一触,凉凉的几片水泽,原来这虚谷之中片刻不停的“滴答、滴答”声正是从这儿滑落!只是不知这谷中天然形成的丝竹声声是否能助伤人痊愈、离人浇愁呢?
“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阵急速剧烈的咳嗽,听那咳嗽声仿佛是要连着心肝脾肺一同咳了出来;尽管凝冰已经尽力压低声音,可涂海依旧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我怎么睡着了?”见他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揉了揉眼;
睡眼惺忪间涂海恍惚看到有道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他赶忙定了定神;那道黑影不是虚无,正真真攀着石床窜到殿下身处,嗖的一溜烟不见了;眨眼功夫那道黑影不知又从哪里钻了出来不偏不倚此时恰好落在殿下裸露在外的右手臂上,涂海顿时惊的身上一颤连带着整个人清醒了不少,眼见那影子小黑蛇一般沿着手臂处上下左右游走着,不一会儿,殿下手臂处就俨然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魔”字。
不知为何,涂海只觉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喊出了几个字:“……爷爷,殿下手臂、手臂……”
凝冰恍惚中睁开眼睛,向着涂海手指处望去,登时浑身一颤费力挤出几个字:“……魔字现、非死即魔……麟木他、他……”这边话还没说完,只见挺在石床之上的麟木突然“刷”一下睁开眼睛、嗖的一声坐了起来;
“殿下醒了!”涂海惊呼一声,正欲扑身迎上前去,却被爷爷一句话生生呵住:“别过去!他不是蓝麟木!”
……
巨石之上,“麟木”突然腾空而起,悬于洞中;
“啊!一万年了、一万年了,我终于出来了、我终于自由了!啊哈哈!谁说我不是蓝麟木?从此以后蓝麟木就是我,我就是蓝麟木!!!”纵是洞中灰暗此刻也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跃动的两团火焰;
“……你到底是谁?”
“呵呵,我是谁……怎么?事到如今你竟老的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吗?一万年时间你忘了我,我可是时时刻刻都记得你呢,凝冰!”
恍若一声惊雷在耳边炸破,震的凝冰几乎快要昏过去:“魔擎!你是魔擎?!”
“哈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仿佛地狱中传来。
凝冰挣扎着却始终坐不起来,最后只好使出全身力气喊了一句:“涂海,快跑!”
登时那块黑影巨幕已然渐渐张开,涨的越来越大,好似笼罩在头顶的沉沉夜色,只听黑影嘶哑着喉咙低吟道:“一万年前,我杀不了你,今天谁都别想跑!!!”
虚谷不远处就是波涛汹涌的东海,在那儿潮涨潮退、海浪碧波似乎永远不知疲惫的哼唱着古老的歌谣,亘古不变……曾经,年幼的麟木常常喜欢一个人借着东海之滨徜徉的自然曲调临海而歌、疲累时便随意躺在大海的怀抱,度着悠然入梦的自在生活。如今海潮依旧、海浪碧波仍在低吟浅唱,可当初枕水而眠、鼓盆而歌的蓝麟木又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