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战战兢兢地从大将军帐中走出，上次便是他为这个女子医治的后背，这次又是他，他很希望可以换一个人，一个巨大的秘密在心里埋藏的久了，总希望找个人一起分担。
阿七眉头紧皱，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剑，韩昱试图拿走但都失败了。韩昱坐在塌边第一次仔细地端详起面前的女子。
怎么会有人的求生欲望这么的强烈，上次身上的伤疤溃烂高烧不断连军医都说没救了她居然挺了过来，而这次身上满是伤口血流不止却杀了那么多的人。
这个女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将军，敌军有异动。”
韩昱听到帐外士兵来报为阿七盖了盖被子起身出去了。
之前一战按原计划韩昱带中军对敌，周岳和施亦带左军绕到敌军身后，左锋带右军留守后方埋伏，本打算与越西对战佯装失败后退令敌方落入埋伏，再三军呈包围之势将其围困，却怎料敌军虽然追来但事先派了人将左锋的右军绞杀。后来多亏施亦与韩昱配合默契挽救了战局，成功将越西击败然后围困。
阿七醒来听到后诧异不已，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挽回战局可见韩昱用兵了得。
如今天乾在里面修建了防势，越西一时攻不下只得两军对峙，本来仗着人多天乾很有优势，但这样下去粮草的消耗使得优势又变成了弱势。众将急的团团转，韩昱则多在帐中修养很少外出。
这天阿七醒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问左锋的后事，却得知自己错过了左锋尸体的下葬。其实所谓下葬也不过是挖个大坑所有人一起埋进去，但阿七还是觉得遗憾。
“即便是中郎将也不会把尸首带回去么？”
韩昱：“别说是他，即便是我战死沙场，回去的也只会是衣冠。”
阿七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默默地没再说话。
“大将军。”还未等人通报，周岳便走了进来，韩昱眉头皱了皱。
“大将军，恕卑职不解，诱敌军出来，为何只派去三十个人，如今，他们都没了下落。”
韩昱道：“明天再派三十人。”
“可这......”周岳话未说完便被韩昱打断。
“左将军是想要教本将军如何用兵？”
周岳脖间青筋暴起，面色却是无常，只低声道：“不敢。”
韩昱挥了挥手，“那左将军照做便好。”
周岳道了声是，于是便转身离去了。
阿七见周岳走远，悄声道：“他可是左将军。”
韩昱看了眼阿七，“你先操心好自己身上的洞吧。”
阿七眨了眨眼，“洞？”
韩昱坐到一边为自己倒了杯茶，“你身上被人刺了好几个洞。”
“啊？”阿七忙小心翼翼地躺好，“这些洞什么时候能长好？”
“可能，等我杀了那个天乾的太子。”
“太子？”
“嗯。”
“天乾的太子？里面包围的人是他？”震惊于自己方才听到的，阿七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没注意到自己此时的反应过于激烈了。直到一直低着头的韩昱往向自己。
阿七心中大骇，赶紧闭上嘴巴平躺在踏上。
“说。”韩昱的声音传来，仅仅一个字却充满了不容人拒绝的威严。
阿七眼见躲不过，索性打起哈哈，“说什么？”
“说你知道的。”
心中又是一惊，方才自己只是随口一问，韩昱居然就从中听出了她知道了什么。
阿七舔了舔干裂的唇瓣，“那，不管我说什么，你不要又乱猜测我的身份，我真的不是奸细。”
韩昱道：“说。”
阿七无奈，只得缓缓开口：“这个太子颇得天乾皇帝喜爱，如今天乾皇帝已经年迈，天乾皇子众多，正值多事之际，紧要时分，老皇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把他派上战场呢？”
韩昱的眼神在阿七的脸上绕了一圈，这些施亦已经给他说过。却没想到阿七也知道。
见韩昱没有反应，阿七心里十分着急，“既然是太子被围在这里，那天乾肯定是尽全力来救啊，我们这么围困下去肯定会被赶来的援军给消灭的。”
韩昱眯了眯眼睛，“是得赶紧攻下来。”
“这么久没人来救援么？”
“我派了施亦挡在来的路上以切断后援。”
阿七心中一跳，什么？若是援军赶来太子接到消息后施亦岂不是腹背受敌？
第二日韩昱又派了三十人靠近企图混进去，天乾的守卫将这三十人全数俘虏，且动作比之前更加迅速，加上之前派出的两次共九十人已经被天乾所抓。
周岳急的团团转，粮草所剩无多，再不将天乾攻下越西这边怕是先得饿死。终于，在周岳的急切盼望中韩昱终于派兵了，但当周岳看到一千人站在外面的时候更是气结，“大将军，打仗可不是儿戏。”
但当这一千人完好无损地回来又带上了四百多天乾士兵的时候周岳便不说话了。却原来之前韩昱是故意派士兵前去，天乾的人抓了越西士兵后纷纷被赏，于是便有更多的天乾士兵冲出来抓越西的士兵。所以这次韩昱派了一千多人去于是抓回来四百多。
周岳道：“这四百多人也不顶什么用啊。”
但又让周岳无话说了，这四百人还是有用，但韩昱的用法却让所有人震惊。
这天阿七身上的伤口虽然还会疼痛，但所幸已经不会往外渗血了，于是阿七赶紧出帐子趁着韩昱不在偷偷骑了马就跑。
但阿七显然低估了韩昱的防守，阿七还没跑出几百米就被抓了回来放到韩昱面前。看着高高坐在上面的韩昱阿七咽了口口水。
“那个......我只是活动活动筋骨。”
“是么？”韩昱丢给阿七一把剑，“我来帮你活动。”说罢挥剑向阿七刺来。
阿七忙拿剑抵挡，两剑相撞，韩昱使尽全力震得阿七虎口撕裂般疼痛，身上更因为运气伤口全部裂开。韩昱却好像没有看见接着出招，阿七只得抵挡，却提不起什么力气，只挡了三招后便倒在地上。
“还活动么？”
阿七看着韩昱突然眼中有了湿气，急切地说：“放我走好么？我求你。”
“你到底是不是天乾的奸细？”
阿七猛摇头，但知道自己现在此举的确有些瓜田李下，“我说过，我绝对不是。”
韩昱的脸募得变得更加阴寒，“是不是，由我说了算。”
阿七心中一凛，韩昱可是那个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大将军，自己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昏头。
韩昱上前抬起阿七的下巴，“我管你是不是天乾的人，你睁大眼睛看好了，看我三天之内怎么攻下里面天乾的人。”说完起身便走了。
阿七伸手摸了摸方才被韩昱攥的生疼的下巴，现在身上的伤口已经崩裂，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空荡的帐子只听得阿七一声声轻唤——施亦。
从关阿七的帐中出来过后，韩昱下令杀掉一百俘虏，然后把他们的头悬挂在天乾军营外，一天多挂一百人头，同时让人在外用马拖着树枝跑，扬起的灰尘让人感觉越西士兵众多使得天乾不敢轻易突围。到了第三天便有一千多人前来投降。
周方等人看韩昱悬挂人头不寒而栗，但见敌军已有人前来投降欣喜不已，然而大家没有想到却收到韩昱杀掉降军的命令，于是在外悬挂的人头增加到一天五百个。阿七透过帐子远望那些滴着血的人头胃中一阵阵痉挛，后脊不停地发寒。
这几日众将领每见到韩昱都小心谨慎，不知道为什么，大将军近日十分暴戾，轻微的得罪便会被重罚。
而天乾那边终于开始有了躁动，外面的人头增至一千，人头下面的洼地满是血液，当洼地都满了后漫出来的血又汇成一股流向更低的地方。
一个个人头不是被定死而是被悬挂着，随着风还会不停摇摆，饶是越西人自己看到都十分胆寒。终于到了第四日开始有士兵冲了出来，可惜遭受的却是越西单方面的绞杀。施亦那边遭受到了援军的袭击，但成功将其拖住。
终于再杀光了所有的俘虏后，韩昱下令在包围圈放开一个口子露出薄弱。已经绝望的天乾士兵看到了希望，放弃了原本建好的防势，早已经没了理智的向外冲去。
单方面的绞杀，越西的士兵自己都杀到手软，胜负已分，天乾毫无还手之力。
天乾的士兵摇旗呐喊，众将也露出了喜悦之情。韩昱骑着马过来问道：“降军多少？”
崔宥瀛派人去清点了人数后答道：“降军两万，战马三千。”
韩昱嘴唇微张，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从嘴中吐出一个字：“杀。”
众将面面相觑，周岳本想说什么但看到韩昱的脸色后竟也不敢开口。
血汇集成了海洋，肉堆积成了高山。阿七在帐中不停地干呕，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外面的场景。说人间地狱，恐不为过。
韩昱一直静静地骑在马上，眼神透过眼前的场景不知望向何处。去年的今天，这里是不是也是同样场景。
三万韩家军拒不投降，被天乾围困后全部绞杀，只是如今天乾投降了又如何，人命，总该还的。两万，远远不够，需以双倍还之。
在不远的地方，施亦放下手中的剑，韩昱所在的方向天空一片火红，施亦微微叹气，到今天，刚刚好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