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一愣,问道:“左将军何事?”
周岳听罢将头转开,似是连和阿七说话都感到不屑。
阿七翻了翻眼皮,不说就不说,何必这么看不起人。
阿七本以为赶一天的路已是极限,谁知他们又行了一夜。阿七打着哈欠把马骑到韩昱身边,“将军,我们还要赶多久啊?”
韩昱转过头斜睨了一眼阿七,阿七登时全身一寒。韩昱有些不对劲,阿七第一反应。慢慢地降慢自己的马速,阿七悄然跟在韩昱身后。
阿七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从昨晚,什么时候呢?阿七想了想,对,他们翻过岭子沟的时候,那时候韩昱好像就没再说一句话了。阿七转过头看向施亦,果然看到施亦也在看向韩昱,他似乎也发觉了韩昱的不同。
只是施亦的眼神里不是疑惑,却是些许的无奈与伤痛。
阿七看向韩昱,高大的背脊挺得笔直,独自在前面显得些许的萧索,只是你仿佛可以看到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坚定与自信。阿七第一次对他的过去产生了好奇。
本以为会一直跟着韩昱,谁知道韩昱竟然让阿七来到了后方的军队。阿七抱着胳膊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生着闷气,既然这样让她待在军营里就好啊,干嘛非要让跟着来。
中郎将左锋奉命留守后方,见阿七面露不悦上前说道:“相信我,每个见过战争的人都会后悔看到的。”
阿七听此看向左锋。
“战争可不是在兵书中写的那样精彩刺激,要知道,不管是赢是输,它都是以生命为代价。”
阿七没想到一直呆头呆脑的左锋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左锋看阿七望向自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嘻嘻,一时有感而发,别介意。那个......听说你一直住在将军帐子里?”左锋话出口后吓了一跳,一不小心咋把心里话问出来了,忙拍了拍自己的嘴,“这张破嘴,说啥呢。”
阿七不仅莞尔,示意左锋没关系。
“嘻嘻,粗人,不会说话。”
阿七笑着摇摇头。
见阿七许久未出声,左锋:“那个......你饿不饿,我看你好像没带吃的。”
阿七听罢看了看自己周身,果然是什么都没有,出来太急,也没想到给自己备些口粮,之前赶路都是吃韩昱的,现在却是没法了。
左锋掏出自己的厚饼递给阿七,每个人出来带的食物都是定量的,给了阿七他自己便没有了,阿七忙推回去。
左锋以为是阿七嫌弃,“出来打仗也没啥吃的,先吃这个填填肚子吧,总比饿着好,等回到京城我请你去岳香楼吃饭。”
岳香楼,越西京城里最好的酒楼。听到这三个字阿七一阵恍惚,小时候最爱去那里,因为阿爹总被人请去那里赴宴,可阿爹只带哥哥,从不带自己。小时候自己和哥哥长得极像,哥哥就把阿七打扮成他的样子让阿七去,连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管家,还有阿爹的好友最疼阿七的周叔都分不出来,可阿爹总是能一眼识破。
这个游戏阿七玩得乐此不疲,直到......阿七叹了口气,往事居然历历在目。
突然阿七发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抬头看见左锋一直举着厚饼眨着大眼睛看着她。
阿七很是不好意思,于是只好伸手去接左锋手中的饼。手还未碰到饼左锋突然脸色一变身体直直从马上跌下。
桂花已经盛开,虽然看不见桂花树却不管到哪里都可以闻到馥郁的花香。而此时鼻尖充斥的却不再是那一阵阵沁人心脾,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血腥。
阿七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中,面前的人却已经倒下,一支箭贯穿左胸,左锋很快便没了呼吸。
耳边是激烈的厮杀,刀戟声,喊叫声,骨肉的撕裂声,血液的喷涌声一下子全部向阿七涌来。地上也已经满是血红,碎肉与尸体横亘让人无法落脚。
突生了变故但显然不会给阿七时间来思考,冷光划过,阿七迅速拔出剑来抵挡,这是施亦的佩剑,阿七原以为根本用不到。挡去了已挥到面前的矛后阿七便撤回了手,但此人却不依不饶接着向阿七刺来,以短对长而且坐在马上又动弹不得阿七不占便宜,于是只得跳下马踩在那些已经被血浸透了的地上。
眼前刺向阿七的矛越来越多,阿七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拼命地抵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阿七手中的剑便洞穿了一人的身体,阿七愣在了原地,那人的血顺着阿七手中的剑流到阿七的手上,温热,粘腻。往事一下子袭来,雨夜逃亡跌落马背被人围堵,自己像个发疯的野兽一般杀了出来,那时的手上也是这种感觉,温热粘腻,持续了好久好久,阿七洗了好多好多次。
“啊。”阿七肋下一疼,一下子将阿七从回忆中带了回来。原来是有人拿了矛刺进了阿七的身体。阿七一脚将那人踹开,矛从身体中离去血一下子便喷了出来。
阿七看看周围的场景,越西的士兵都在拼命抵抗,天乾的敌军好像埋伏多时进攻有条不紊,越西的士兵越来越少,触目之处都是耀眼的红,红的让人心惊。
一个,又一个,后来阿七也不记得到底杀了多少人了,只记得当倒在韩昱面前的时候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颜色,脚下的尸体也已经垒了好几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