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率众从公主府接回了清河郡主,这消息瞬时传遍都城。长公主寿宴上的笑谈,早已在皇宫内院传开了。
翌日,夏元帝宣皇长子李仁,勤政殿觐见。
“儿臣参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儿,昨日在公主府究竟发生何事!”夏元帝正襟危坐,话云中带着斥责之意。
“启禀父皇,昨日不过一些误会,误伤了刘尚书的女儿,还有就是,郡主的侍卫也被击伤了。”无忧跪在大殿之中,低着头恭敬地回禀。
元帝问道:“胡闹!你皇叔可曾动气?”
无忧回道:“未曾。”
“这就好,他奔波而来,幸好意欢无事,否则我要如何交代。”夏元帝忧心忡忡。听闻恭王未曾怪罪,这才舒展了眉头。
“父皇乃是天子,以忠孝节义治世,以法度治国,何须向皇叔交代。”无忧心中的尖锐,直戳夏元帝的心肺。
“孺子不可教也。为君者,当以仁道治天下,仁者爱人。若是手足兄弟都视若无睹,如何治理这泱泱大国,又如何让百姓安居乐业!”“啪”的一声夏元帝用力的敲打了龙椅,也在敲打面前的儿子。
无忧见父皇动怒,赶紧请罪:“儿臣知错,请父皇息怒。皇叔常年抵御外敌,劳苦功高,是儿臣不知进退,胡言乱语了。”
“罢了,你终究是不懂,退下吧。”夏元帝摆摆手,让无忧离去,无忧叩首告退。
“可惜啊,终究是难成大器。近思,除了你,这天下该托付何人!”夏元帝望着无忧的背影,心中忍不住地失望。
踏出太极殿的一刻,无忧有感自己鲁莽。可年复一年,这皇长子的名分,使他如坐针毡。弱冠之年,皇上依旧不立太子,不封亲王,难道他真的想将这江山,还给恭王不成!
三日后边关急报,“齐国悄悄集结三十万大军,朝我灵州方向推进。”
太极殿上群臣忧心忡忡,夏元帝命大臣们各抒己见。
元帝道:“陆爱卿,你有何高见。”
陆正答:“回禀皇上,这一次齐国暗中备战,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若是此次月氏求亲有所变故,大战一触即发,齐国就可掌握先机,到时大夏危矣。”陆首辅,老谋深算一语中的。
“可有破解之法?”夏元帝眉头深锁,惴惴不安。
“这,皇上此时月氏休战,尉迟太子正在前来,这一方大可先不谈。大军将至,吾等若借此机会抢先出兵。掌握先机,一举击溃齐军,重伤其根本。到时和谈无论何种结局,大夏都将立于不败之地。”陆正早已想好了解决之法,只是这出征人选,尚未敲定。
“好,此次谁愿出战?”夏元帝暂时将心放下,看向了恭王的方向。
“启禀皇上,老臣愿往。老臣征战几十年,愿马革裹尸,不灭南蛮誓不还。”骠骑大将军抢先上前请战。
这大将军虽及花甲,却不改当年英勇,时常自请边塞御敌。
“大将军忠勇,不过此次齐国三十万大军压境,许胜不许败啊!若有闪失,动摇国本哪。”说话之人正是吏部尚书陆名,陆卿卿的二叔。
“哦?难不成陆大人心中,有更好的人选不成?”大将军心中不平,这陆家黄口小儿,在这大殿之上,竟然当众质疑。
“不敢,不敢,下官只是觉得,大将军战功赫赫,为大夏出生入死。只是如今年事已高,再披甲上阵,实在是强人所难。”陆名话锋一转,“微臣觉得,不如让恭王前往,恭王身经百战,所向披靡,定能不负所托。”
“你,你,你个黄口小儿!你这是说老夫不堪大任!老夫当年上阵杀敌之时,你还不知在何处呢!”大将军气急败坏。
此时户部刘尚书进言:“启禀皇上,陆大人所言在理,恭王乃是我大夏战神,小小南蛮子不足为惧。”然而刘尚书小眼骨碌一转,狡黠地接着道,“只是,恭王的护国军此时戍守边关,这月氏才不敢妄动,若是随意调动,恐怕边关会有异动。若是另外派遣军队,且不说磨合需要多时,宗室亲王手握全国兵力,这也会让流言四起,于国不利,于民不安。”
言毕,两位尚书互看一眼,微微一笑,仿若一切如旧。
夏元帝看着殿下众人,还有不置可否的恭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知近思意下如何?”
“皇兄决定就好,只不过三十万大军,吾等不可轻敌。”
“皇上!若是恭王再领大军,若有差池,天下大乱那!”大将军急了眼。
“交于你手,定能胜否?大顺城之战,敌方三千人,将军就溃不成军。生死之战,不容有失。”恭王一语既出,大将军面露愧色,无从反驳。
“好了,好了,众位爱卿。此次兵部调遣二十万大军,恭王挂帅,直取敌营。”夏元帝随即下令,然朝中重臣多有反对之声。
“皇上!皇上,京师空虚!大患大患啊!”
“皇上不可!不可!”
“好了!近思乃是国之重臣,若有人再敢说三道四,格杀勿论!就这样,退朝!”皇帝大手一挥,转身匆匆离去。
大将军站在殿上怅然所失: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尚能饭否。其子兵部尚书梁忠毅,扶着老父亲,颤颤悠悠出了大殿,缓缓离了宫,吃力地骑上高马回了府。
翌日,噩耗传来,大将军梁勇,其子兵部尚书梁忠毅携夫人秦氏,一同殒命。一时惊动内宫,震惊朝野。
西兴府流言四起,有说大将军不堪大殿之上当众被辱,携子媳自尽。有说,恭王为巩固兵权,派人暗杀之。亦有人说,月氏齐国杀手联手,悄悄潜入,杀人于无形。
朝野之上,恭王出征在即,此案无人敢查,各位大人不是告病,就是推脱。最终夏元帝下令,命皇长子李仁彻查此案,限期三日破案。
此时,如意院中,云舒正在抚琴,门外金蕊急匆匆来报。
“郡主不好了,大将军和梁尚书夫妇,纷纷过世了。”金蕊上气不接下气,接着又说,“大殿下奉命彻查此事,现下正带着刑部各位大人,到了咱们王府。此刻正在大厅,等着王爷呢。”
“不好,父王尚未开拔,就遇到阻碍了。”云舒离了琴,赶紧朝大厅而去。经过九曲蜿蜒的长廊,伴着七上八下的心事,云舒唯恐迟了一刻,父王遭难。
云舒终于及时赶到,却不敢贸然行事,悄悄躲在厅外,只听得两人言语。
“皇叔,恕侄儿无礼。侄儿如今负责此案。各位大人可以作证,梁大人房中发现了恭王府的腰牌。我自是信任皇叔。不过,循例,吾等也要来此,了解一番。望皇叔海涵。”
恭王冷冷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想问什么?”
无忧问道:“皇叔,昨日之事是否与你有关?”
恭王回:“不曾。”
“好,侄儿记下了。皇叔安心出征,这凶手哪怕是我李仁,也定不会是皇叔你。告辞了!”说完无忧拜别,带着乌泱泱一行人而去。
云舒待他离开,才进了厅中。
“父王,此事蹊跷。”云舒看着桌上无忧留下的腰牌,更加忧虑。
恭王回:“不碍事,本王自由主张。”
云舒扯着锦帕,怯怯地开口:“父王,那梁家小姐与我有一面之缘,今日我想去一趟梁府,吊唁一番,探探究竟。”
“早去早回,莫要横生枝节。为父要整装出征了。你,万事小心。”恭王不曾阻拦,叮嘱了几句就让云舒下去了。
恭王心知肚明,依云舒的心性,自己是拦不住的。她依旧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罗云舒。
待云舒走远,恭王吩咐左右:“来人,派人暗中护着郡主。”
云舒带上了泽芝与绿萼,换了一身素色衣衫要出门。小寒放心不下,想要跟随,却被云舒拦下。
“放心,姐姐只是去看望一下梁姑娘,速去速回,你就安心留在府中。有雪明与流星陪同,无须担心。”安抚了小寒之后,云舒立即带着四人坐上马车,向梁府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