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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另一个开始

这是发生在某个世界的故事。

雪在缓缓飘落,本应宁静的冬日,却因为雪花当中夹杂着与天空的暗云色调一致的碎片,菱形为主的碎片接触地面的瞬间如水花般消失踪影。

嘈杂的车流仍在延续着城市的活力,华灯初上的北京,又一个精彩的夜晚即将上演,本应如此。

少有人察觉到碎片降落,直到天幕上阴暗的积云相间的裂隙越来越大,异常才得以被大多数人发现,大地上高举的手机摄像头连起来估计能将“天空”拍个全景图。

这被认为是某种奇异的天气现象,社交网络上的世界末日说未能造成实际意义上的社会恐慌,因为政府还没有公开表态,所以人民群众不会觉得问题很大。

虽然各国政府的灾难对策小组已经展开行动,但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他们当中或者有人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只不过碍于国家赋予他们的职责而不能跪下来向着信仰祈祷。

北京协和医院心外科,苍白消瘦的少女似乎能和身边白色的床单枕头和患者服融为一体成为病房内的布景画,床头卡上写着“王小樱-先天性心脏病”。

喀嚓!

灯光一闪,这张纯白无垢的肖像被固定在手机里,拿着手机的少年叫王小明,是王小樱的哥哥,就坐在病床旁边守候着挚爱的妹妹。

小樱已经无力再支撑自己的身体坐起来,掠了一眼站在病房外和主治医生谈话的父母,她费劲将吸氧口罩扯下。

小明正想伸手阻止,却被小樱挤出的一丝苦笑劝退:“哥,这个太难闻了,最后就让我轻松一点嘛……”

小樱的器官衰竭已经进展到神仙难救的地步,主治医生的说辞让母亲掩面痛哭,父亲只能故作坚强地安慰她。

面对即将枯萎却无可挽救的花蕾,小明显得相对平静,仍面带微笑对待这不讲道理的现实,伸出去打算把氧气罩装上的手改为抚摸妹妹的额头,温柔地笑着说:“没事的,小樱一直很坚强,这次也一定可以熬过去。”

想以同样的笑容面对这位一直把自己捧在手心的哥哥,只是死亡的恐惧对她而言难以忽视,下一秒就可能永远失去意识,美丽的世界,珍爱的家人,会变得全都与自己无关,她很害怕,“哥……我不想死……”

心在滴血,却无法实现妹妹的愿望,至少想要减轻她的痛苦,小明抬起头望向窗外,天幕的裂隙已经将原来的模糊阴暗变成完全漆黑的背景,越来越多的碎片成为降落的主角,急忙跑到窗边指着外面喊道:“小樱快看,天空变样子了!”

“嗯?”小樱勉强能将视野触及窗外,忍着鼻子的酸楚说:“那是什么?”

天塌了!

诸如此类的概念终于在人民群众中达成一致,然而大逃亡没有预期上演,因为这不同于一般自然灾害,地震海啸之类的还可以往安全的地区迁移,但天塌了,以人类目前的空间科技又能往哪里逃?

汽车的鸣笛声还在,只不过所有人都下车了,街道上一片拥挤,人们凝望碎裂的天空,或在祈祷,或在与家人联系。

北京市政府在各大媒体和社交网络公布了卫星图像,全球多数区域的大陆板块和海洋都像天空那样黑色沟壑纵横,巨大的异变没有造成地质运动,海水不会向着漆黑的沟壑蔓延,天上的云也是,那些沟壑就像直接将这一片空间撕扯剥离,里面是虚无,整个卫星图像看上去就像地球感染了黑色瘟疫而正在加速死亡。

卫星没事,环绕地球外层的设备仍能在正常的引力作用下沿设定的轨道运作,这是让大难临头仍能冷静思考的科学家们百思不得其解的现象,消失的只有人类以及赖以生存的区域,地球以外的一切安然无恙,就连那满月看上去都完整无缺。

消失的,只有我们。

世界末日,毫无预兆的灭顶之灾降临了,不止天幕,市内已经有很多建筑物开始化作粒子消散,像溶解在水中的砂糖,整个大气就是那杯水,地上的一切开始崩解,只是崩解的颗粒不会造成空气浑浊,而是直接彻底消失,留下纯黑色的背景。

包括人类,崩坏并非从上而下,而是毫无规则的随机消散。

医院内也是一片哀嚎,但比起外界算是平静的,住院的患者们,尤其是重症末期的患者,他们早已做好死亡的准备,就算世界末日降临,对他们而言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不过是在离开前能目睹全人类为自己陪葬的奇异场景而已。

“看样子我们都要死了……”小明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的卫星图片离开,回过头望着小樱,苦笑着说:“小樱,你不会孤独离去,至少哥哥还在你身边陪着你。”

只能管中窥豹的小樱自然无法得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小明这番话让她困惑,就算自己注定要死,她也希望哥哥能健康地生活下去,忍不住留下眼泪。

小明回到床边,爬上床侧躺在小樱身边,从被窝中拉出她冰凉的手握在一起,眼中也泛起泪光,哽咽着说:“没事的,爸爸妈妈,还有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陪着你一起离开,你没有输给疾病,这是一场灾难,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些让人难过的事从来都没有原因,否则你也不用受尽折磨却要迎来这种结局……”

“哥……”小樱连大哭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闭上眼默默地流泪。

此时病房的门被推开,父亲匆忙过来,神色慌张地喊道:“小明,快出来!我们准备回家收拾……”话音未落,他就化成粒子消失,留下黑色剪影固定在空间内。

小樱背对着门没能看见发生了什么,小明近距离亲眼看见了这一幕,比起莫名的恐惧,更多的是欣然接受命运的觉悟,因为挚爱的妹妹不用独自前往死的国度。

“爸爸进来了吗……我好像听到他的声音……”小樱抽噎着说,试图回头看一眼父亲最后一面。

小明伸手抚摸她那薄薄的脸皮,甚至都不用发力就能阻止她回头看那诡异的黑色剪影,想必房门外母亲也遭遇了类似的状况,已经没有必要再让小樱接受难过的事实了,所有的一切让自己承担就好,受尽病痛折磨的妹妹,最后只需要在自己的守护下安然度过,“你听错了,安心睡吧,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

“嗯……”小樱轻叹了一下,慢慢地合上眼睛。

外面的世界,卫星图像的实时公布显示地球表面90%以上的区域已经被漆黑裂隙覆盖,混乱的哀嚎几近平息,剩余的只有默默祈祷的信徒,上帝也好,佛祖也罢,甚至是那位不知面貌的真主,如果能从灾难中拯救这一切,倒也对得起这么多年来接纳的信仰。

北京市是全球崩坏最慢的地方,这让市民们能有更多的时间与家人团聚道别。

小明想再次用手机拍下小樱的睡颜,无奈打开相机的时候,映在屏幕上的只剩下一个黑色剪影,和父亲一样,妹妹也消失了,悬在拍摄键上的手指停止,少年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在妹妹离开之后终于能将压抑已久的悲伤释放出来,没人会责怪自己的软弱无力,除了他自己。

“小樱……”

如果还能有来生,请让下辈子的小樱能健健康康地活着吧,就算让我去替她受罪也无妨。

病房的墙壁也开始崩坏,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天空大地以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消散,最后的是这间病房。

小明决定睁大眼睛看着世界末日,不过是一死,有全人类陪葬,也能到死之国度陪伴小樱,根本没有值得恐惧的地方。

墙壁,医疗设备,紧接着是白色的病床,最后终于要轮到自己了,来吧!

然而……

只有自己,整个世界都已经是一片漆黑死寂,只有自己仍然存活。

在这片不知高低远近的漆黑空间内,小明能看见自己的身体,因为重力而产生的侧卧感已经消失,现在处于失重状态,一股呕吐感突然袭来,但是恐惧和迷茫压制了呕吐物,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信息,整个空间内只有自己。

呼吸是正常的,身体各处的感觉也都还在,但是想要前进的话,在失去所有参照物的空间内就是徒劳,少年愕然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机已经关机,想再尝试开机却没有任何反应。

无法继续忍耐压抑的氛围,小明张口大喊:“这他妈的到底里是哪里啊~!”

为什么自己还没消失?明明所有都已经归于虚无,为何还要剩下自己?

就在他失望至极的瞬间,面前出现了一张与身高相仿的绿色AR屏幕,上面显示小明的全身照片以及中文个人信息。

王小明

2003年10月11日出生

国籍:中国

语言:汉语

身高:172cm

体重:58kg

喜欢的东西:妹妹

讨厌的东西:让妹妹不开心的所有事物

愿望:让妹妹每一天都过得开心

包括但不限于上述的详细个人信息都在AR屏幕上显示出来,包括一些特殊癖好。

这是什么东西?

认真阅读着屏幕上熟悉的信息,小明逐渐变得冷静下来,开始去考虑这奇异现象背后的真实,他是学校里的优等生,智商方面有过人之处。

世界被毁灭了,只剩下我一个,说明某些人……不对,人没有这样的能力,应该是某些未知的存在,就是制造这个AR屏幕的存在,有需要我去完成的任务。

按照人类的常理是如此,只是在世界已经消失的现在,常理还通用吗?

我是人类,只能以常理去思考,一定有更进一步的信息。

小明仔细观察AR屏幕上的所有细节,发现右边存在下拉条,犹豫半刻,才决定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果然下面还有内容,显示的依旧是没有积极意义的个人信息,直到最低端的对话框出现。

“是否进入任务说明?ps:选择是,你将无法返回,选择否,你将跟随世界消失,请慎重选择。”

对话框下方是两个凸起的按钮,“是”和“否”。

小明再次犹豫,背后的存在看起来像是可以操纵世界的神,这样渺小的自己,只需要一个按钮就决定消失与否。

但是神给予了渺小的自己一个未明的机会,如果就这样放弃掉,到了天国小樱一定会对软弱的自己失望,在她眼中哥哥一直是勇敢坚强的支柱,就算世界已然崩溃,也不能让她的希望破灭。

小明向着AR屏幕伸出颤抖的食指,点击了“是”。

绿色屏幕化作光点消散,再重新汇聚成下一个映像,仍是一个对话框:“你的战斗风格适应性是诡秘魔术,请选择分支。”

凸起的按钮有很多个,等身的屏幕上除了顶部的中文信息以外,下方整齐排布着多行英文单词,对学霸而言要理解词语的意思当然不是问题。

对话框出现的瞬间,超立方怀表幻化成型,同时大量的知识涌进小明的脑袋,走马灯般的闪回刻印在每一个神经元。

时魔,时魔猎人,战斗风格,平行世界,所有相关信息如同程序执行那样一一列出,让小明理解任务的主要内容。

花了十分钟将所有信息整理归纳一番之后,他得出了结论:“下个世界里的小樱,会对我这个哥哥感到陌生吗?”

低垂的视线回到正面的屏幕对话框,选项上的单词意思都很直白,随意瞄了几个,“fire”,“ice”,“flash”,“explode”,……

虽然词义简单,但具体的内容是未知的,小明从刚刚获得的知识里了解到自己只能获得自己选择的那一个分支的信息,所以这属于盲猜的选择,只能根据直觉决定。

这任务看上去像个游戏,让小明回想起过去唯一玩过的老游戏war3,作为只玩过几盘的菜鸟,在商店买装备都是视觉派,哪个好看买哪个,于是每盘必买冰霜之球,没原因,冰冻特效很帅,于是此刻的按钮也就不必多虑。

对话框在被点击后消失,下一个对话框接着出现:“诡秘魔术ice lv.1准备完毕,请记录作为人类的最后一句话。”对话框下方出现空格输入条,却没有出现键盘。

人类的最后一句……接过怀表就不再是人类吗?

也对,摆脱生物学定义的生死束缚的时魔猎人更像魔幻电影里的不死族。

小明犹豫很久后才苦笑着说出:“神啊,你打算让我挽回这个让小樱受尽折磨的世界吗?”

对话框的空格条如实记录了这句话,停顿半刻小明再无发声后,最后的对话框消失,小明的身躯也开始化为光,崩坏世界的最后一点光亦将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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