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高望重的老者叫吴福,学识渊博,家里颇有资产,时常救济穷困的人。
后来为了让村里和附近几个村的孩子能够上学,自己出资自己当夫子开办了学塾。
让穷苦人家的孩子不花钱也能识字。
这一片的村民都很尊敬他。
等到辰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
辰夜想要睁开眼睛,但抬了一点眼皮,就痛得昏死过去。
一个时辰后,辰夜又醒了,这一次他没有试着睁眼,而是动了动一根手指。
还是很痛,但却可以承受住。
一根,两根,三根......不断的熟悉大片的刺痛感。
等到第十根手指可以微微的颤动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因为十指连心的缘故,心仿佛也熟悉刺痛了,辰夜这才睁开了双眼!
辰夜看到了床顶的纱幔,是黑色的。
黑色?这不是我家?家?大火!纯依!!!辰夜想到这里,就要起身去找纯依,看看她怎么样了。
他左掌稍微用力想要撑起身体,但痛入骨髓的刺痛感袭来,痛的辰夜闭上了眼睛。
昏暗的房间,有人推门而入,阳光斜射入房间,辰夜觉得眼睛上蒙了一层白纱。
那人很快就关上了房门,随之蒙在辰夜眼睛上的白纱也被抽掉了。
听到开关门的声音,辰夜睁开了眼想要看看是谁来了。
吴福拄着拐杖走到床边,看到辰夜醒了,温和的说道:“你醒啦”
辰夜要转头,刚偏了一点头痛的的眼皮直颤,只能向左边转动眼珠。
他模糊的看到一个佝偻白发的身影。
他想要张嘴发声却感到整张脸都被针扎了一般,刺激的他艰难的咽下咽有些干涩的喉咙。
一阵药草的苦味涌上心头。
吴福看到辰夜转动眼球努力的想要看清他,叹息了一声,双手握住拐杖,佝偻的身影变得更低了。
感叹的说道:“我是住在村东头的吴福,你现在在我的家里。你不要多想,你的妻子被你救出来了,她无大碍,现在正在这里给你烧一些药膳,让你早日痊愈。”
辰夜听到吴福的话放心了,收回视线,有些疲累的闭上双眼。
吴福在旁边站了一会,看辰似乎睡着了就拄着拐杖出去了。
中午的时候,孙纯依捧着一碗药膳静悄悄的来到辰夜的床边。
她先将碗放在桌上,从旁边抬起一个座椅放到床的旁边,然后拿起碗坐了下来。
用勺子在碗里轻轻搅拌,盛了半勺吹了吹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就要喂辰夜。
辰夜在睡梦中感到屋内的气氛变了,不再阴冷而是有些温暖,就睁开了眼睛。
“辰夜!”惊喜的呼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是座椅“蹬”的拉长的声音。
孙纯依站起来,弯下腰侧成L形状,脸对着辰夜,手中的药膳溅到了床边。
然后辰夜就看到了一张清秀美丽的脸庞。
孙纯依看到的辰夜是:浑身绑满白色纱布的,包括脸上,只露出眼睛和嘴间的一条缝隙。
辰夜看到的孙纯依是:憔悴的,双目红肿的。
孙纯依抽噎道:“都怪我,要不是我把蜡烛给弄倒了,点燃了一旁的幕布,等我发觉时我已经被大火困在了屋内。你怎么那么傻,你应该知道那样程度的大火,十死无生!你为什么要冲进来救我!是我害的你沦落到这般地步了!为什么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辰夜看到孙纯依平安无恙,激动的握爪成勾,眼眸含泪,想要劝她别哭了,喉咙间发出长短不一的“呜呜”声。
孙纯依听到辰夜发出的“呜~呜~”的声音,这才抹了下眼泪,停止了哭泣。
将药膳放到了桌子上。
然后掏出怀中的巾帕给辰夜擦拭眼角。
愧疚的说道:“我知你有许多话要和我说,但你目前最重要的是好好养伤,来,这是我按照大夫的药方给你熬制的药膳”。
说完拿起桌子上的药膳一勺一勺的喂给辰夜。
孙纯依用方巾不时的擦拭着辰夜顺着嘴角流下来的药液。
辰夜慢慢的平复了心中的百转柔肠。
白驹过隙,三个月后,大夫站在镜子旁给辰夜拆白色纱布。
辰夜紧紧的抓住孙纯依的双手,担忧的问道:“我要是变得,很丑~很可怕,你会不会嫌弃我。”
孙纯依坚定的回道:“不会,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爱你!所以你就别瞎想了,好好配合大夫。放心我就站在你身后,别怕。”
辰夜“嗯”了一声。
纱布是从下往上拆的,就也是为了照顾病人的心理。
其他的地方被烧伤有大片疤痕没关系,穿长袖衣服就可以遮挡。但是脸......
纱布不断落地,孙纯依的心也不断的纠起来了。
大夫的手一顿,辰夜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不敢相信。
辰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全身上下竟无一片完好的皮肤,疤痕长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原本飘逸的长发没了,只有几撮黑草黏在满是疤痕的头上。
至于他的脸,他的脸就像是烂掉的西红柿,红白相间没有规律,令人反胃。
孙纯依捂着嘴,强咽下呕吐的冲动。
辰夜从镜子中看到了孙纯依捂嘴的动作,心里起了无名之火,手脚乱挥,声嘶力竭的喊道:“滚啊!滚!我不想看到你们!”
孙纯依还想解释着什么就被大夫拉走了。
辰夜盯着镜子,不知不觉流泪了。
他握紧右拳,攥的手心出血了。
“哗”的一声,镜子破碎了。
辰夜收回右手,双手掩面,鼻涕横流,弯着身体松散的团成一团,双肩不断耸动,没发出一点声音。
辰夜和孙纯依搬离了吴福的院子。
临走时辰夜送给吴福一个木雕,那个雕像像极了吴福,连他的拐杖都雕刻上去了。
吴福非常喜欢,贴身收藏了。
辰夜之前在镇上开了一家雕像店。
辰夜让孙纯依变卖了一些品相完美的妖兽雕像,这些妖兽雕像都是辰夜按照一些图册加上自己的想象雕出来的,极为生动!
辰夜拿着变卖的钱在乡村偏僻的地方,盖了两间茅草屋和孙纯依住了下来,这两间房,一间用来烧饭,一间用来睡觉。
辰夜本想着去镇上的店铺里雕刻,但是一连几天都没有人光顾,实在是辰夜的面貌过于恐怖。
辰夜定制了一副面具,戴在脸上。
有几个走进他的店铺的人,看到他带着面具后急匆匆的离开,这一次是因为人言可畏,镇上的人把他传言是吃人的恶魔,遭到了天谴迫不得已带上了面具。
辰夜没有办法,只能把店铺交给孙纯依打理,自己就负责雕刻,刻好了给孙纯依带去售卖。
斗转星移,孙纯依在家里呆的时间越来越少。
一个月后的一天,屋外大雨,电闪雷鸣。
这天孙纯依深夜才回到家中,回到家中言辞闪烁,和衣背对着辰夜睡觉。
辰夜看她系在腰间的腰带,系反了。
辰夜连夜点灯写下一封休书,摔在了假装睡着的孙纯依脸上。
拿起桌子上的斗笠戴在头上,踹开贴着春联的大门,走入大雨之中,电闪雷鸣下离开了蘅国。
王笔团今天心情很好,从厨房偷偷抓了一大把花生米,放在了口袋里。
穿在王笔团身上的衣服本来是没有口袋的,但是他自己拿着针线在衣服的两个“肾”上缝了两块布。
王笔团哼着小曲“你看这个面,它又......”,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了王府。
王笔团一边旋转跳跃一边向天上扔花生米,用嘴接着恰。
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鸿运街头。
街路边有一个身穿官府的小吏,敲着锣使劲的吆喝着:“来一来,看一看啊,新出笼的流民,文能洗衣做饭,武能看门护院,现在打折,不要九点九两,只要九点六两”。
一旁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富贾,穿梭在其中,像是在挑选。
那个小吏看到王笔团,急促的敲打起锣,吆喝的更用力了!
王笔团听到变得密集的锣声,无奈的笑了笑。
把手里剩的花生米放到口袋中,走到那个小吏面前把有些花生米碎屑的手放在小吏的肩膀上滑动。
笑着说道:“小董今天怎么又是你啊,不是该小骆了吗?”
小董扭了扭肩膀,试图挣脱王笔团的魔爪。
小董故作苦恼的说道:“王少啊,我真的不想,但是没办法啊,上头的指标没有完成,可不得加班嘛”
然后也伸出一只手搭在王笔团肩上继续说道:“王少,你也知道,我们做的事可是善事,你说他们这些流民来到楚国,没有正式的工作,每日饱受饥苦流落街头,和野狗抢食。现在他们能够有机会拜入富裕的人家,也算是一种幸事。”
“听闻王少乃是大慈大悲之人。实不相瞒,我有一个堂兄他在蘅国的都城做事,就连他也听说过王少的丰功伟绩。我对您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说着说着小董大有一幅要抱住王笔团的姿态。
王笔团嫌弃的推开小董,笑着说道:“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你不就是馋我的画吗,给你”
小董摸着头傻笑着。
王笔团从左到右扫视了一下,得嘞,还都是熟面孔。
“咦”怎么有一个流民没有转过头,而且那个流民周围有一大片空白。
王笔团指着那个没转头的流民说道:“他,就他了”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卷宣纸扔给了小董。
小董手忙脚乱的接过宣纸,向那个背影喊道:“辰夜,过来!”
那个人转过身,露出了奇丑无比的脸庞,向小董走过来。
他走到哪里,哪里的流民就自动的让出一条路。
王笔团的目力比一般人要好一些,辰夜还没走近,就看清楚了他脸上恐怖的伤疤,是火烧伤的。
王笔团只是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扇子打开,慢慢的摇起来了。
“跟我来”说完转身离去。
辰夜路过小董身边的时候,小董低声说道:“你小子,有福气了,遇到了个明主。跟在王少后面好好干,出头之日不会远的!”说完继续敲着锣吆喝着。
辰夜的脚步一顿,然后就继续跟着王笔团走了。
一路无言。
王笔团走到王府门前,停下了脚步面向辰夜说道:“进去吧,让门卫,带你去锅炉房报道”
说完左脚发力蹦上王府门前两米高的石狮子上,右脚尖微微一弯,一道弧线划过,王笔团落在了屋檐上。
王笔团在屋檐上伸了个懒腰后,转过身发现辰夜还呆在原地。
辰夜仰头看到王笔团那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内心深处有一簇火苗被点燃了。
当王笔团看向他时,他猛地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用尽全身力气的吼道:“师傅在上,弟子三拜,请收下弟子!”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他的怀中甩出了一个木雕:木柄龙首的剑雕像,雕像极为复杂,没有十年的雕刻功力做不到。
王笔团抬起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看了地上的木雕,平视远方许久后,将一个花生米丢入嘴中说道:“可”。
王笔团收了个徒弟,叫做辰夜。
王武看过辰夜的脸庞,不可怕。
此刻听到中年的嘶哑尖锐的问话“一定很可怕吧”,回了句“一定很疼吧”。
中年人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眼眶发红的盯着王武看。
王武没有回避中年人的眼睛,和他对视在一起。
中年人略微带着鼻音的说道:“今天风太大,眼睛里进沙子了。”
片刻后,中年人笑了笑道:“我今天就给你好好算一算!”,说完看着王武的双眸,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王武感到中年人像是看着自己,又像是看着自己的身后,还像看着自己的身前,有些玄妙。
突然机械一般的声音传来“你命中多劫数,若能挺过”,中年人说完这句话顿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向后倒去。
王武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他没有起身直接用双手快速的爬到中年人面前,这才发现:这个中年人的七窍正在缓缓的留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