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着沉重的步子,常为民推开了病房,杨雪努力想坐起来。常为民一步跨到床边将杨雪扶起,“老婆,别着急,钱的事情我正在努力凑,一定在手术之前将钱准备好。”杨雪摇了摇头,一把抓住常为民的手,“为民,赎儿子的钱准备好没有?你去公安局,没有报案吧?我的手术是小事,你千万不要报案,要把儿子救出来。”
常为民一把搂住杨雪的肩膀,“老婆,手术要做,儿子也要救,他们说再给我24个小时。他们这些人只是要钱,不会对儿子怎么样的,你安心准备手术,我去筹钱。”杨雪一愣,想起刚才那两个护士的对话,难道常为民真的出事了?杨雪满脸疑虑地盯着常为民,“为民,咱们不是有800多万吗?怎么还要去凑钱,是不是炒股亏了?那赎儿子的钱是不是也没有着落了?如果没钱我们就回家吧,我这个病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望着杨雪苍白的脸,常为民咬了咬嘴皮,这一次真是邪了门,儿子被人绑架,老婆气急病情恶化了,自己帐户里的股票也莫明其妙地被人进行了交易。常为民搂着杨雪的肩膀说:“老婆,股票上没有什么事情,他们要的是一笔大数目,今天是星期六,星期一我抛售了股票就能去赎儿子。”
杨雪的眼里满是紧张与不安,脑子里不断闪现儿子调皮的样子。杨雪紧紧地抓住常为民的手臂,“为民,儿子就是我的命,你一定要想办法救儿子,今天早上你接了一个电话就急急忙忙离开了,是不是真的去公安局报案了?是不是你不愿意抛售股票去救我们的儿子?还是你的股票真的出事了?刚才我听他们说什么内幕交易,那可是犯法的事儿。你告诉我,你到底能不能救儿子呀!”
常为民摇了摇头,继续安慰杨雪:“老婆,儿子是我们的命,我肯定要赎儿子的。”常为民看着激动的杨雪,本想告诉她股票出了问题,又担心杨雪一急,病情更加加重,只有强装笑脸说:“别听他们胡说,我炒股这么多年,都是靠自己分析研究,从来不去打探什么内幕消息,怎么可能内幕交易?现在中国股市进入股权分置改革时期,新闻炒作我的现象很正常,这么多年你都了解,我怎么可能在股票上出事呢?”常为民让杨雪躺下,“老婆,你就放心吧,儿子我一定完好地送到你身边,我这就去医生办公室签字,看看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杨雪还是紧紧地抓住常为民的手,“为民,现在儿子被人给绑架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这个病都连累了你几年了,不差这几天。”常为民摸了摸杨雪的额头说:“我们在一起生活了23年,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这几年没有想办法给你根治,害你这次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都是我不好。这一次儿子出事又加重了病情,无论花多大代价,我都要把你的病治好。你好好休息,我去问问医生怎么安排。”
常为民刚到主治医生办公室,还没有开口,邻居秦箫的电话就来了。秦箫是一个将近40岁的独身女人,跟一个有钱的老板刘宏往来密切,但近半年很少见到刘宏去看她。秦箫整天在家无所事事,听人说中国股市进行股权分置改革,股市赚钱的机会来了,于是心里就跃跃欲试。整天跑到常为民家里缠着学习炒股,可是常为民向秦箫反复讲了三遍的问题,秦箫一转身又糊涂了。
此时的秦箫在电话那头显得很惊慌:“老常,你不是说西北生物不好,你已经出了吗?我本来想昨天出的,但听说要股改就没有全出,只卖掉了5万股。我起床看到报纸上说你有内幕消息,不但没有抛出西北生物,还全仓了西北生物,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前几天秦箫穿着低胸的吊带短裙跑到家里请教常为民,杨雪从外面回到家正看见秦箫站在常为民身后,整个胸脯差点就耷拉在常为民的肩膀上。秦箫非常尴尬地离开了常为民的家,杨雪则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常为民嬉皮笑脸地抓起杨雪的手,“老婆,你老公怎么可能跟人家的二奶好呢?”“那你就是要跟人家三奶四奶好了?”杨雪盯着常为民,“我可听说那个刘宏在外面女人多得很,秦箫到底是第几个都说不清,刘宏几个月才来看她一次,人家正寂寞着呢。我可警告你!”
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秦箫的话让常为民实在听不下去了,但在医生办公室又不好发作,只得压低声音:“事情不是报纸上说的那样,我现在讲话不方便,等忙完了再说。”不知道内情的秦箫在电话那头也有点生气了:“老常,你这个人不厚道,一给你打电话你就说讲话不方便,还说不是有内幕消息?你说西北生物复牌后,股价会不会呼呼地上涨?”
“秦箫,我现在医院有急事儿,不方便谈股票,等我忙完再说好吗?”常为民挂断电话忙向医生道歉,“医生对不起,我老婆的病会不会进一步恶化?”
医生还没有开口,常为民的电话又响了,是证券报的记者。“我说你们今天报道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凭什么说我进行内幕交易?证据呢?你们有权利给我定罪吗?我现在不想跟你探讨任何问题,我相信法律会还我一个清白。”说完,常为民愤愤地挂断电话。
医生微微一笑,“常为民,我们江陵市的常百万,看来这一次又要出名了。股票的事情我不感兴趣,说说你老婆吧。”医生将化验单递给常为民,“她的肾衰已经非常严重,如果不进行换肾的话,将会有更严重的状况出现。不是我说你,你老婆来我们这里不是一年两年了,哪一次认真治疗过?我听说过一句话,炒股就是炒人性。一个对自己老婆身体都不能尽心负责的男人,怎么能领悟变幻的股市人性?”
常为民非常歉疚地说:“医生,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一起生活了23年,我从没有抽出股市里的钱来为家里做点事。你说得很对,对自己老婆都不能尽责的男人,在股市中肯定会吃亏。这次无论花多少钱,我都要把我老婆的病治好。”
医生点了点头,“换肾的花销对于你来说不是问题,你先准备25万,我马上去协调肾源,问题应该不大。你多陪陪你老婆,开导开导她。成功的手术除了医生的医术与护理,精神上的支持与鼓励也是非常重要的。”
常为民脑子里不断打转,换肾要25万,儿子的赎金要200万,家里现在就2万多的现金,存折上还有50万,而星期一是不可能抛售西北生物的,股改停牌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如果交不了赎金,绑匪就有可能撕票,到时候怎么跟杨雪交代?她就算换了肾,没有了儿子,以她的性子,病情不复发才怪。
医生看着一脸焦急的常为民一言不发。
常为民咬了咬牙,冲着医生点了点头,“医生你放心,没问题的。”
回到杨雪的病房,杨雪无助的眼神让常为民心里一酸,妻子的肾衰已经不是一年两年,自己却一直没有太重视,现在引发并发症了,一旦恶化,按医生的说法有可能还会引起心脏、消化系统等等疾病,到那个时候就是想做手术,杨雪的身体也早被这些并发症给拖垮了。当年在深圳大街上捣腾原始股,后来发行认股权证排了三天三夜的队,杨雪一直与自己一起风餐露宿、甘苦与共。那一次,常为民从股市中赚取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从此,中国股市有了一个众人皆知的雅号——常百万。而今这声望是与杨雪的支持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