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为民有点哭笑不得,“飞警官,从一个月前,西北生物的股价就被人为打压,而筹码有集中的趋势,说明有庄家进入。从西北生物目前公布的流通股东名单看,基金没有、机构没有,前面十大流通股东全部都是散户,这更加说明庄家已经进入二级市场。这一次西北生物的大股东西北制药集团提出的每10股送1股的股改方案,低于市场的平均对价水平,无论是散户还是庄家,都对西北制药集团的送股方案不满意。程组长也说过,现在西周市政府对西北生物的高管层下达了死命令,西北生物的股改必须在维持原方案的前提下顺利通过。自从我的声明发出之后,就有人指责我是庄家的代言人,你们提出让我投反对票的决定,正中庄家下怀,这样庄家可以跟上市公司博弈,获得更多的免费筹码,以达到操纵西北生物股价的目的。”
“常百万就是常百万。事实上你已经将形式看得非常明了了。这一次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都将为千夫所指。大丈夫需要学会忍,只有沉得住气的投资者,才有时间与眼界去把握机会。这一次虽然不是操作股票,但是如果你不能沉下去,还将继续受人操纵。”程清明决定让常为民去当一次鱼饵,这是一个冒险决定,程清明也希望能借此搏一搏,说不定能够将西北生物真正的庄家给揪出来。他拍了拍常为民的肩膀,说道:“如果这次西北生物的股改通过,那么这个潜藏的庄家可能就会在我们眼皮底下溜走。现在常为民为他们争取一个博弈的机会,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与空间去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江涛盯着飞翟。
“兄弟,别那样看着我,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吧!”飞翟给江涛的茶杯倒满水。
江涛将水杯往桌子上一跺,茶水飞溅而出。“你小子,如果绑匪说到飞翟,那我们是不是应该马上把也你给拘起来?你知道柳如烟是干什么的吗?”
飞翟摇了摇头。
“我们刚到西周市,就接到电话,关于柳如烟的调查立即停止。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江涛一肚子的火,“柳如烟从香港回来了。你看看这个,柳如烟提供的。你是不是跟着常为民都疯掉了?”
飞翟接过江涛递过来的信封,打开一看,立即摇了摇头,“不可能,营业部我们都查了几次了,常为民的密码不可能从营业部泄露,柳如烟这是在给我们制造烟雾弹。我觉得常为民反映的情况很重要,也很合理,柳如烟太了解常为民了。而且我查了一下柳如烟的户籍档案,她来自西部省陕西,五年前才转到咱们江陵市。我看这个女人很可疑。”
“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徐桐不可能跟柳如烟勾结。你知道为什么吗?”江涛越说越生气,“你去西周市调查一下就知道,徐桐跟现在西周市副市长高登科是死对头。在高登科的眼皮子底下勾结柳如烟坐庄西北生物,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飞翟终于听明白了,“江涛江神探,我看你才是真的糊涂了。死对头怎么啦?坐庄下来可不是几万元几百万元,而是上亿元的人民币。在钱面前,恩怨算个屁!”
“飞贼,你能不能冷静分析一下,如果真是柳如烟跟徐桐勾结坐庄,以及谋划绑架,那绑匪难道是傻子,在不知道人质是否清醒的状况下念出主谋的名字?”江涛指着信封说,“柳如烟如果真是庄家,怎么可能还让你去查营业部?我反而觉得柳如烟说得很有道理,张静要买房的信息很重要,我们盯着张静的房款,自然能找到突破口。”
飞翟点了点头,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破绽百出。万一柳如烟自己就是一个密码破译高手,这个时候让我们去盯张静,岂不是成功转移了我们的视线?
“我到西周市那天是谁给我打的电话我不知道,后来我查了一下,这个电话是北京公安部的,是个保密电话。我相信柳如烟背后还有更惊人的秘密。”江涛端着茶杯,转身离开了经侦大队。
飞翟反复地端详江涛转交给自己的柳如烟的这封信。突然站了起来,“小王,你跟小张去银行,监控张静的银行账户。还有,下午下班之前将柳如烟的资料再给我调出来详细查一遍,包括出入境的情况。”
大巴车在戈壁滩缓缓地前进,砂砾被风卷起,打在汽车的玻璃窗上叮叮当当的响。
常为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从来没有戴过眼镜的常为民对这副刚刚配的平光眼镜非常的不适应。接着,他又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这次为了来西北生物,不得不将那一撮蓄了许多年的小胡子忍痛割爱了。因为“胡子股民常百万”在市场中的名气很大,这个形象还经常见报和上电视,所以这一次必须要改换一下形象,免得引人注目。
常为民从包里拿出那一封信,仔细看了看,又折叠好放回包里。他的旁边坐着一个中年人,头发蓬松,一脸疲倦,望着他问道:“你到这里来旅游还是做生意?旅游你可就选错地方了。七月份我们这里可热得很,还有戈壁滩上的热风卷着砂砾从四面刮来。第一次来我们这里的人都以为到了阿拉伯国家,街上的妇女都用纱巾包着头脸。”中年人瞅了瞅常为民,“我看你也不像做生意的。我们西周市只有两家大型企业,一家是西北制药集团,一家是军工企业。军工企业一般都不对外的,而西北制药集团的客户每次来都有人去省城接送的。”
常为民打量了一下这个中年人,说道:“你是本地人?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嘛。你在西北制药集团做事?”
中年人有点不好意思:“当年祖上追随吴三桂到这个边陲之地镇守,后来朝廷派兵攻打吴三桂,我的祖上就在西周市安了家,子子孙孙便生活在了这里。我没赶上好时候,没读什么书,没什么文化,只能干些苦力活,我现在在制药集团开车。”
常为民听到这个中年人说是制药集团的司机,顿时有了兴致:“我过来这里就是想和你们制药集团谈点生物药品的合作,事先没有给你们公司打招呼,在你们省城出差后就直接过来了。对了,你们的萃取项目现在应该很火吧?”
中年人指了指远方的戈壁滩:“过了前面的一片戈壁,你就能看到西北生物在戈壁滩上的项目了,苜蓿草什么的,听说都是进行萃取加工的,还听说什么利润高。可这戈壁滩上没水,能种什么植物啊?”
话虽如此,但西北生物的股改说明书中披露,上半年西北生物的萃取项目已经初见成效,为上市公司贡献利润9000万元,到了2006年底将带来1.15亿元的利润,纯利润在7300万元左右。只是这灼热的戈壁滩上,哪有那么多萃取的加工材料呢?
“你说没水的话,萃取加工原料就没有是吗?”常为民故意装作不明白的样子,“我听说你们制药集团,对了,尤其是上市公司西北生物宣传,萃取生物制品已经大量投产,取得了不错的成效。证明水问题应该已经解决,资金问题也得到了解决吧?”
中年人冷冷一笑,指着远处的苜蓿草等萃取基地,“你看,那就是萃取加工原材料基地,跟营养不良似的,能加工萃取精品吗?”中年人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斜眼看着常为民,“听你口音像是南方人,你说要跟制药集团合作,是做什么生意?”
“现在萃取生物制品非常走俏,我们企业主要是对南洋一带的生物制药贸易。听说西北生物的萃取生物制品已经成为继美国跟德国之后,世界上第三条百万吨级加工量的生产线。我当然是希望能跟你们集团洽谈萃取制品的生意哟!”常为民摘下鼻梁上的眼镜,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原料种植基地,想起信上的内容,心里越来越不踏实。
中年人告诉常为民:“公司的客商一般都是来自中亚地区,还没有听说过你们南方来的客商。现在公司萃取项目的加工生产车间都修建好了,只是还没有投产,因为这个设备是跟银行合作,通过金融租赁的方式建成的。现在半年都过去了,还没有加工过呢。前两天银行来催账,副市长高登科带着张天寿去银行说好话。而中亚的客商也多次上门催货,可是哪里有货呢。”
常为民一听差点骂出声来,前几天张天寿在股改网上路演的时候还振振有词地宣称西北生物的萃取项目在中亚市场非常的走俏。说什么中亚的客商都是提着现金在工厂门口等着提货,好几家银行看到萃取项目前景喜人,到处托关系要给上市公司贷款。还什么萃取项目将带动西北生物整个生物制药产业链。
张天寿为什么要撒谎?常为民开始纳闷了。张天寿给股民吹业绩泡泡,庄家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进入二级市场呢?难道自己股票账户中出现的西北生物跟庄家没有关系?难道是张天寿在捣鬼?张天寿是公司总经理,上面还有董事长徐桐,张天寿干吗要跟自己过意不去?常为民在心底反复问着自己。难道张天寿是自己坐庄西北生物?借助常百万的名声让更多的股民相信西北生物是个值得投资的公司。那么绑匪嘴里透露出来的徐董、柳如烟是张天寿用的障眼法?
但是张天寿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账户的密码的呢?市场中有那么多机构,张天寿要自己坐庄,完全可以找机构进行配合,没必要冒违法犯罪的风险啊?而且毕竟是在美国见识过资本市场的,玩资本不至于那么差劲吧?可是如果他跟庄家没有关系,为什么又要吹大泡泡呢?常为民现在脑子是一团乱。
“你们总经理张天寿不是说市场反应非常好吗,怎么会这样呢?看来这次要白跑一趟了。”常为民装出很气馁的样子。
中年人呵呵一笑,“你有所不知,公司董事长徐桐之前在政府当官,后来听说被人举报了,纪委的对他调查了一段时间,也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后来制药集团改制,政府就将徐桐调到西北生物。而那时刚从美国回来的张天寿原本是去集团公司的,因为西北生物要上市,政府就将他调到上市公司。徐桐在公司一直不管事,但是张天寿一到公司就急功近利,希望做出一番成绩,然后将徐桐挤走。萃取项目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上马的。”
大巴车很快进入了市区,道路两旁都是西北生物的广告。中年人笑呵呵地说:“那些中亚商人一来,立马被这些广告给镇住了。这就是张天寿一直在公司说的品牌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