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乞丐来的时候起了恶趣味,他就想悄悄地过去吓他一吓。
对方是一个小孩子,只是发育得早了些,没什么危险性。
来到学校的外面他就抑制住呼吸,自己体重轻,加上练过两手,刻意压制脚步可以在这种平地上做到悄无声息。
当然如果一个人能听到次声波的话那另当别论。
当年那个五感十分敏锐的老乞丐,就死在自己屏息一刀之下,直接割开了喉管。
老乞丐惊怒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眼神至今还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他到死都没想到那个被拐过来的瘦弱小男孩能杀了自己。
得报大仇的严乞丐那一刻十分快意,从那以后他就成了乞丐们的头头,受害人最终转变为罪犯,将自己的痛苦传递给更多的人。
一个罪恶的轮回。
把门上的铁链解了下来,推门进去。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孩被缚住双手,瘫坐在地上,背后倚着这间屋子唯一一面干燥的墙壁,气息有些衰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瞧瞧,多棒的小伙子啊,被刘戈给打成这般模样。”
严乞丐阴笑着,慢慢踱步到南昭身边,居高临下细细端详。
南昭费劲地抬起头,好像有点看不清,微微眯着眼睛往前凑凑,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
“你……你是来杀我的嘛?”
声音很沙哑,倒不是南昭故意装的,一夜水米未进的他现在嗓子像是冒了烟一样,干得厉害。
南昭突然一声闷哼,原来是严乞丐突然伸脚踢了一下南昭的大腿,出脚之快南昭甚至没反应过来。
严乞丐摇摇头,嘴里嘀咕着:“刘戈还说我是变态,呵,我是变态他就是精神病!”
又蹲下来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男孩:“小子英雄救美啊,栽了吧,好好地回家不好吗,非要来凑这热闹。”
南昭张了张嘴:“她……她在哪?”眼神里透出希冀。
严乞丐咧着嘴,眼睛睁得大大的,手作话筒状贴近南昭的耳旁:
“我刚把她送到刘戈的手里,就是早上揍你的那个,估摸着,现在应该砍了一条胳膊了。”
一语惊起千涛浪,南昭怒目圆睁,有些清秀的脸庞瞬间变得血红,虚弱的身体不知从哪迸发出巨大的力气,一个头撞就扑了过去。
严乞丐脚步十分轻盈,轻轻一个跳步就躲开了南昭的无用之功。
南昭扑了个空,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见他在地上疯狂地挣扎着,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叫骂:
“你们这群畜生!混蛋!”
“她还那么小!”
“王八蛋!”
……
严乞丐抱着胳膊,嘴上噙着笑意,看着南昭在那发狂,儿时的他承受了过多痛苦,心智极度扭曲,导致了他现在看不得他人的幸福美满,热衷于破坏这些美好,南昭的表现让他十分快意。
严乞丐突然发现,比起施虐,简简单单一句话击穿心防,更让他过瘾。
南昭挣扎着站起来,冲着严乞丐一个肩撞,被他轻轻一推,又摔倒在地。
一番折腾南昭彻底没了力气,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严乞丐叹了口气,一把将南昭提起来扛在肩上,用悲悯的口气说:“可怜的娃,哥今儿心情好,可怜可怜你,送你和你的情妹妹见最后一面,俩人一起下去也有个照应,做一对同命鸳鸯~”
说着说着,严乞丐没憋住,大笑着出门而去。
……
江都市公安局。
公安局的大门口临时搭了几个大大的遮阳棚,下面坐满了失踪孩子的家长,一片愁云惨雾。旁边几个民警在旁伺候着,给家长们备着热水。
张昱站在刑侦科的窗户看着公安局门前的景象,深深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刑侦科科长就站在他身后。
“我们没时间拖下去了!”张昱神色凝重,缓缓说道。
林向荣低垂着眼帘,站得笔直,说:“全江都可以发动的警力我都发动了,就是挖地三尺,我也会把这群罪犯找出来!”
张昱点点头:“那辆车的车主呢?”
“已经让人去传唤了!”
“嗯,你办事我放心,但要加快动作!”
“是!”
昨夜的那个女警员突然冲了进来,脸上带着难掩的兴奋:
“张局!林科长!有线索了!那个车主也带来了!”
两个人精神一振,张昱当先出了门,林向荣紧随其后,小女警抱着文件一路小跑给他俩领路。
……
刘戈不知何时披上了白大褂,嘴上叼着两个小青年孝敬的大前门,舒坦地吐了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眯起眼睛,享受着烟雾过肺的那种愉悦和镇定。
“啊!”
一声尖叫把他吓了一跳,回头看去是一个小丫头捂着嘴瘫坐在地,看着地上自己扔的黑色塑料袋大叫出声。
旁边的小青年见状,呲着牙就要过去教训,被刘戈一个眼神拦住了。
刘戈弹了一下烟灰,冲着江澈扬了扬下巴:“这个谁啊?”
另一个小青年赔笑道:“昨晚出了幺蛾子的就是这个小丫头,有个小子英雄救美,被我们锁在隔壁学校了。”
刘戈眉毛一样,来了兴趣,刚在南昭那宣泄了一波情绪,这边就碰到了英雄救美的女主角。
见旁边还趴着一个小男孩,不待刘戈发问,旁边的小青年就连忙解释道:“您知道的,严哥……”
刘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知道了,那变态每次都特么得弄死一个两个让他爽爽,上次那个小姑娘我还寻思多玩玩,让这孙子直接一脚踢死了。”
两个小青年讪讪地笑笑,刘戈和严乞丐他俩谁也惹不起,闭嘴当听不到算了。
刘戈狠狠抽了一口烟,把烟头弹飞,蹲在江澈面前,一口烟圈全都吐在江澈的脸上,呛得江澈一阵咳嗽。
“难怪那小子拼了命也要救你,是个小美人坯子啊。”
刘戈上下打量着江澈,嘴里赞叹道。
江澈捂着嘴,身子不断向后挪,锁在墙角蜷着双腿,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白大褂,她看到白大褂就认出了这个地方,这是一家废弃的医院,身旁这个贴着术字的屋子就是手术室,江妈妈是护士,小时候的她经常在江妈妈的单位里转悠,对医院熟悉得很。
“救你的那个小子刚才被我打得要断气了,他是你什么人啊,你这个岁数总不该有对象吧?”
刘戈说完也没去看江澈惊恐的神情,上下欣赏着眼前少女的身段,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嘴里喃喃道:“少女的味道啊,让我亲手触碰一下这青春的气息!”
刚刚弹出双手,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从刘戈身上响起。
刘戈迷醉的神情一滞,脸上浮现惊慌,手忙脚乱从裤腰那里掏出一部诺基亚揭盖手机,接了电话就匆匆往远处走去。
“喂!田医生你好你好!我妈找我?好嘞好嘞,麻烦您嘞!”
“姆妈!诶是伲子!”
“今朝身子哪哈样喽……”
声音越来越远,江澈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跳出嗓子眼了,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平复着自己过于惊惧的心情。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脸上滚落,她听到了一个让她绝望的消息,南昭好像死掉了,就是这个穿着白大褂的魔鬼做得,江澈的眼前一阵发黑,双臂抱住膝盖,俏脸埋在腿间。
成熟、优秀还待人和善的男孩子在学校中总是女孩目光追逐的对象,虽然这般年纪的江澈并不太懂这些事情,但早熟的女孩在这般年纪或多或少都会被这样的男孩子牵动着心弦,江澈恰好就在这个年纪遇上了这样的男孩,这才有了南昭一系列的偶遇。
可是那个笑起来很阳光的男孩就这么没了,江澈没感受过亲人离世的痛苦,但此时的她心里抽抽的疼,嗓子被堵得死死的,出不了声。
“好嘞好嘞,我过两天就去医院,没问题没问题,辛苦您了田医生,好的再见!”
刘戈迈着不伦不类的四方步,挂了电话,非常潇洒地一个甩手,诺基亚的盖子就扣上了手机键盘,引得旁边两个小青年艳羡不已。
享受着羡慕的刘戈突然一愣,指着江澈,诧异道:“咋回事?”
“好像是被刘哥吓到了吧,您刚说完话这小丫头就这样了。”
“刘哥一直这么威武霸气!”
“对,霸气侧漏!”
刘戈好奇地拨弄了两下江澈的头,只见小丫头哭得梨花带雨,让他心里不禁起了一股欲火。
“方才那个小屁孩太小了,老子没啥感觉,这丫头刚刚好。”刘戈心里暗忖。
“你俩,把屋里那个带走,还有地上这袋子,一个小时后再来送人!”刘戈冷声命令道。
俩小青年很利索,应了一声就进了屋。
“精神病,爷给你准备个节目,你看咋样?”
一个声音忽然从楼梯口传来,刘戈回头。
只见严乞丐不知何时上了楼,肩上扛着南昭,施施然走了过来,随手一扔,南昭就被扔在江澈的身旁,光滑的地板砖让南昭打了个滑,头撞到了江澈蜷起的双腿。
江澈心中有感,缓缓抬起头,迷蒙的泪眼中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脸庞。
南昭头部被撞了一下,但是受体有些柔软,他诧异地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
南昭忽地笑了出来。
江澈也笑了出来。
真好,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