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你是说，那辆面包车总去城北村？”
张昱搬了张椅子，从兜里抽了根烟给坐在办公室的老汉点上，自己也坐下来点了根烟，一宿没睡得来根烟提提神。
老汉连连道谢，接过烟嘬了一口，感叹道：“那车是来接隔壁刘老笨的……刘戈的，刘戈这个人很憨厚，从小就笨，没念两天书就跟着他爹学了杀猪的手艺，要么说是爷俩呢，刘老笨哪都笨，就杀猪学得奇快，没几年他爹就搭不上手了。”
“额……老爷子，那辆车……”张昱见老爷子迟迟不说重点，有些着急。
老爷子老脸一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头子话痨……大概三四年前吧，刘戈他老娘得了癌，住院了，刘戈到处接活凑钱看病，没多久，那辆车就来接刘戈了，听刘戈说是他接的活，开车的姓王，是个矮胖子，就和我差不多高，小眼睛不大，一笑起来只能看见个缝，瞅着挺和善的，每年刘戈能出去……大概有四五次吧。”
“那辆车上只有刘戈和那个胖子两个人？”林向荣突然插了一句嘴，那个女警员站在旁边拿个本子快速记录着。
“没有！那王胖子的副驾驶上每次都带个人，不过那人不下车，车窗上看不清晰，身形瞅着挺瘦弱的。”
“那您知道他们去哪干活吗？”林向荣又问。
老爷子思索了一下，摇摇头：“不清楚，他们从来没透露过，我也没问，不过我知道他们出村的大致方向。”
张昱狠狠抽了一口烟，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这些就够了！”
说罢向后面一招手，一个年轻男警员走了过来。
“小马，你来接待一下老爷子，做好记录后把老爷子送回村子，不可怠慢！”
小马生了张娃娃脸，很有亲和力，他敬了个礼：
“是！”
老汉连忙摇了摇手：“警察同志我身体结实得很，不用这么麻烦！”
张昱和林向荣点了点头就出了门，他们时间很紧，没工夫耽搁。
后面传来老汉的声音：
“小同志你尽管说要老头子做什么，我坚决配合！谁知道刘老笨这兔崽子居然干这种丧天良的事，给他们老刘家丢脸！那王胖子我还寻思是个好后生，也他娘的是个王八蛋！”
……
雨下大了。
漫天的银丝在空中飞舞，倾斜在大地上，汇聚起一条条细小的水流，城南村的道路变得泥泞，滚滚水流顺着地势，流向不同的洼地。
“啧啧啧，好一对同命鸳鸯啊！”
阴恻恻的声音带着调侃，打断了南昭与江澈相遇的欣喜。
南昭忽地爬起来用身体挡住江澈，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怒视着严乞丐和刘戈，如同一只护犊的母牛，把自己最重要的挡在身后。
严乞丐双手插着兜，吊儿郎当，用肩膀顶了一下刘戈：“咋样精神病，小爷给你准备的节目？”
刘戈点点头，用赞叹的语气说：“不愧是变态，这节目我喜欢，不过你还是不能进去看。”
严乞丐斜眼，目光变得阴冷：“若我一定要进去看呢？”
“你可以试试！”
严乞丐抖了抖肩膀，冷哼一声：“小心阴沟翻了船！”转身就下了楼，那两个小青年也从手术室出来了，其中一个肩上还扛了一个光着身子的小人。
江澈眼尖，看清了那个小人的脸。
黄媛的脸蛋虽肿得厉害，但依稀看得清眉眼，但身上就惨不忍睹了。
左手消失不见，下面一条腿被折成了一个古怪的形状，伤口断层像是用火炙烤过，简单地止了血。
幸运的是她还活着，胸口还有着起伏。
江澈捂住嘴，把头藏在南昭的身后，不敢再看。
小女孩的惨状让南昭一阵反胃，也让他对人贩子的恨意提到了顶点，心里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如果……如果我没跟着江澈，如果我没能冲上那辆车，那这群孩子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江澈又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她一个小女孩，独自面对这样的地狱……”南昭的后槽牙咬得死死的。
“原来的江澈，是不是也被抓走了，那她……”南昭不敢想了。
身后的江澈就靠在他的后背上颤抖着，这个笑起来明媚阳光的小女孩在这短短的一天遭受了太多的惊吓，南昭暗暗下定决心。
“怎么也得把江澈安全救出去，她还有家人在牵挂，至于我……”
“我那对极品爹娘会在乎我吗？”南昭心情有些暗淡。
刘戈一只手拎起那个死去的小男孩，摸了摸体温，虽说冬雨的天气很是湿冷，但这具身体死亡时间不长，身体机能还未完全终止，体内器官应该还有活性。
用脚轻轻踢了一下南昭，没怎么用力，这个男生就被踢倒在地，那个小姑娘见状连忙扶着他。
“早上的力气太大了呢。”刘戈冷笑，哼了一声。
“自己跟进来，带上那个小姑娘！别耍花样，不然我就当着你的面收拾那个小姑娘！”
说罢就进了手术室。
“你怎么样？”
江澈眼里噙满泪水，抱着南昭的头，嘴里带着哭腔，这个平日里开朗亲和的男生竟是如此衰弱，身上全是伤痕，她心里一阵抽疼。
南昭脸上突然浮现往日她最熟悉的笑容，阳光，还带着自信，一根手指轻轻放在她的唇瓣，低声道：“你相信我吗？”
兴许是被熟悉的笑脸感染到了，江澈绝望的情绪消散了不少，用力地点点头。
只见眼前的少年又扬起他那道剑眉，江澈很了解南昭，每次只要他突然扬起眉毛，那他一定是胸有成竹。
南昭轻轻地挺起身，嘴巴贴近江澈的耳畔，那只耳朵娇小红润，耳垂像一颗珍珠一样，惹人喜爱。
他轻轻吹了一口气，江澈有些痒，不明白这个时候南昭怎么还在恶作剧，但她没发现的事，自己心中的惊恐和绝望，无形之间被南昭驱散殆尽。
“相信我，我拼了命，也会把你完好无损地带回家！”
这是一个男生的誓言。
也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