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浅墨还沉浸在这种陌生的感觉中,男子飞快的放开浅墨,越过窗台,踏着粼粼波光扬长而去,在黑色的夜幕里划过一道银白的痕迹。
懒得去猜测凌阒然前后这么大差异的缘由,浅墨摸摸刚刚遭人调戏的染上红霞的耳朵,倒也不甚留意,不过是身体的敏感反应罢了。细细的回忆凌阒然手上的扳指,龙自古就是权利的象征,那么凌阒然的身份自然贵不可言,所以自己所幸赌上一局,若是他志在天下,那么兵法的吸引力可想而知,若为了抵御外强,也不是毫无所用的。
没有忘记凌阒然临走留在耳边的恶意味十足的话语“邢香还等着你呢!”。不知道邢香的命是不是还捏在自己手里,浅墨觉得为了逃避慕昊锦付出的代价委实大了些。可是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虽然住在哪对浅墨来说都不是太在意的事,但是若是像现在一般,碧水湖的四周,里三层外三层的被“重兵”把守着,还有人能笑得怡然自得那么就真让人佩服了。
浅墨推开房门,毫不意外得看到冬晴、冬燕眼睛眨都不眨得死死盯着房门。
慕昊锦对自己还真是放心不下啊,连安分守己了好些天的丫鬟也重抄旧业的来当门神了。浅墨望着两个丫鬟一脸警觉,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刻,漫步走在朱红的花梨木楼梯上。
其实碧水阁有两层,只是以浅墨的懒劲没有丝毫想要参观这座水中楼阁的欲望。
难得的好心情,浅墨细细打量着雕花盆景,伸手想要去拿搁在角落里的一个精巧典雅的陶瓷花瓶,却发现一双手猛的抢先一步夺过花瓶。随意的瞟了眼紧紧把瓷器抱在怀里的冬晴,浅墨的注意被吸引在了花瓶上,瓷质精细,釉色肥厚,里外满釉,光润匀净,不错的上品。浅墨默默的点头。
不得不承认慕昊锦的丫鬟衷心的让发噱,她不会以为依靠这么精致易碎的瓷器就能逃跑吧。不过她们真是高估了浅墨,这种时候的浅墨反而滋生了一种怡然的心态。
不理会冬晴、冬雁惶恐不安的表情,浅墨紧了紧身上厚厚的白色披风,尽管南方的冬天仅有些微寒却依旧让畏寒的浅墨吃不消。缓步走到碧水阁连通对岸的回廊,想来富可敌国也不过如此了吧,不过起个连接作用的桥居然都是用两米宽的长廊代替,曼回曲折,镶金边的红瓷瓦,栩栩如生的雕塑无不在招摇的展示着主人极致的奢华。
隔着湖水,看着站在对岸众人一副草木皆兵的警觉,浅墨突然想要放声大笑,若不是知道以白兰这副破碎柔弱,风吹既倒的身体没有一点杀伤力,还以为她能耐到需要如此的兴师动众。
既然慕昊锦想要牢牢地控制住她这只笼中鸟,那么自己何不遂他所愿,毫不反抗。反正其它的事自然就交给凌阒然去操心了,一本旷古的兵法若是太容易得到,岂不是失了它原有的价值吗?至于慕昊锦是不是知道了凌阒然的出现就更加不在浅墨关心的范围了,凌阒然若是连这点应付能力都没有,浅墨就真的需要重新考虑和他合作的必要了。
转念又想到了邢香,这个女子这样的牺牲让自己背负了些愧疚,起码站在浅墨的立场上,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浅墨与邢香的关系不过是相互之间的利用。凌阒然的威胁其实根本动摇不了浅墨,虽不愿意看到有人因为自己而枉送性命,但是若真正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那么不用别人,浅墨自然会毫不留情地斩断这份羁绊。
远远传来的娇呼声,打断了浅墨千回百转的思绪。
“娘亲。”
转头看见小小的肉球,顺着回廊一路欢畅的‘滚’了过来。后面紧跟着一个消瘦的男子,依旧是一身纯白的长襟宽袍,只是看来倒是厚重不少,乌黑的长发用玛瑙簪子束成髻,一扫前几日的阴霍,这株妖娆的曼珠莎华再次以摇曳多姿的形象出现在浅墨面前。
“没想到我的浅墨,这么的引人注目阿!”安抚的拍拍挂在自己腿上的小人儿,浅墨瞟了眼慕昊锦,不置一词。
慕昊锦脸上的笑越是明媚,越发的让人感到危险,如同一株盛开的罂粟,绝美的诱惑,危险与致命的毒。掩饰不住不容人躲避的咄咄气势,慕昊锦执意寻求一个答案。
浅墨本没有兴趣去招惹一朵娇艳却带毒的花,偏偏事与愿违。
“我不过是寻求一个庇护罢了。”
笑颜背后的阴影,如恶魔的翅膀忽然闪动,把浅墨包裹在一片虚无的荒凉之中。
“那么,你可以拭目以待。”慕昊锦完美无暇的脸上,勾起的弧度悦来越僵硬。
“爹爹,娘亲。”小小的人儿娇嫩的嗓音怯怯得响起。
紧绷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好像本来就是如此的清明。
“宝宝,来,娘亲带你去看蔓菁。”牵着梦漪有些微凉的小手,浅墨不再与慕昊锦纠缠,慢慢地朝白玉的栏杆走去。
冬日的阳光洒在清瘦的身影和小小的圆圆的影子上,泛着一层的清浅的氤氲。慕昊锦有些奇怪的感觉到胸口一阵滚烫的暖意,连自己都不曾发现眼睛里的射出的隐隐笑意,柔和的连冬寒都止住了脚步。
“啊”一声凄厉的叫声划过这难得清净,伴随着一声“扑通”。等浅墨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冬雁在湖水里苦苦挣扎的一幕,慕昊锦已经紧紧站在了浅墨的身边,面色如常的看着水花四起的湖面,丝毫没有救人的意图。浅墨也不出声,只是把有些受到惊吓的小人儿拥在怀里。若没有看错的话,刚刚冬雁就站在自己的斜后方,警觉到后面人的靠近,浅墨本能的偏了偏身子。
突然一道凌厉的剑光直冲慕昊锦而去,慕昊锦面色如常,只有站在他身边的浅墨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气流在慕锦昊周围转动。突然间气流积聚,凝聚成一股掌风向来者袭去,只听得身体重重摔在地上的一声闷响。
冬晴伏倒在地上,凌厉的恨意透过散乱在脸上的发丝,直射到浅墨的身上。“庄主一意维护这个妖女,到底置小姐于何地,现在居然狠心的要了冬雁的命。”恨得咬牙切此的声音,惨白着脸,看在浅墨眼里真是活生生的从墓地爬出来冤魂,可惜她找错了债主。
“我最讨厌自作主张的人。”依旧笑意盎然的脸看在冬晴的眼里却冷的深入骨髓,一句话间,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失去了生存的意义。
对于冬晴、冬雁的死,浅墨只是冷眼旁观。浅墨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对于欲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仁慈,无异于把自己置身在一个危险的地方。
慕昊锦转身,紧绷的心弦有些微微的苦涩,自己捧在手心的妹妹啊,如此轻易的一次次的折磨这颗满是疼宠的心。
“我要见慕寒水。”浅墨的声音带着丝丝的坚决,自己原没打算为白兰的生死再卷入这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纷纷扰扰。逝去的,最后也不过是随着这万丈红尘化为尘土,何苦执着。偏偏没有一个人愿意成全她,那么就白兰的痛苦在你们的身上继续延续吧,以慰她在天之灵。
浅墨周身散出的寒意,让怀里的小人瑟瑟的缩了缩身子。
慕昊锦的怔怔的望着跨入碧水阁的身影,回想着那双透着凛冽寒意让人望而生畏的眼睛。寒水,你可知道她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任你随意揉捏的女子了,现在的她冷静的让即使是男人的他都感到危险。
随意的打发了慕昊锦派来的另外两个丫头,浅墨强行把梦漪留在了碧水阁,慕昊锦倒也没有太多为难。受到鲜血淋漓场面惊吓的小人,就连睡着了圆圆的小脸还紧紧的皱在一起。
示意身后的人不要吵醒睡得不安稳的小人,浅墨轻手放下纱幔。
“我明日要去见慕寒水。”浅墨低声说道。
“哦?是什么事情改变了我的浅墨呢?”凌阒然揶揄道。
浅墨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她就不信以凌阒然消息的灵通程度,不可能不知道下午发生的事情。
看着浅墨依旧冷冷的表情,凌阒然发现这个女人淡漠到让自己忍不住挑拨她毫无波动的情绪,并乐此不彼。
“计划照旧,带上那个小圆球就行了。”凌阒然洁白如玉的修长手指,隔着薄沙懒懒的指着正抱着锦被的梦漪,不屑的面容,恶劣的语气。
话毕也不啰嗦,挥挥衣袖,扬长而去。凌阒然面色不豫的让浅墨微微一怔,敢情这家伙的恶意是不分年龄,性别的,只要不顺他眼的通通都是如此对待。
浅墨安静的闭着眼,听到屋外细碎的说话声,想来是慕昊锦等的不耐烦了,遣了丫鬟来唤人。若是往日浅墨必然不想和他有任何的冲突也多半随了他的意,偏偏今日一想到要见那个惹出一堆麻烦的女人,心情总有些不大舒坦,索性任由他们折腾,也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