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该起身了。”屋外传来有些怯懦的声音,倒也没有冬晴她俩的不甘愿,似乎只是对伺候这么位“备受重视”的主子的胆怯。
浅墨置若罔闻的翻了个身,看着因嘈杂声而觉醒的小人儿睁开朦胧睡眼,小脸一片茫然。
“宝宝,睡醒了吗?”浅墨轻柔的嗓音似乎唤醒了宝宝一片浑浊的记忆。
“娘亲。”梦漪似乎已经忘却了昨日种种不堪的画面,亲昵地凑上圆圆的小脸。
静候的丫鬟听到屋内的动静,推开门急急地跨进门槛。
“小姐,小小姐快来梳洗吧,庄主在沁心园等着两个主子用膳呢。”两个丫鬟慌忙上前帮浅墨和梦漪打理。看着丫鬟手上淡粉色绣着精致芙蓉的衣裙,浅墨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头。“换一件素色的。”
丫鬟受到惊吓般,捧着衣裙,愣在原地,一脸的左右为难。
另一个丫鬟倒会察言观色,急切的推了推呆愣的那个,扬声道:“还不快去,小心主子等急了。”
一番的手忙脚乱的折腾,小小人儿一脸的清爽拽着浅墨的手就往屋外冲去。
梦漪像小小的火车头,带着浅墨一路横冲直撞的穿过长长的回廊,绕过几座楼阁,来到了一个院子前。后面紧跟着一阵慌忙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声潮“小小姐慢些走”“小心跌倒”。
雕刻着细致图文的拱形跨门上挂着朱红的匾,“沁心园”三个飘逸的大字赫然于目。
慕昊锦随意的倚在宽敞的雕花门边,挑起的眼眉,一瞬间让浅墨觉得暖暖的,好似等待妻儿的温柔男子。
“娘亲,快点。爹爹等着我们呢!”小人儿拽了拽浅墨的裙摆。
“梦漪,来爹爹抱。”慕昊锦快步迎了上来,慈爱地抱起小小的梦漪。
看着慕昊锦清瘦的身体轻巧的举起梦漪这个小肉球,两张笑得眯起眼的脸,是如此的相似。远远浅墨低下头,掩饰脸上的嘲讽,慕昊锦,此刻的温馨难道就能弥补你选择放弃她的那份愧疚吗?
随着嬉笑的两人进了屋,一桌的精致复杂的菜色,盘盘色泽鲜亮的鱼肉,让口味清淡的浅墨完全没有饥饿的感觉。慕昊锦不会是在上演“最后的晚餐”吧,浅墨有些自嘲。
注意到慕昊锦深究的目光,浅墨随意的挑了些看起来清淡的菜色,埋头细嚼。
一顿饭在梦漪兴致高昂的咋呼声中结束。
马车载着神情各异的三个人快速像飞剑门的方向驶去。梦漪依旧笑语颜颜表现出第一次出门的热烈;慕昊锦则一边陪着梦漪,一边用深沉的眼光注视着浅墨;浅墨则当自己不存在般,静静的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想起被自己遗忘在某个角落的弑,那个伸出舌头舔拭自己,用厚重的虎掌压倒自己的大家伙,是如此的不矫情。喜欢的就拥抱,厌恶的就狠狠用利爪撕裂,比起虚伪的人类,它们显得是多么的真实可爱。
飞剑山庄的路程以古代的计量来看不是很远,用了整三天的时间。除去一路上梦漪哭闹抱怨马儿走得太快让慕昊锦喝斥了一顿,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再一次证实了慕寒水在慕昊锦心里的重要性,越是靠近飞剑门,慕昊锦的情绪越是克制不住,连哭闹的梦漪也没有耐心去安慰了。
第一次看到慕寒水时,这个女人正柔弱无骨的依靠在一个丰姿卓然的男子身上。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看来武林第一美女也非浪得虚名,即使是中毒已久也无损她的姿容。可惜脸上若隐若现的鄙视与厌恶,白白浪费了一张上好的皮囊。
男子生的眉目清秀,脸上一片平和,倒也不失为一个美男子,可惜浅墨丝毫感受不到邢香所说的一代冰山的感觉,恐怕他的寒霜也就是对于喜欢他但他不喜欢的人吧,一如白兰。这样的男子取了那么霸气的名字,真是暴殄天物啊。
“听说你失忆了。”男子有些疑惑。
浅墨轻轻颔首,算是承认。
“你不要以为失忆了,就可以博取痕哥哥的同情。”似乎不满意浅墨的态度,慕寒水恨恨的说道,一脸的藐视,似在嘲笑浅墨的自不量力。
是吗?浅墨有些好笑。
“水妹,兰儿失忆了,不可这么莽撞。”战无痕似乎有些紧张的说道,一脸唯恐慕寒水伤害到浅墨的样子。
慕寒水瞬间惨白的脸,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宠爱自己的男人居然会怜惜别的女人。梨花带泪的样子惹得战无痕一脸的慌张,着急的想要解释什么,可惜到嘴的话却在慕寒水的挣扎中化为淡淡的叹息。
慕昊锦带笑的脸上闪过一丝僵硬,双眸死死的盯着眼前这对碧人,青筋突起的手背泄露了他的在意。
“为什么你们都要向着这个贱人。哥哥居然还为她杀了冬晴、冬燕!”随着这句话,慕昊锦的脸唰的一片惨白,不可思议的看着慕寒水。
慕寒水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震的浅墨耳朵有些阵痛。小小的人儿吓得躲在浅墨的裙后,紧紧的拽着浅墨的裙摆。
无声的看着这出闹剧,浅墨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果然是名副其实的绣花枕头,居然看不出眼前两个男人真正要在乎的人是谁。不过,浅墨可没打算好心的提醒她,毕竟这么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发疯,而两个男人无可奈何的模样,也是一种报复的享受。
轻轻的松开梦漪拽着衣裙的小手,浅墨缓步的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慕寒水走去。
淡淡的瞟了眼欲上前阻挡的慕寒锦,森冷的目光让慕寒锦的周身戒备的运起浑厚的气流,可惜却迈不出僵硬的脚步。
冷漠的眼望着眼前这个发髻因哭闹有些凌乱的女子,直到浅墨的瞳孔中映出慕寒水惊恐的杏眼,才淡淡的说道:“看来即使没有‘虚华’你也依旧这么生机盎然。”
“你,你什么意思?”慕寒水一脸的惶恐,冷的刺骨的眼神,眼前的女人真得是四年前那个让自己欺负的毫无反击之力的白兰吗?
同样一脸深思的战无痕有些惊讶这个一向柔弱的女子居然会如此的冷静决然。
世上任何人都可以不耻白兰,偏偏就是这三个人没有资格,尤其是这个女人,她可以因白兰夺了自己的丈夫而怀恨于心,却没有权利毁人名节,害人性命。
“世上没有‘虚华’。”浅墨不是幸灾乐祸,只是陈诉一个明显的事实。
无视脸色瞬间阴沉的慕昊锦和战无痕,满意的看着抖得如风中残叶般的慕寒水,浅墨突然笑了,嘴角的勾起了好看的弧度,细长的眼里棕色的瞳孔里却流露出凛冽的阴影。
白兰,你的恨我虽然不能体会,却可以明白爱之深恨之切的道理。本来一切都随着你的消逝而深埋九尺黄泉之下,他们却偏偏要勾起这具身体本能的恨意,那么他们就要为祭奠这似海的仇恨付出代价。
眼见两个男子因慕寒水摇摇欲坠的身体而瞬间阴暗的神色,浅墨讽刺的说道:“怎么,怕不能感同身受么?”
一脸的风雨欲来,慕昊锦狠狠地盯着吓的眼泪汪汪的想要靠近他寻求庇护的梦漪。面上恍惚的犹豫已经被慕寒水痛苦的表情所淹没。
浅墨感到藏在衣袖里的手心,沁出了丝丝水意。“虎毒尚不食子,没想到慕昊锦你却是比禽兽还要恶毒。”
一句话,时间仿佛凝聚在了空气中,偌大的屋室中只有几屡细不可闻的呼吸声。
“痕哥哥,这个女人居然背着你和——”“闭嘴!”慕寒水的娇呼被慕昊锦恨恨的打断。脸上还挂着晶莹泪珠的女人,好像对于抓住了浅墨的把柄有些沾沾自喜。
“你说什么?”战无痕的声音有一丝的颤动。
战无痕的反应有些奇怪,似乎梦漪的身世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与其说是知道了梦漪不是自己的孩子那种愤怒,还不如说是一种受到愚弄的悲伤。
“何不问问,你旁边的女人。”浅墨把握这难得的机会。
“为什么?”战无痕的一脸的茫然,眼神空洞的对着慕昊锦。
“无痕——”慕昊锦难堪的转过脸,感到嘴里一阵苦涩。
蓦然,一道蓝色的身影横空出世,抓住吓得嗷嗷大哭的梦漪,落在了浅墨的身边。清晰的哭闹声让浅墨绷紧的神经一瞬间松懈下来。凌阒然如拎小鸡般,提着梦漪的领口,小小的人使出吃奶的劲拼命挣扎。
战无痕和慕昊锦如临大敌般神经紧绷,偏偏凌阒然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样。嫌弃的松开对梦漪束缚,凌阒然毫不顾及的凑近浅墨。看着近在咫尺的俊容,微微上扬的眼角,让淡漠的眼眉透出些妩媚,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感到耳边灼热的气息“浅墨,你说眼神能杀人么?”悦耳的声音,却是浓浓的恶意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