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东西、习惯。人们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些事儿。
——阿加莎·克里斯蒂(Agatha Christie)
一月十日,星期二
对于认真教学的教授而言,课堂上发生的事只是课程里唯一可见的部分——冰山的一角。准备课程大纲、编排课程笔记,以及课前演练,其实都要比课程本身耗费更多时间。斯皮尔曼曾经被他的妹夫问到,要花多久时间来准备一堂课,他回答:“25年加3小时。”
因为以前从来没有教过“艺术与经济学”,所以在准备第一天的课程时,斯皮尔曼的压力更是大。他知道第一印象是教室里最重要的一环。准备欠佳的老师很难再翻身。在开始备课时,斯皮尔曼安慰自己,20世纪数一数二的经济理论学大师勒纳,也曾担心自己第一天上课会没东西可教,所以准备了太多的教材,最后他为第一天课程备妥的教材,让他一路教到学期结束。“真令人安心。”斯皮尔曼想着。不是说他预期同样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而是事前保险总比事后道歉好,他这么想,只要为求保险的成本不要超过享受的好处即可。
刚吃完早餐,斯皮尔曼就已经开始冥思苦想,新的“艺术与经济学”课应该要怎么教才好。直接讲课?不,这一班人数太少。苏格拉底式对话教学?也不妥,在新的教学环境里这么做太危险。小组讨论?或许可行,但也不能整堂课都这样做。最后,斯皮尔曼的心里慢慢浮现教学策略,他开始把想法嵌入到课程大纲里。
欧克蒙巷二楼的研究室很适合斯皮尔曼。书桌前是法式窗户,外面有个小平台,可以俯瞰有好几棵橡树的草地。在房子的外围有一圈高树篱笆,既可保护隐私又能减少分心。但房间最棒的一点是它的尺寸。这是一间大又空旷的房间,大多数的地方斯皮尔曼都用上了。他是个爱走路的人。每在计算机前坐30分钟,他就会在房间里踱步30分钟。有时候他会在书桌后面走来走去,有时候他会整个房间走,但最终他总会走回书桌坐在键盘前。一段时间过去后,他会再起身踱步。
他的女儿派翠西亚曾经观察过父亲的工作习惯,因为他经常在家工作。当她念高中时,曾开玩笑着说他是过动的相反。“你没有注意力缺乏症候群,你是把太多注意力都花在硬把经济学塞进生活里的每个角落。”之后,在斯沃斯莫尔学院修了经济学后,她对爸爸的工作道德又有了另一种看法。她会告诉他:“老爸,对你来说,工作是个消费品。”
这一天,斯皮尔曼的工作让他从早忙到晚,唯一休息时间是用餐的时候,唯一让他分心的,是隔壁的社交活动。
一直忙到凌晨,他才关闭计算机,站起身,伸个懒腰,走到书桌前。晚上的空气冷冽,但不怎么宜人。他听过歌曲形容在得克萨斯州中心晚上星星有多闪耀,但今晚不是。只有欧克蒙巷远处一盏街灯,让整个街区不至于陷入全然的漆黑。某个地方隐约传来闹钟的声音。邻居家里有两盏卧室灯亮着。远处草皮上隐约有个黑影走过。或许是送报生或是送牛奶的人,斯皮尔曼想着——如果还有送牛奶这门生意的话。他满足地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回房里睡觉。
成果丰硕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