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用会随着商品的数量而变,最终会随着数量增加而降低。
——威廉·史丹利·杰文斯(William Stanley Jevons)
一月九日,星期一
波音737客机降落在这座以政治家大卫·克洛科特、篮球球员蒂姆·邓肯和河滨步道闻名(不必然是按这个顺序)的城市时,能见度不到一英里[1]。亨利和佩吉·斯皮尔曼从波士顿飞到圣安东尼奥,在蒙特维斯塔大学担任客座教授。这所大学得名于学校所在的历史悠久的街区。赫伯特·亚伯拉罕在行李提取处和他们碰面。
“今天晚上没有太多的安排。”亚伯拉罕把车停在机场附近的比尔·米勒烤肉店,对斯皮尔曼夫妇宣布今晚的安排:“星期五晚上才是重头戏,你们两个要到被有些教职员戏称是‘校长宫殿’的地方吃晚餐,那是校长奎恩住的地方。但我相信你在来的飞机上一定没吃饱,可不能让你到的第一晚就饿肚子。所以我要带你吃得克萨斯州烤肉,如果你之前没吃过的话。”
时间还早,才五点半,所以亚伯拉罕可以把车子停在入口处。“我们有从堪萨斯州和北卡罗来纳州来的客人,他们觉得自己很懂烤肉,但他们说得克萨斯州烤肉才是最棒的。对得克萨斯州人来说这当然是正中下怀,我们样样都最棒。”斯皮尔曼回答:“不过得克萨斯州人不是输掉了阿拉莫战役?”虽然说得一派严肃,但一听就知道这是揶揄。
“这是我们心里的痛。”赫伯特边说边带着他们走进餐厅:“我们比较倾向把重点放在阿拉莫守军有多勇敢,而不是他们的输赢记录。让我给你一点友善的建议:在公开讲课时,建议你不要取笑这段战争的口号‘勿忘阿拉莫。’”说完两人都笑了出来。
迅速吃完晚餐后,斯皮尔曼夫妻只花了五分钟就开到欧克蒙巷的大学会馆。会馆是学校在20世纪60年代时买下来的建筑,经过大幅改建。通常提供给短期访客,像是客座讲师,或是可能的捐助者,受校方款待后再要求他们慷慨解囊。这学期,这里就是斯皮尔曼的家。
“我希望你觉得自在舒服。学校提供的这个地方很好,设备大概是介于白金汉宫和假日酒店之间。”亚伯拉罕笑着把行李拉上大厅。佩吉和亨利在后面跟着,拿着比较轻的袋子。
西班牙式的住宅配有一个有自然光的客厅、豪华的主卧房,还有挑高的图书馆。在得克萨斯州,房子里的计算机硬件都是戴尔。室内设计师很重视音效,音响系统全都是B&O(Bang&Olufsen)的。在房子的东侧有一间阳光室,后面还有大阳台。房子里有足够多的卧房可以接待亲朋好友。
“佩吉,你觉得我们可以在这里过几个月吗?”
“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你了。”佩吉开玩笑说。
亚伯拉罕走到前门,转过身来稍微鞠了个躬:“还有几件事,我们会先给你几天时间安顿好。我打算星期四早上十点过来陪你走去学校。之后我们会把你当租来的骡子一样用。”他露着牙齿笑道:“同事多半已经休完寒假回来了,所以我会安排你和他们见面。接着我会带你逛校园,走访几个校内行政办公室。很抱歉人事处要求说,就算是诺贝尔奖得主也得填表格。”他笑着耸耸肩:“又能怎么办?”
他也告诉佩吉,星期四早上教务长的妻子麦德琳·豪尔,会过来欧克蒙巷带她去逛市区和吃午餐。对每位新同事的夫人,豪尔都会帮忙招待。除了展现亲切之外,她的热情款待也让教务长大受好评。
最后,亚伯拉罕再提醒这两位星期五晚上为他们举行的晚宴。“我的经验不多,但每次到校长家,都一定是盛装出席。当然,你们两个人会是大家的焦点。”亚伯拉罕知道佩吉和亨利想要独处一下,不要他在旁边赖着不走。道过晚安后,他安静地关上门离开。
亨利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想着娶到佩吉真是他的福气。她也是成长于学术家庭,两人认识时,都还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他们在他博士毕业的同一年结婚。过去三十年来,她的外貌几乎没什么变。一样的白净、一样的棕发,而多年前吸引他的温柔褐色眼睛,现在依然让他着迷。只有眼角下巴的纹路透露出岁月的痕迹。她比斯皮尔曼高,就算这点有什么问题的话,她也从来没提。
“现在我们到得克萨斯州了,你知道赢得诺贝尔奖后我们的生活会有怎样的变化吗?”亨利想着她的问题。他根本不需要猜,因为哈佛校园里有很多诺贝尔奖得主。“我知道我的想法会得到更多的注意。但我没料到的是,会花这么多时间。”
斯皮尔曼被政府请去当顾问、开会上课、到大学演讲、担任董事、替基金会和智库提供建言。几乎每天都会有记者打电话来寻求意见。有几位斯皮尔曼在哈佛的同事都是学术富豪,请经纪人安排演讲邀约。在拿到诺贝尔奖之前,亨利从来没试过。但现在他也有经纪人帮忙安排邀请,沟通演讲费和报酬。
“我永远不懂,为什么大家会觉得诺贝尔奖会突然让人成为万事通。”亨利继续说:“医学奖得主会被问到关于联邦赤字的问题,而我被问到要怎么治疗普通的感冒。”斯皮尔曼耸耸肩。
即便赢得诺贝尔奖之后,斯皮尔曼还是持续在哈佛教导学生。他不懂为什么在学术界里,大家会说在学院或大学教书是教授的“负担”。斯皮尔曼也不懂为什么某些经济系的资深同事觉得教书很无趣。“这是边际效益递减法则。”他们告诉他:“教同样的东西八九次之后,教书所能得到的额外效益变得非常小,或甚至是负面的。”斯皮尔曼认为他的同事无法认识到,虽然课程是一样的,但每学期遇到的都是新的学生。不同于多数学术巨星,他想要教大学生。也因此,库柏吉诺贝尔奖客座教授计划要求他得教一门课,任何他想要教的课,这个条件吸引了他。斯皮尔曼决定要开一门新的经济学课,关于艺术的经济学课程。
注释
[1]1英里=1.6093千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