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琛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嗓子可能烧干了。他摊摊手，拍了拍床边。
“水。”他又拍了拍，“纪天天，给我倒杯水。”
以往这个时候，纪天天一定会从地上跳起来，披头散发地冲到客厅去倒杯水来给他。可他拍了好一会儿，都没什么反应。
他不禁皱着眉头，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往床边的地上看去。
纪天天没在那里。
“醒了？”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循声看去，一时竟有些惊讶。
沈翘笑盈盈地看着他，“昨晚我和你一样喝挂了，都不知道我们俩是怎么回来的。所以借住一晚，你不会介意吧？”
他没答话，只觉心中不悦。
“天天呢？”
“没见她，”沈翘说，“看样子昨晚没回来过。”
没回来？陈宇琛的眉头不禁又皱起几分来。自打纪天天搬来和他同住，还从没夜不归宿的记录。他起身，从床边的外套里翻出手机来，没有留言和未接。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正要开口问，沈翘已开了口。
“睡衣是我给你换的。”她说，“你把衣服吐脏了，没办法，我总不能看着你那么睡吧？”
他已心中了然。她显然不是醉得很厉害，不然哪儿还有精力给他换衣服。嘴上却不说穿，只黑着脸拿了外套往外走。
沈翘又追上来，说要搭车去公司。他也不好拒绝，只沉默地进去洗漱了一番，便拿了车钥匙下楼。
在门口见保安不住地往沈翘身上打量，他也不知为何竟有些尴尬起来，急急忙忙低着头往出走。
一路上沈翘说些什么，他也是心不在焉。总不由地猜想，纪天天去了哪里，有心给纪怀远打个电话问问，又怕老人家担心。她的姐姐妹妹的电话他又没留，这会不禁有些懊恼起来。
进了公司，见她也没在位子上，心情不觉更差，问她邻桌的人时，口气相当不善。
“纪天天呢？”
“刚才还在啊。”那人支支吾吾，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
陈宇琛没言语，黑着脸进了办公室。
一整个上午他都心不在焉的，不时往外看，始终不见她在位子上。开会的时候，一看市场部交上来的案子还是一样的糟糕，他忍不住就发了一通火，吓得一众人谁也不敢辩解。
中午要吃饭的时候，仍不见她回来，他的脸已是铁青。沈翘贴上来要一起吃饭，他也懒得拒绝，两个人一起往外走。
才到电梯口，就见纪天天慌里慌张地抱着一堆东西走进来，头也不抬，直接和他撞了个满怀，她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她扑在地上一边拣，一边跟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你……”他气愤地一把将她抓起，转身往回走。
纪天天抬眼，这才看清是他，一时更是噤若寒蝉，吓得脚软，被他拖着走，就像个东倒西歪的油瓶子。
陈宇琛把门用力甩上，一把丢开纪天天的手，便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说，为什么旷工？”
她吓得低垂着一双眼，盯着自己的脚，一声也不敢吭。
“不说话？”他眯起眼来，“你是打算下午收拾东西滚蛋吗？”
她惊得急忙说，“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一时却又找不出个合理的理由来。
“只是什么？你如果说不出个让我信服的理由，那你就做好被辞退的准备。”
他说得厉声厉气，可看到她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心里突然有一块紧揪的地方渐渐松弛下来。只是仍气得厉害，见她支支吾吾，更是忍不住要发火。
纪天天犹豫了好一会儿，看实在瞒不过去，只好实话实说。
“我昨天做了一份产品调查书，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我叫了念念和冉冉来帮我，你也知道，我姐姐脑筋比我好很多。”
“谁让你准备调查书的？”
“没有谁。”她低着头，突然觉得自己又做了傻事。“我只是看你这些天都在烦恼这件事，就想说……想说看自己能不能也帮一些忙。”
她慢慢地走过去，远远地伸长了手，递给他一份东西，“你看看吧，我觉得挺好。而且，而且今天早上我们去几个卖场都试了试，很多人都会很乐意填写这样的调查书的。”
他接了过来，翻开看了看。
那份调查书的确写得详尽。在卖场选择不同的专柜，将原本整套的护肤品分开来进行调查，配合公司以前推出的产品，在顾客试用的时候，请他们填写一些对同类产品的要求和希望。
且除了卖场外，还针对现在的网络调查进行了一些说明，看起来虽有些繁琐，倒也是必不可少的推广和调查渠道。
他丝毫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用心。气早去了一大半，却还是故意拉着脸。
“你就为了这个东西，没回家？”
她愣了下，越发结结巴巴起来。“我们做完调查书就快天亮了，我只怕回家会吵醒你。”她犹豫了下，又说，“而且早上你出门一定会叫我一起走的，那我就没办法跑出去做调查了。”
他猛然想起早上的那一幕，一时心里突然有些庆幸她的不归。
如果她忙到早上回家看见沈翘，不知会不会难过得大哭？他这样想着，再也发不起火来，反而因沈翘这一桩事，心里有些犯起嘀咕来。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怕他恼怒，只得慌张地掩着口。
他看她一眼。才熬了一夜，竟连眼睛都红了，头发也是蓬的，傻乎乎地站在那里，一脸的怯意。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吃过饭了吗？”
她怔怔地抬头看他，见他确实是在问自己，又慌忙地回说，“没……没吃，不过我不饿的。”
他瞪她一眼，站起身来，拿了外套往出走。
她不明所以，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他要做什么。
“我去买饭。”他冷着脸说，“你去沙发上躺一会儿。”
她惊得抬头看他。陈宇琛已拉开门走了出去。
想不到这样就过关了。纪天天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稍稍下落了一些。她走到沙发边去，坐了下来，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腿。
其实她刚刚没说实话，调查书是昨晚就做好的。只是念念和冉冉都说要调查不同的人群，因为那化妆品也分了不同的年龄段。于是她只好赶着学生下晚自习的时间，先跑去大学附近发了半天的调查表，早上又大清早赶去几个人流比较汹涌的公交站给赶着上班的女白领们发了一遍，接着是商场，站了整整一个上午。
这会儿腿脚已经是疼到不行了。她心想，以后得想个法子锻炼身体了，这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万一再碰上类似的事，她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