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琛拎着吃的返回来,就见纪天天已经躺在沙发上睡得死沉了。他放下东西,本想把她叫醒,只是却又有些于心不忍,只得默默地坐在她身边。
她蜷缩在沙发上,似乎睡得十分不舒服。他坐了一会儿,仍是忍不住走过去,坐下来,将她的头慢慢地扶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一低头,就能看见她圆圆润润的苹果脸。只是或许经过了一夜的辛劳,她的眉头不时紧蹙。他不禁伸手慢慢地揉着她的眉心。看她脸上渐渐放松下来,他才松了口气。
伸手取了桌上的那份调查书,慢慢地仔细地看着,越看越忍不住想要笑。他从不知道她也能做出这样有趣的东西来。虽仍有一些想法不切实际,却有几分好玩。
再看向她时,他唇边不由地浮起一丝笑来。
手指不知不觉地抚上她的脸颊,慢慢地摩挲着。
她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他身后已经很多年了。有时连他都在怀疑,是不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她这样堂而皇之地在他的生活中横冲直撞。
想起她做过的乌龙事件,他总忍不住要叹气要苦笑,虽偶尔会暴怒,可气消了,却也都安然接受。就连婚姻也是,或许是从未想过她竟然有胆子做这样的事,当事情发生时,他除了震惊除了啼笑皆非,竟也不曾真的觉得她是令人厌恶的。
六个月。
他们协议了六个月的婚姻。
他不禁在想,等着六个月结束的时候,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变化呢?
也许她会离开他也说不定。
脑袋里一闪过这个念头,他突然有些烦躁起来。似乎从没想过她会离开。当时只是气恼,所以不甘心被她摆布,才弄出一个六个月的计划来。现在细想,他却从未想过若六个月之期到了,他仍是一句“不喜欢”或是“不爱”,是否她就真的会乖乖离去呢?
这般想着,突然就怅然若失起来。
他的手指像是心的轨迹,从她的眉头滑过她的鼻尖,再到她的嘴唇,突然就迟疑起来,久久地逗留着,不肯闪躲。
他慢慢地俯下身来,靠近她,再靠近她,似是心里有个声音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她的好,他终是忍不住靠近了她那柔软的唇,轻轻地落下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缘由的吻。
起身时,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一小块地方因这吻而柔软起来。
他看着她,唇边的笑意渐渐深了。
纪天天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早上她做过调查的那些人,全都转过身来,看着她,脸上充满了鄙夷的神情。一个小孩子走过来,气呼呼地把手里的调查表丢给她,还冲着她瞪大了眼睛。
“这种草包做的调查表我才不要填呢!”
她气恼地回瞪那个孩子,“谁说是草包?我写的很认真的。”
那小孩子只是冲她做鬼脸,转身就跑掉了。
又有很多人朝她走了过来,每个人都把手里的调查表朝她丢了过来,一边丢一边嚷道,“这种鬼东西,我才不要填呢。”
雪片般的调查表朝她飞了过来,越来越多,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紧接着,她看见陈宇琛朝她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她忍不住惴惴不安地问他,“你也觉得我是草包吗?”
他笑出声来,对她说,“恩,是,你是草包,不过草包也是要吃饭的。”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猛然觉得肩膀上有个东西重重地敲了下,她一哆嗦,就醒来了。
这一睁开眼,她就超级想死。
陈宇琛正在忙碌,市场部和策划部的主管都站在那里,听他说着什么。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她悄悄地坐起身来,双手兔子状地曲着,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心里还在念咒语,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回来!”陈宇琛突然高声喊了一句。
她愣了下,又暗暗告诉自己,他不是在跟她说话。她继续往外踮着脚尖走。
这一次,陈宇琛的声音中明显带了几分不善。
“纪天天,你给我回来。”
她懊恼地松开已经抓住门把的手,讪讪地回头来看他。
那两个主管都看着她笑,只是笑得很诡异罢了。
笑什么?纪天天瞪他们一眼,莫名其妙地低头打量自己,这一看,果真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把鞋都脱掉了?裤腿还挽到膝盖以上了。
她尴尬地低头慌忙把自己的裤腿放下来,那两个主管已经捂着嘴边笑边出去了。
陈宇琛走过来,拎小鸡似的揪住她衣领就把她丢到了沙发上。
他坐下来,打开了桌上的餐盒。
“你老实说,”他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她嘴边来,“早上你到底站了几个钟头?”
几时见他这样温柔地待过她?纪天天惊得张着嘴,看呆了。陈宇琛笑一下,将那筷子菜塞到她嘴里。
“就站了一会儿。”她支吾。
他看她一眼,心里已了然,也不再多问,只是将筷子递给她,又将自己的袖子挽起来。
“脚。”
“嗯?”她疑惑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他叹口气,俯身将她的双脚抓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慢慢地按压着。
纪天天吓得险些把筷子丢到地上去。
“你做什么?”
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冷冰冰地说,“以后再敢旷工,你就不用来了。这次算你初犯,奖金全扣。”
她“唔”了一声,心里一阵阵的狂乱。这会儿她的心思哪儿在什么奖金啊,她的小琛琛正在温柔地帮她揉腿。这个认知已经足以让她冲到顶楼的天台上去仰天大笑三声了。
陈宇琛看她在发呆,忍不住手上用了些力气。果然她马上扭脸瞪他一眼。
“吃饭!”他低吼。
她马上垂下头来,猛往嘴里塞饭粒,可眼角眉梢却是溢出来的笑意。
吃着吃着,她突然想起刚刚做的那个梦来。一时又有些担心起来。
“那个……那个……”她犹犹豫豫地不知该怎么说。
他抬眼看她,“怎么了?”
“我做的调查书是不是真的很糟糕?”她说着,声音小小的。
他低头继续给她按压着小腿,“不是太糟。已经让市场部拿去修改了。”
“修改?那就是可以用喽?”她又高兴起来。
他眯起眼看她,“如果我说很糟糕,你预备怎么办?”
“那只有回去再想啊。”她垂头丧气地说,“反正总会想出个有用的法子来。”
“然后再彻夜不归,去商场外头站岗,去学校外面站岗?”
她惊讶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他拿起她的手机,晃了晃,“纪冉冉打过电话过来,说帮你收齐了学校里的调查表,问什时候送过来。”
“你接的?”她越发惊讶起来。他平时都离她的东西超级远,好似生怕自己携带的某种病菌会传染给他似的。
他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刚刚接电话的时候,纪冉冉也是和她一样的惊讶语气,好像他接个电话是多么诡异的事情。
不过,刚刚他倒是做了一件他认为很不错的事。他瞟一眼放在桌上的他的手机。
纪天天的电话簿已经被他克隆到自己手机上了,以后她要是再敢夜不归宿,他也有法子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