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胡立朝后,对北地的铁兵进行过几轮收缴。同时,发布禁令,北地内只允许胡人身带兵器,其余若私自携带,则以谋逆论处。
赵示辰身无长兵,面对随时都会暴起落下的八柄明晃晃的弯刀,心下有几分紧张,却并未害怕。自从习了千叶剑法后,他便有心想找机会试试身手。
许是赵示辰刚刚显露的身手引起了胡人戒备,刀光旋转却迟迟没有落下。待到刚刚那领头胡人,转到赵示辰背后时,突然发难挥刀劈下。
赵示辰气息暗运早有防备,崖下奇遇使其五官敏锐。他侧身往右,避开胡刀利刃。接着人影一闪,一众胡人只看到满地烟尘,赵示辰便以诡异的速度从马腹下窜出包围。一个起落,便轻轻蹲在了领头胡人乘坐的马尾部。
如此身法,令一众胡人胆寒。不过,他们都是经历过战阵厮杀之人。战场上,纵有再厉害的武功,也敌不过车轮战,合击术。
心下稍安,却看见赵示辰落在领头身后,立刻又慌乱起来,叽里呱啦的对着领头胡人出声提醒。那领头胡人立刻凶性大发,扭身回刀便砍。
赵示辰心有所感,右手五指运气,在那胡人的右肩上,一抓一提。顿时,那胡人整个右臂如同瘫痪了一般,右手再也握不住弯刀。他惊叫着左手放开缰绳,捂住右臂。
赵示辰嘻嘻一笑道:“想要少爷我的命,那就只能拿你的马来赔偿了。少爷我现在心情好,虽然有点吃亏,就算少爷尚赏你们零头了!”
语毕,赵示辰对那颐指气使的夏民嘲弄道:“狗奴才,接好你的主子!”
那夏民见到赵示辰擒住领头胡人,已经是惊得浑身湿透。刚缓过些许神气,便看见空中好大一团影子向他压了过来。他伸手就接,可那领头胡人膘肥体厚。一撞之下不但没有接住,还将他的一双胳膊撞脱臼。还未等他喊出声,便轰的一下被压倒,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的哼唧。
赵示辰哈哈一笑,坐上马鞍,一扯缰绳,调转马头顺着官道往南狂奔而去。其他七个胡人,被赵示辰的臂力惊住,都愣在那里。
领头胡人有那夏民垫底,未受什么重伤,爬起身后骂骂咧咧踹了一脚地上的奴才。这才发现自己的马匹行囊都被人夺取,而官道上此时还哪能看见赵示辰的影子。
领头胡人哪受过此等屈辱,况且还是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夏民少年,如提小鸡一般扔飞。他此时右手恢复气力,拾起刀毫不迟疑的一刀斩杀了还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奴才。
在脚底将刀刃擦净入鞘,夺来手下人的马,立刻翻身上马一路南追。追了十几里地后,便发现夺走的马匹被遗弃在官道边,而赵示辰早就不知所踪。领头胡人五指在刀柄上捏的发白,双眼中凶光阴冷。
赵示辰策马往南飞奔,背驰文山县而行,本就是打算将那队胡人往回引开。马背上,他不断回味刚才的打斗。
此战算是他踏入江湖的第一战。尽管对面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也没有像书上写的一样,报出自己名号打的对面人仰马翻,但好歹也是从一队胡骑里空手打翻了敌首,还抢来一匹不错的马,心底有几分得意。
对战中,他福临心至将紫气运转到五指手臂上,意外中竟然将那足有两百斤的胡人领头拎鸡仔般扔飞。
赵示辰心下道:“刚才那胡人,少说也有两百斤。以我刚才的臂力,就是要将在场的所有人锤杀,恐怕也不难。不过,少爷我宅心仁厚,不想杀人,算你们走运!哈哈哈……”
行了十几里,赵示辰寻了个没人的地方下马。眼中不舍的拍了拍马脖子道:“是一匹好马!可惜我不能带着上路。”他又从马匹上的行囊里面,翻找出两个银锭和一些碎银,大概共有一百多两。还有一些昱朝朝廷官发的银票,足足有两千两之巨,喜得赵示辰眉开眼笑。
“看来抢劫胡人,倒是个好买卖!这些钱少爷我勉强收下了!”
收好银票,赵示辰下了官道,隐藏行迹沿着小路往文山镇方向慢慢行去。行了小半日,终于来到了文山县城门外。时辰已是傍晚,但城门处却有不少人驻足。那些人观看城门处张贴的官府告示后,抬头一望便立刻吓得掉头就跑。
赵示辰觉得奇怪,便也抬头看向城楼之上。这一眼,差点让他丹田气散。他心火上涌冲得头脑一片空白。
城楼上,吊着两具尸首,正是他在官道上救下的一老一小。尸身被剥了上衣,双手反捆,吊在城楼上。两人双眼被剐,舌苔外露,身上消瘦可见条骨,而腹部却又都异常胀大,死状惨不忍睹。
赵示辰蹒跚了两步,这才低头看向那官府告示。以赵示辰的眼力,隔着十几丈远,就能看清城门处张贴的告示。告示以胡文和夏文各写了一份。看清楚告示上写的内容后,赵示辰才知晓,那领头的胡人没有抓到他,便回头追上了这一老一小,将二人抓住后,安了个私通匪类的罪名。不等羁押审讯,就让县令判了个填草极刑。
什么是填草极刑?这是胡人刑官针对夏民弄出的一套酷刑。胡人视夏民为牲口,而行刑时,胡人会命令夏民吞咽一臼牲口食用的草料。若是吞咽不下,会有人用棍棒强行将草料塞入食道。被行刑之人,不是死于窒息,便是死于内脏撑破而死,可以说是痛苦至极。行刑之人抽出棍棒时,死者舌苔便会被带出口外,造成舌苔外露的死状。而剐去双眼,恐怕是那队胡人所为。
告示上还有对赵示辰的通缉,虽然没有姓名,但外貌形状都有描写。言说:无论何人发现,并抓住他,生死不问,都能获得官府的奖励。奴身者可以脱离奴籍,获得下民身份。下民及以上者,则赏银千两。
赵示辰握拳发抖,压下想要立刻进城杀人的冲动。他又抬头看了一眼这一老一小,没想到白天在官道上救下这二人,最终还是没有避免他们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趁着守城的胡兵没有注意,他反身退回到城外的树林中。救人一命,本无可厚非。但赵示辰没有料到胡人会如此丧心病狂。虽然,他早已知晓胡人暴行丧尽天良,但直到此时与己相关,他才体会到切肤之痛。
此刻,赵示辰心中已经起了杀心。昱朝的王法?那是胡人将夏民当做牲口,套在脖子上的枷锁。
赵示辰自知杀不尽胡人,但文山镇内的那队胡人和文山县县令,他定要以他们的性命告慰惨死二人的冤魂。此刻心头不可止泄的怒火,已经将赵示辰心中杀人的抵触一烧而空。
赵示辰虽愤怒但并未失去理智。且不说他不知道那些胡人和县令的住处,就算知道了,县城里面还有胡兵驻守。一旦县令被杀,他没有把握能够从军队里面逃脱。因此,赵示辰决定,先潜入城中,摸清楚情况再作打算。
酉时刚过,天已经漆黑。文山县城城门已经关闭,只有城楼上吊着的一老一少,在城楼火把的照耀里时隐时现,犹如地府里爬出的冤魂鬼魅。赵示辰将玉玺和身份文牒放在包袱里,在树林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好,身上只带着十几两碎银。麟佩早已被他用丝线串好,贴身挂在胸前。凭着麟佩,他都不需要特意给藏包袱的地方做标记。
赵示辰猫到城墙下,趁着城楼上巡逻的胡兵不注意,一个纵跃在城墙上借了一次力,才落在城楼上。他蹑手蹑脚地翻入城内,没有惊动守城胡兵。
县城里面除了几家酒肆还开着门,其他商铺都已经早早关门。黑灯瞎火,犹如鬼城,只有城西的烟柳巷里灯火辉煌。
昱朝内管制颇多,在所有店铺酒楼买卖东西,都会要求出示身份文牒。赵示辰未免泄露行藏,自然不能前往酒楼客栈,他在城外已经抓了些野味充饥。入城后,他找了个隐蔽所在,将就着过夜以待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