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梢上,两个人影你追我赶,一路向着犬门峡飞掠。赵示辰在地上越追越是兴奋。这种高手,他只在县城的茶楼中听说书先生说过。他的半月师傅莫田强,外家功夫也算厉害,但如果和这二人比起来,那真的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莫田强全力一跃,也不过就是能跃上两人高的墙头。而这二人,一纵之下上下可腾跃十来丈。脚下踏叶而飞,身轻如燕。
赵示辰一路赶得气喘吁吁,终于在犬门峡顶的平坡处,赶上了那二人。赵示辰见二人在崖边对峙,看情况是敌非友。虽然他心中想要拜师,但贸然出头,万一惹恼了任何一位,随手给他一招,那他就只能到地府去拜师了。赵示辰猫着身,蹑手蹑脚摸到隐约能听见二人说话的地方,便蹲坐下来。虽然,左手边峡内风声呼呼,但勉强能够听见二人说话。
二人中,背对着赵示辰的青衫壮年男子,左手持剑,操着一口南方口音笑问道:“荣兄,跑累了?不跑了?不跑的话,还麻烦荣兄将麟佩交出,莫要伤了你我二人的兄弟情义。”
面对着赵示辰的是一个精廋的老者,老者一身黑衣,外面披着一件灰色大氅,明显和他的身材不符。那老者嘿嘿一笑道:“小辈,老夫与你有屁的情义。若不是看你与老夫同为大夏人,老夫早就送你去幽冥鬼府报道去了!”
“哈哈哈!荣兄此言也正是小弟心中所想。所以,荣兄,交出麟佩,我可以饶你一命。”
“大言不惭!我荣槐纵横江湖数十载,只有我饶别人的份!小辈,我劝你现在就退下。否则,这青山绿水之地就是你早夭埋骨之处!”
青衫男子抽出长剑,剑锋指地,笑道:“我千叶剑杨乘扇自踏入江湖以来,未尝一败。今日,倒要讨教一下化雾手荣兄你的高招。不知,荣兄你求饶的说辞,可已有了腹稿?”
赵示辰一听二人家门,就想起这两人是谁。这两人可以说是当今江湖上后天顶峰的大高手,就连狗子洼外的小县城,都流传着二人的事迹。
先说这荣槐,师承暗器名门锦华派,拜的是千针手孙子通。后锦华派被同为暗器宗门的千傀派覆灭,唯有在外游历的荣槐幸免于难。荣槐得知师门被千傀派覆灭后,他从此失踪十年。
十年后,出现在千傀派时,荣槐已经是一个内家功高手。凭借着一身内力,以及一套数千枚细如牛毛的阴针。不到半日,千傀派从此在江湖上灭派消亡。为此,荣槐得罪了千傀派背后的势力,十几年间大战恶斗无数。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荣槐不但击退了前来寻仇的仇家,内家功与暗器手段更是在打斗中突飞猛进,千枚阴针使出如同一片灰雾向敌人飘去,无孔不入。死在他这手绝技下之人不计其数,为他在江湖上博得了“化雾手”这个称号。三十年前,据说荣槐已经突破到后天顶峰。自此,原先那些仇家,便都偃旗息鼓。荣槐也渐渐在江湖上没了行踪。
而杨乘扇事迹可以说更是青出于蓝之辈。杨乘扇出身剑法世家,其祖父杨馗自创一套柳叶剑法,在江南一带颇有威名。传至杨乘扇时,四岁习武的杨乘扇,七岁时便在柳叶剑法的基础上,自创了一套千叶剑法。十五岁时剑法大成,打遍江南年青一代,未尝一败。二十五岁时,杨乘扇凭借千叶剑法步入剑道后天巅峰,被老一辈剑道大师认同为最有可能在四十岁之前,踏入剑道先天的天才。
两名后天巅峰的武学高手,如今就在十几丈外交手。这让赵示辰想想就激动不已,他决定,不论是哪方得胜,他都要上前请求对方收他为徒。不过,这不过是赵示辰一厢情愿而已。大多数在武学上有成就之人,无一不是在幼年就苦学勤练。如今赵示辰已经十六,早就错过了最好的时间。即便是强加练习,也不过能挤入二流高手之列,更遑论后天顶峰的境界。这二人都是武学宗师,便是要选传承,也不会选一个没有机会进入后天巅峰的弟子,平白的弱了自己名声。
赵示辰还在做黄粱美梦时,平坡上两人已经开始交手。只见荣槐大氅一挥,手上多了无数阴针,左右开弓,一上来就使出了他的成名绝技。荣槐虽然口上称杨乘扇为小辈,但早已经将他视为同等境界的高手。虽然是出手试探,但也已经使出了六七分功力。
杨乘扇面对早已成名的荣槐,也是小心谨慎。在荣槐出招时,他一招“千松式”使出,剑花如同松柏针叶在他面前飞舞。荣槐射来的阴针与剑花碰撞,被剑花一一拨开,一时间平坡上剑气飞舞,阴针肆虐。四周的山石树木,在剑气和阴针的冲击下,化作石粉木屑。就连赵示辰在藏身之处也差点被波及,心中骇然,又后退了几丈。
荣槐心中暗赞,手中则加重几分内力,脚下飞踏,如游龙般在平坡上游走,手中阴针则更显得势大力沉。杨乘扇明显感受到剑身上阴针撞击的力道沉了许多,而随着荣槐的四下游走,不时有几片阴针破防而入,逼得他纵身躲避。不过,杨乘扇并未慌张,对付暗器高手,只要在封锁或荡开暗器的去路,便可立于不败之地。杨乘扇剑花一变,由“千松式”转变为祖传剑法演化的“柳叶式”,一剑便荡开了面前所有阴针。借着剑气荡开的余力,杨乘扇更是侵入到荣槐几步开外。
眨眼间,二人在平坡上交手了十几个来回。二人各自也是越战越心惊!
荣槐想不到的是一个年轻的后辈,虽然和他同为后天巅峰的境界,但论武学的造诣竟然让他有拍马不及的感觉。而杨乘扇则感觉面对的不是个武学高手,而是面对的是****,稍有不慎,雨点滴落身上,就是魂归当场的结局。人力有穷时,天地伟力却无尽刻。
冥冥中,二人同时感觉,对面之人将是自身武道突破的屏障。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若不将对方斩杀,他们将难以突破当前境界,直到寿终。
想到此处,二人在一次惊险交锋后,心有灵犀般停了下来,彼此警惕又有些激动。
对视中,杨乘扇开口道:“荣兄,不知荣兄困在后天巅峰已经多久?”
荣槐收起对晚辈的轻蔑,回答道:“杨老弟,为兄困在这个境界已经三十多年。武道后天入先天,破开凡尘可登仙。想我辈凡尘武者,无仙家指引,想要破开后天壁垒步入先天,难如登天。”
“难怪荣兄对大夏国玺如此执着。传闻太子身上的麟佩能够感应大夏国玺的位置,也不知真假。”
“难道杨老弟不动心?”荣槐不禁怀疑杨乘扇夺取麟佩的目的。
杨乘扇大啸一声,眼中精光闪闪,露出俾睨天下的气势道:“传闻大夏国玺本体乃是天地孕育之精华,又经金风雷霆孕生,再由龙气滋养,已经堪比是一件天阳法宝。若得此宝,后天顶峰的凡俗高手能够更进一步,迈入先天,增寿百年。
“但百年之后,又如何?始终是假以外物而已!我辈武者岂能因一外物而动摇本心!
“我杨乘扇摸到先天壁垒之时,就是杨某人一剑破开,步入先天之日。今日便是小弟我步入先天之日!而荣兄,你便是我登天的壁垒。只可惜今日之后,再无机会与荣兄交流武道了!”
荣槐被杨乘扇的气势感染,突然心中豪气大作,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孤身一人登上千傀派之时。他哈哈大笑道:“杨老弟所言不错,老弟此言也正是为兄心中所想。”
两人相视一笑,心心相惜之下,不禁又有所遗憾。二人知晓,最后踏下此峰之人,便又将会是下一位武道先天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