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和元年秋末,北胡联合西部戎、羯和东部戗、鵫等二十多个大小游牧部落,合计五十万众,突袭冲击大夏朝北部邺北、通河两处边关。
不到七日,通河关失守,守关将领鲁德胜与守关的三千边军战死,无一幸免。胡马冲破关隘一路南下,途经通河、辽远、靖昌三镇,烧杀抢掠,死伤无数。而后,经拐子峡向西,北上夹击邺北关。通河关失守三日后,邺北关遭遇前后夹击,守关将领孙定方率领五千残部杀出关隘,在七河谷依靠险峻地势,阻击胡马,掩护邺北关以西的军民撤离。
五日后,十万胡马冲击七河谷,孙定方与五千部卒战死,而大夏朝援军距七河谷还有半日行程。
七河谷失守,胡马铁蹄一路向南,冲破夹子岭后,援军再无天险可守。大夏军队在铁马冲击之下,兵败如山倒。
不到十日,胡马铁蹄直踏中都平阳。大夏天子固守平阳不退,胡马围困平阳两月有余。时值隆冬,胡兵攻城时,平阳城镇上空却天雷大作,又有十数颗流星破云而出,轰击城墙。大夏天子跌跪城头,大呼:“天亡我大夏!天亡我大夏啊!”
不多时,平阳城城墙塌毁,大夏天子死战以身殉国。
平阳城破,皇城内两千护龙卫,掩护十一岁的太子丹突围。护龙卫行至晏湖,与追来的两万胡骑短兵相接。混战中,太子丹失踪,护龙卫在斩杀七千余骑后,全军覆没。
平阳城破后,相国王慎之与护国大将军常固国率领平阳军残部,护着皇后与数位贵妃以及三位皇子、六位公主南撤。在南渡清源江时,相国王慎之,命人将江北所有渡口以及大小渡船全部焚毁,一时间火光如龙。没了渡口渡船,未来及南渡的数十万军民在江边遭遇胡骑。胡骑不由分说,驱赶残杀众人。江边之众,不是死在弯刀铁骑之下,就是被赶入火海寒江之中,受焚烧、浸溺、冷冻致死。一时间,清源江北岸惨叫呼救震天,如人间炼狱。后世将此惨烈之事称之“寒江炙屠”。
无数夏民被迫引颈就戮时,从清源江上飞来九朵霓虹彩云,落在北岸上空。只见云端上青衫云裳,各站着十数名仙人般的人物,手中持着各式法宝,对着胡骑或指或劈,一时间虹光漫天,落入胡骑中,片刻斩杀了数千胡骑。与此同时,胡骑后方军中,见到彩云飞来,也立时腾起了数道黑烟。黑烟中群魔乱舞,与霓虹彩云对峙空中。
据后世史书记载,清源江上仙魔打的是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就连清源江江水都凭空下沉了三尺。待空中斗法停下后,胡骑鸣金收兵。九朵霓虹彩云之上,落下三座飞桥,横跨南北两岸,将羁留岸边的数十万军民移送对岸。后世之人心怀敬仰,将之称为“九虹济世”。
据说,这九朵霓虹彩云,乃是清源江上游飞仙峰落霞宗的一件天阳至宝。落霞宗宗主祁阳子,不忍见大夏子民受胡骑屠戮,这才驾着霓虹彩云前来救人水火。
令人想不到的是,胡骑退回平阳半月不到,北胡突然增兵五十万,将一同前来的其他部落逐一歼灭。未到年关,竟让北胡将清源江北地一统。贞和二年春,北胡迁都平阳,北胡王赫连天斡登基称帝,改国号为“昱”,年号“开元”。与北地不同,清源江南岸则举国衣缟,遍地哀鸿。自此北胡与大夏以清源江为界,开启了南北分治的局面。
晏湖乃是清源江以北最大的湖泊,有清源江支流由西注入活水,向东又有三条大河蜿蜒,再汇入清源江后流入东海。除了三条大河,晏湖又有小流无数,在地面上交织出一片水网,也使得晏湖周边地势繁杂难窥。
五年前,护龙卫掩护太子丹,南退至晏湖边被胡骑赶上。无处可退,便在晏湖边与胡骑恶战一日。混战结束后,太子丹下落不明,护龙卫两千精兵阵亡。与太子丹一同消失的,还有大夏传国玉玺。
五年间,大夏朝廷派出高手、密探无数,潜入晏湖周围寻找太子丹的踪迹,都一无所获。而南北两地江湖人士,更因为大夏国玺的传说,而纷至沓来。昱朝朝廷同样在晏湖周围驻扎兵营,广布眼线,试图找到太子丹与传国玉玺。三方人马,不时在晏湖周边遭遇而大打出手,死伤者众。
狗子洼,处于晏湖下游密布的水网中,由于山林阻隔,官道不通,一直以来都未受到兵火的侵扰。狗子洼中,有一山民十四户的山村,山村在官府地理图志上没有任何记录。十四户人家都为赵姓本家,据说祖上当过大官,但厌倦了朝廷争斗,便辞官退隐于此。
村内族长的儿子,名叫赵示辰。受祖上荫德,自幼便有专人教导诗书。但这赵示辰却并非是个读书种子,引用教导他的先生原话叫“眼高于顶,腹中麸”。读了没几年书,便大言不惭道:“天下之书,繁繁若几,不过是成腔滥调而已。大丈夫还是要习武强身,锄强扶弱,才能称得上顶天立地。”
赵氏祖训明言:永不入仕。
其父赵封文倒也开明,赵示辰不想读书,想习武强身也无不可。
常言道:手齐脚不齐,必是偷来艺。既然要习武,自然也要有师傅指导。赵封文将赵示辰送至山外泷县县城,拜的是谷河派外门弟子,当时的县兵教头莫田强。谷河派是周边有名的外家功门派,门内功法以刚猛著称,走的是外练筋骨皮的路子。
但没想到,还没过半个月,赵示辰便跑回了狗子洼,说是:天天只学挨打,还不如背个乌龟壳闯天下。气得他老子抽断了两根藤条。
不过这半月的习武,倒是让赵示辰练得更能挨打。在床上躺了一天,又活蹦乱跳的在村中赶鸡撵狗。赵封文无奈,也只能有由着他去了,至少家中还有不少田地收入,倒不至于让他以后饿死。
赵示辰十一岁那年,北胡破关而入,天下大乱!赵封文变卖了县城中不少家产,换成了粮食油盐运回山中,在山中躲避兵祸。
五年后,山外已经是日月换了新天,而狗子洼内的山村生活虽然不如以往,但至少没有兵祸。十六岁的赵示辰,依旧是在村里游手好闲。村子里的年轻一代,都耻于与他为伍。要不是赵封文这些年,还硬逼着他在家学了不少杂学,估计赵示辰早把鸡赶得能飞天,狗撵得能遁地了。
秋天八月,离中秋还有三天。这天,赵示辰如往常一般,在山溪里面摸鱼烤野味。心里还在想着昨日山野异志中看到的,关于神仙妖魔鬼怪的传说。他也算是个胆大的,经常在荒郊野外过夜,猛兽见了不少,可就是没有见过妖魔鬼怪。更别提山中欲仙这种神乎其神的传说了。
异志传说中说的那些武林高手、仙家修士,他也只是耳闻。当年拜莫田强为师时,他原本以为能够学会飞天遁地的本事。没想到却是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着实让他失望不已,甚至一度对习武绝了念头。
后来,待他年岁稍大,得知仙家修士都是选那些年岁不过六七,有根骨资质的童子自小修炼时。他就彻底绝了修仙的念头。
至于武道一途,他倒是还请求过其父赵封文,想拜入某家武学门派修习,却硬生生的被胡兵入关给打断。现在,只能天天在山野中幻想有一天,能够被某个路过的武林高手看中,收为徒弟。不过这种幻想,随着他年岁渐长,也渐渐破灭。
他自己也知道,再过一两年,就不得不去学一些商贾营生好去如同其父一般经营。
正当他在溪边烤火感叹人生之时,只听嗖嗖两声,两个人影从他头顶踏着树梢而过。赵示愣了半天,才把嘴里的鱼肉咽下。心中狂喜,大呼一声:“我祖爷爷的,是两个飞天高手!”他赶忙将手中鱼肉一丢,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在山林中如狼越猿攀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