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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军流水般涌入朝歌城,与城中败军又在街道上展开巷战,骚乱维持到接近傍晚时分,西岐军队全部入城。
姬子游与大兄姬伯禽同乘一骑,在军队的末尾进城,入目到处是断壁残垣,曾经繁华的街道一片萧条。
姬子游目光游弋之际,听见大兄轻轻叹息道:“终于要结束了,可怜无辜的百姓,战乱之中,不知多少人遭受无妄之灾。”
无论哪个朝代,开国的那群人里总是能涌出许多人杰,你可以说是天命所钟,也可以说是气运宏达。
其实都是胡扯,道理很简单,人都是会受到环境影响的。在某个特定环境下,一个优秀的人,会让周围的人或主动或被动的跟着他一起变得更优秀。
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姬子游便认出传说中的鹿台。无他,那栋建筑远比城中任何一栋建筑物都要高的多,高度几乎快赶上朝歌城的城墙。
他运足目力,坐在马背上朝那里看去。好在他痴傻了八年的厄难,似乎换回一些不同寻常,比如他的耳朵能听到很远,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他的眼睛也能看得更远,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现在,通过这个天赋,他清楚的看见了鹿台最上面的摘星楼下,一位穿着华袍的中年男子高坐楼前,面朝西边。
此人正是天下共伐的暴君——纣王殷受,他华袍不整,袒露着胸膛,左边阶上插着一柄属于他的帝王之剑,青铜剑身的纹格看起来很神秘;右边则摆放着一个精美的玉壶,盛满美酒。
殷受的视角下,大量举着西岐旗帜的军士正不断向前推进,距离他所在的位置已经不远,商兵的残余抵抗看起来很无力,震天的喊杀振动着他的耳膜。
他注意到大军当中有一个孩子,那孩子目蕴灵光,格外特别。但他只多看一眼,便收回目光心底暗道可惜。倘若此子早生二十年,不,或许只要十年,今日的结局可能就会大不一样。
不用向东南北三个方向看,殷受也知道那三个方位同样有着大军杀来。今日之前,他还是天下共主,然而朝歌城破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了。这座由他亲自督建的天下第一雄城,最终没能替他抗拒外敌。
天空似乎有人轻叹道:“殷受,放弃吧!天命如同大海中的倒影,无论你如何用力挥剑,激起泼天的浪花,终究无法改变什么。”
这声音姬子游听不见,但殷受听的清清楚楚。他忽然站起来,摔碎手中的青铜盏,拔起象征着商王的帝王之剑,反手一剑。狂暴的剑气凝为实质,将身后摘星楼当中豁开分成两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纣王仰天大笑,被高台狂风带起的长发和衣袍四处飘扬。他的笑声回荡在鹿台之上,落寞而苍凉。殷受忽的剑指苍穹,骂道:“苍天为贼,如之奈何?受只恨空有天下第一的勇武,却奈何不了一个天命,我今败亡,非是无能,是为天所欺。”
谁也不知道,殷受已经很久没有踏出朝歌城的原因。只有他自己记得,上一次出朝歌时,是在十二年前,那时他所到之处,地火泉涌,天雷如雨,生灵涂炭,曰之天罚。
终究是一国之主,他不忍看着自己的山河满目疮痍,生灵遭灾,于是殷受自封深宫,不再踏出朝歌城一步。日渐颓丧,至今沦落到亡国身死。
至于站在商汤王朝背后的截教众仙,如今只怕自身难保,哪里还挡得住阐教众人?
坐在摘星楼上,看见三位爱妃原形真身被西岐大军挂在旗下,殷受心如刀绞,万念俱灰,道:“恨不能以河山为帝座,以日月为天门,逆伐于天。今贼天不灭,众生难矣!”
“轰隆~”
九霄之外,天雷乍起。化作一道青龙张牙舞爪的劈将下来。光华璀璨,自有灭世之威。殷受气血如海,那道灭世之雷居然伤他不得,可见他说自己天下第一勇武并非是空口大话。
雷霆奈何不得殷受,噼里啪啦落在四周,顿时周围的宫殿阁楼化作齑粉,鹿台虽被殷受护着不倒,却也引起熊熊大火。
殷受举目四顾,已知自己再无反抗之能,意兴阑珊道:“罢了,罢了。我乃帝王,如何能为宵小所擒……”
话到此处,他引剑在颈,自戮而绝。大火很快吞噬了摘星楼,将整座鹿台纳入火中。
这一切,姬子游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他自己反正尽收眼底。一代帝王,居然自刎而死,当初有多风光,此刻便有多凄凉。
他目光深邃,心思不知飘向何处。总之殷受之死,让姬子游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痕迹。所谓天命归周,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是好事,为何殷受临死之际,犹自发出伐天这等悖逆狂言?难道商王是个傻子二百五,不懂坐下来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利?
内心世界的天空,渐渐出现一缕阴霾,让姬子游明白,那些天啊命的,确实存在。得知自己的命运似乎被人掌控在手中,谁又能高兴得起来。
心中的问题,无人能给出答案,姬子游也不会天真的去问出口。君不见那殷受剑指苍天,骂天为贼,即刻便被降下一道灭世青雷吗?
人家勇武盖世,不惧天雷轰顶,他这小身板可没有那么强悍,随随便便漏下一根头发丝的雷霆,姬子游都得原地去世。
一个念头,在心中愈发坚定。如果之前只是因为好奇才要修仙,那么现在开始,他要修长生永寿,修跳出阴阳五行、不受命于天的自由!
大军前方,姬发、姬叔旦、姜子牙各自坐在马上,看着这一幕发生。姜子牙白发苍苍,此刻却精神奕奕,对武王道:“此子狂悖,竟欲以人道代天道,招致此难实属必应,今暴君已死,周室可得天下而王矣!”
武王见纣王之死,颇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叹道:“吾原欲封朝歌于殷受,不想他至死不屈,君死于国,可叹可悲!”
姬叔旦道:“而今商辛既灭,不如早日归去,召集诸侯分封天下,则八方可定,百姓得安,乃生灵之福也。”
武王与相父都曰“善”,当即扫除负隅顽抗的残军,与诸侯约定分封之期,于是班师而归。在西岐郊外,杨戬、哪吒、韦护等一同告辞,功成身退且不提。
后来姜子牙请回元始天尊符敕封神,武王分封天下诸侯,也不必多说。
且说姬子游这里,原本想劝武王伯伯不行那分封制,但放眼天下时局,便知道分封乃是势在必行。
他父亲姬叔旦正式被封为公侯,食邑周城,于是名传后世的周公之称顺利落在头上。
分封诸侯之后,一件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大事便已迫在眉睫。姬子游很难从只有只言片语的记载中推测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三年之后,必定有一场大乱出现。
姬子游毕生都不想再遇到醒来那晚性命系于胡喜媚一念之间的情况,于是炼气修行获得自保之力的打算,再次被他提上日程。
这一日,西都长安的周公府邸内,家将足足请来了二十多位人族炼气士,将他们领到外间,自己跑到后园通禀,口称:“小王爷,小王爷,您要的人都给您请来了!”
正在后园里耍弄一柄青铜短剑的姬子游闻声,收了短剑,大步迈向外间。这年姬子游九岁,因为不足十二岁,尚未获得自己的封地。
如果他有意权利,只要等到十二岁,就能拥有大片封地,成为一方诸侯,再以自己领先了世俗几千年的眼光和头脑,稍加经略,想夺天下也不过轻而易举。
但姬子游自觉醒以来,就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他一心一意所求的,都是长生仙道。他给自己的目标,不说成为万劫不灭的混元大罗金仙,成为天地圣人,但至少要混一个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成为长生不死的金仙。
然而现实却狠狠的打了他的脸,眼前这二十几人,的确都是炼气士,道行也都不错,但炼气也止于炼气,无论修为有多精深,最终也难逃阴阳五行,天地轮回尚有一死。
且看这群炼气士,有的吞朝霞而服之,有的辟谷而内食,有的吞吐胸中之气,有的则炼月华星光,有的又服山中之灵雾……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这些炼气士修炼有成后,或可辟谷不食,或可刀枪不入,或可不惧烈火寒冰。虽然也有神异,但想要功成,动辄就要炼个二十年。
见识过杨戬等人腾云驾雾、行云布雨的本领之后,姬子游哪里还能瞧得上这些完全可以归为旁门左道的东西?
让家将遣散了这些人,姬子游独自坐在檐下苦恼。他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大周以及之前的几个时代,炼气士都不太招人待见,此道实在有些鸡肋。
炼气既然不成,那么就直奔主题吧,我,姬子游,要修仙!
骨子里的执拗劲涌上来,姬子游也不气馁,开动脑筋,思索怎么给自己找一个稳妥的老师,教自己修仙。
思来想去,从阐教到截教,再到人丁不旺的人教,又到那充斥着一股子邪性的西方教,都没有找出一个令他满意的人选。
如果所料不差,接下来西方教就要和道门掰手腕了,姬子游可不想沾染这份因果,免得莫名其妙被人当成炮灰。君不见封神一战中,多少后台不硬的神仙都被当成炮灰送上封神台?
封神……等等,封神!
想到那几个字眼,姬子游即刻想起某人,顿时眉开眼笑,再不复愁眉苦脸的模样。
“小王爷,小王爷,咱家大王回来了!”
家将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打断了姬子游某些思路。他不怒反喜,站起身来往后面窜,道:“我先去换衣服,父亲问起就说我在如厕!”
想要修仙,必须得通过父亲的关系,去接触那位百分之百有真正修仙之术的人。目标既然确定,再困难的事,姬子游都有信心让它变得简单。
至于此人是谁,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