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师叔与哪吒兄弟他们明日便回。”
在杨戬说出姜子牙的行踪后,姬子游明显感到武王姬发脸上有欣喜之意,解下身上披风搭在衣衫有些破烂的韦护身上,道:“辛苦二位将军,且先将养一夜,明日我定在相父那里为两位请功。”
两位封神大战中威名赫赫的顶尖修士齐齐告退,武王与姬叔旦对视一眼,姬叔旦也即离开大营,牵着儿子的手回到自己帐中。
还未进帐,一位浓眉青年便先行抢出帐门,喜道:“爹爹,阿弟!”
姬子游看到来人,立刻便认出他是自己的长兄姬伯禽,之所以这么熟悉,主要是小时候他没少给姬子游喂饭穿衣,除却父亲和已经离世的母亲,大兄便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虽然后来姬伯禽开始领军作战,虽然同在军中,却很少有机会再和傻弟弟相处,不过这份亲情绝不会因时间而变淡。
姬子游任浓眉大眼的兄长姬伯禽搂着肩膀,脑袋只到他腋下,想起从小这位大兄就比父亲还照顾自己,也是十分高兴,道:“大兄!”
姬伯禽料不到傻弟弟突然开口叫人,吓了一跳,松开瘦小的弟弟跳到一边,半晌才吃吃道:“阿弟,方才是你在说话吗?”
姬子游无奈,只得把之前对父亲和武王伯伯讲的说辞再讲一遍。父子三人难得相聚,自然又是一番喜乐。
这一夜几经折腾,直到下半夜才安宁,姬子游可算是美美的睡了一觉。他醒来时,帐中已空无一人,出帐问站岗的军士,才知道相父兼兵马大元帅已经归来,一早父兄便被叫到武王大营议事。
作为历史的旁观者和见证者,将要亲眼目睹两个富有神话色彩的王朝更迭交替,姬子游心情颇为激动。
这种心情就像是在新闻报道上看到某个运动员获得冠军,与在现场亲眼目睹他夺冠的区别,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姬子游哪里还能坐得住,一路向着武王大营跑去,吓得几个姬叔旦的亲兵们连忙追赶。
到了大营外面,偌大的营帐被近千悍勇军士围得水泄不通,根本不容靠近。姬子游虽然很想进去见识下封神大战中传的神乎其神的众多人物,到底也不敢在这种场合造次。
直到下午,议事方才结束,惹得姬子游心中大力吐槽这华夏文化中的不良传统:无论大小事,非要在酒桌上谈,明明几句话搞定,非要喝上一天酒。
正吐槽着,一位将士来到帐前,低语几句后得以入内。
不多时,大营里各路诸侯一涌而出,姬子游也不认得都是些什么人物,立在营帐拐角,别人也不来管他一个小孩。
诸侯及其亲随走后,武王与姬叔旦陪同一白须老者才出,还有不少姬子游面熟的将官与姬氏子弟,其中就有自家大兄姬伯禽、杨戬、韦护等。
那老者八十岁左右,一身锦袍很是华丽,在这个文化还未繁荣昌盛到极致的年代,如此穿着十分少见且惹眼。君不见武王贵为天下最大诸侯,不也是常年穿着战袍铠甲么。
能让武王如此低姿态,除了主持封神大战的姜子牙,又有何人?见到这位活生生的姜太公,姬子游心中更为激动,说起来自己那一世的姓还与他瓜葛很深呢!
不过此时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人家姜太公主持封神事宜,手下神仙高手众多,封神刚刚结束,何其风光,哪里搭理他一个小屁孩。
姜太公走过时,微不可查的望了眼姬子游,目光甚奇。他虽然根性太浅仙道难求,在玉虚宫修行四十多年也不是虚度光阴的,尤其精通望气推演之术,然而这孩童的气却很模糊,竟看不真切。
之后头上扎着两角辫的哪吒走过,打扮作一身红色剪甲(只有胸甲肩甲以及胯甲膝甲等重要部位关节的铠甲)、手臂缠着红绫的少年,他唇红齿白,皮肉晶莹剔透,不似常人血肉,神情跋扈对旁人不屑多看一眼。
之后武王伯伯与父亲还有大兄姬伯禽走过,对他亲和的笑。接着是杨戬,这位英武不凡的二郎神居然又冲他微笑点头。
这些都是封神大战中最富传奇色彩的人物,哪吒的态度并不让他意外,这位小魔王是个桀骜不驯的狠人,除了自家师父,亲爹都不带给好脸色看。但杨戬表露的善意,却让姬子游摸不着头脑,暗自猜测自己是不是被他看出什么来。
不过此刻姬子游绝不会也不敢去接触这几位,如今封神大战的风头还没过去,鬼知道暗地里还有多少大人物在角力,如果不出差错,此时西方教两位大佬正是趁虚而入的时候。
据他所知,阐教十二金仙以及相关人物,如那燃灯道人、惧留孙道人、慈航道人、普贤真人、文殊广法天尊等,至少有六七人在封神大战结束之后,很快便投入到西方教的怀抱,就连截教当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被引入西方。
比起阐教截教内部矛盾为主的封神大战,西方教与道教的恩怨虽然可能只牵扯到双方高层,但无疑更为凶险。
有些因果,没有跟脚没有背景,姬子游绝对连沾染的心都不敢生,所以面对这群人,敬而远之是最好的选择。
且说回那军士入帐,原来是向姜子牙禀告,有人押解昨日袭营的三妖而来。三妖最后被女娲娘娘卖人情送来,下场自然无可幸免。苏妲己那千年狐狸在营中展现自己勾魂夺魄魅惑众生的本领,又闹出一场风波自不必多提。
回到姬叔旦营帐,听着父亲与大兄讨论一会明日攻打朝歌之事,姬子游心中的打算也没敢在这时候提出来。
他不敢接触几位顶尖的修士甚至说是仙人,但一颗心被神仙一道撩拨得欲壑难平,恨不得立刻拜在某个修仙大能门下,学得一身通天本领。
因此,姬子游退而求其次,打算让父亲为他请几个炼气士回来教他,先学学炼气修行过过瘾。怎奈何父亲忙着调兵遣将,以策明日攻城,忙的是脚不沾地。
(按:此时炼气士在人族并不罕见,人们对于妖或者仙或者炼气士并无多少畏惧之心,只不过将此类当作特殊的职业,还是地位很低的那种。)
姬子游只好暂且先按下心中的躁动,决心先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看这场商纣天下的陨落,武周王朝的崛起。
想到此处,姬子游连忙出帐追上自家大兄,拉着他到一旁无人处,低声道:“大兄,我想请你办件事,你要答应我。”
姬伯禽虽然宠着弟弟,也不是傻子,心觉不妥,皱眉道:“什么事?”
姬子游道:“明天我想与你一起进城瞧瞧。”
姬伯禽闻言只顾摇头,拒绝道:“不行,那是去作战,会死人的。你若出什么意外,爹非得打死我。”
姬子游哪有这么好打发,他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于是笑着劝道:“大兄放心,我不会给你添乱。明日咱们要想进城,必定在朝歌已经被攻破后,到时候大量军队护着,没有任何危险。你一向最宠我,不会连带我进城玩都不肯吧!”
姬伯禽被他拿话堵住,又想想阿弟说的很有道理,自己即使入城,恐怕也是在朝歌城门被攻破之后,到时候还真很难有什么危险。他率领着自己的一队军士,保护阿弟周全这事也不难。
何况阿弟难得有苍天保佑,呆傻八年忽然聪慧,第一次对他这个哥哥提出请求,怎能拒绝呢?朝歌号称天下第一城,他也很想见识见识。
念头至此,不答应也不行了,姬伯禽便嘱咐:“那好吧,但你明日需得听我的话,不许顽皮。”
兄弟俩议定此事,为避免引起父亲警觉,当下照旧各自回营睡觉。第二日天刚泛白,周营大军开动,熟睡中的姬子游也被吵醒,望着几乎人去楼空的大营,只有六个亲兵守着他的营帐。
他也不担心兄长反悔,记忆中姬家人个个注重德行,且这位大哥从来言出必践,很值得相信。
果然,片刻后便看到大兄骑着高头大马而来,一身战甲衬得身材挺拔的姬伯禽更添英武。听他要带走姬子游,六个亲兵哪里肯放人,姬伯禽虎着脸呵斥一顿,几人才不敢再阻拦这位侯爷颇为看重,且很有才干的小将军。
姬伯禽带着弟弟同乘一骑,渡河追上大部队,悄无声息回到自己的统领的小队中,并未引起父亲或者大人们的注意。
眼看着一道黑色线条横亘天边,姬伯禽意气风发,策马登上旁边的山坡,用马鞭指着远方那道黑线,对阿弟道:“弟弟,你看到那黑线了吗?那就是朝歌城!将来咱们取代商汤,也让武王伯伯建一座自己的天下第一大城。”
居高临下,两人视野广阔,只见千军万马浩浩荡荡的在平原上展开,四面八方朝着那道城墙推进。然而在高大的城墙面前,千军万马亦如蝼蚁般渺小。
姬子游顿时心怀激荡,完全想不到在遥远的远古时代,还有这样一座洪荒巨城存在。随着大军逼近,黑线化作一道高高的城墙,肉眼所及,皆为那城墙占据,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姬伯禽胸怀激荡,对弟弟道:“都说暴纣无道,杀忠害良,荒淫无度。但朝歌城耸立在此,谁能忽视他的功劳呢?”
姬子游默然不语,后来的人们都只知商纣乃是一位暴君昏君,葬送祖宗六百年的成汤基业,然而作为身处这个时代的人杰,姬伯禽却心服口服的承认他也有不朽功业,可见纣王并非真的一无是处那样不堪。
是非功过,都有后人评说,可惜后来者又有几人知道隐藏历史长河中的真相呢?读着胜利者书写的故事,言之凿凿的下定论,其实都是些无端臆测罢了,可笑可笑!
走神之际,前方大军已经开始攻打城门,八百战车列于城下平原,各方攻打。此时军事方面的器械运用还未成熟,不过洪荒作战也有自己的特色打法。
投石器攻城只是一种效率不错的工具,此外还有自己驯养的猛犸、泰坦等体型巨大的洪荒猛兽,皮糙肉厚的巨兽立即对雄伟的城墙造成极大的伤害。
攻城战持续到下午,武王所率的军团主攻西门,就在西城门附近城墙已经摇摇欲坠时,城门轰然洞开,却是城中百姓将守军赶走,打开了大门。
随着西岐大军潮水般涌入朝歌城,标志着属于商汤的时代已经过去,历史翻篇,即将迎来大周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