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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大人。”
正堂上,姬叔旦正坐在榻前阅简,姬子游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见父亲似乎心情不错。
姬叔旦,现在应该称呼为周公,周公抬起头来,看着幼子跳脱的样子,板起脸道:“听说你最近召回来一群炼气士,怎么,可有收获?”
姬子游脸色微变,看向旁边小心陪笑的家将季陶,周公哼道:“你不用看他,你在家中做的那些事,哪一件瞒得过我。
让你随我学习治国经略你死活不肯,让你去伯禽那里学统兵作战你又说自己身子还未痊愈。如此胡闹下去,哪天给你武王伯伯知道,狠狠打你一顿板子,可别怪爹没劝过你。”
周公说辞严厉,本来以为这小子好歹会收敛些,哪知姬子游完全不吃这套,嬉皮笑脸道:“我知爹爹都是为我好,但经略治国、统兵作战孩儿都不想学。”
周公放下竹木简,揉着眉心头疼道:“那你想学什么,学那炼气士的微末小技?”
姬子游之前那些小动作,全都是为这一问做铺垫,在他多方暗示下,见父亲果出此问,便故作顽皮,道:
“听说咱们国中有一位齐公姜太爷,曾在玄门真仙的福地洞天修行过。父亲若心疼孩儿不务正业,不如请他到家中做客,让孩儿见识一番那仙家道术之玄妙。”
姬叔旦伸手隔空虚点,指着孩儿,无奈道:“你呀你呀,说你聪慧罢,尽用些鬼蜮伎俩,说你蠢笨,偏又狡计多端。似这等性子,爹也不盼你能堪大用,但愿少惹些祸端给我。
也罢,我便为你请来太公,他肯不肯教你,那我也管不着了。”
姬子游闻言大喜,自知小伎俩被父亲识破,识趣的往地上拜倒,口中道:“孩儿多谢爹爹成全,只要齐公肯来,孩儿自有办法。”
周公闻言板起脸叮嘱道:“太公乃是我朝相父,又是一方诸侯,地位尊崇,你不可轻慢冲撞。”
此番目的达成,姬子游自然不会顶撞父亲,回道:“爹爹放心,孩儿虽是顽性,但并非不知事理。您先忙着,我去也。”
说着,不给姬叔旦继续啰啰嗦嗦的机会,转身一溜烟跑得没影。姬叔旦无奈,幼子早年经历挫折,而今虽然变得聪慧过人,他一时却狠不下心去管教。
拿起一筒竹简,心中却在思索着如何请太公到家中。太公足智多谋本领非凡,若能请他代为管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把邀请齐公姜子牙到家中之事与父亲说过,姬子游便安心在府中等着。两人同殿为臣,这件事对父亲来说并不难,既然已经答应,想必很快就能实现。
至于如何攻略姜太公,以他为突破口学得修仙法,唯有见机行事而已。对于如何获得别人好感这事,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就是了。
匆匆又过两日,这天下午,姬子游正在外间琢磨着为自己弄几条穿着舒服些的短裤,忽听:“小王爷,小王爷~”
他心中记着季陶对父亲泄密一事,正要寻他霉头,这时自动送上门来,姬子游当然不跟他客气,虎着小脸道:“你是复读机吗,叫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是听不见,倒立,晚间吃饭时才许下来。”
季陶不明白复读机是个什么东西,但他知道小侯爷是个顺毛虎的性子,不敢抗命,估摸着到饭点也不够半个时辰,这点小小惩罚根本无伤大雅,便干脆利落靠着一根柱子倒立定住。
姬子游这才满意,道:“以后有事便说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说,这次又有何事?”
季陶脸色不变,说话时气喘不顺,便吃力道:“咱、家、王爷、回来啦,还、带了、客人。”
姬子游闻言暗道不妙,正要把满地碎步收拾藏好,姬叔旦已走在前面,领着一人跨进来。
见着如此情景,周公当即把脸一沉,怒斥道:“孽障,吾每日千思万虑,只愿国中百姓人人衣食饱足,为此不敢损费一箪食一束麻,你安敢乖张自私,苛待家军,又行靡度。”
姬子游急中生智,赶忙拜倒在地,口称:“孩儿知错,再不敢了。”
他知道父亲是个慈悲心肠,也不怕挨罚,偷偷抬起头,目光落在周公身后那位白发白须华袍老者身上,恭恭敬敬道:“长者万寿。”
周公见他态度恳切,言行有礼,想起客人尚在,果然脸色有所好转,但仍是冷声道:“你便在此跪着,没我允许,不得起身。季陶,还不下来与我布置宴席?”
偌大的侯府,因为姬叔旦勤俭节约的习惯,几乎没有下人,季陶充当着管家兼保安队长,布置宴席招待客人自然也是他的工作。于是季陶乖乖起身,跑去厨房招呼火工做菜。
待季陶去后,姬叔旦才甩袖带着前来做客的姜子牙往后园去,歉然道:“幼子顽劣,旦疏于管教,让太公笑话了!”
说着,脸上既悲痛又愧疚,连连摇头。姜子牙连忙安慰道:“叔旦不要难过,正所谓天时有造,人性无常,顽童尚幼,只要稍加调教,日后……”
说着话的当儿,姜子牙侧目看了眼姬子游,呆在那里,后面的话已说不下去。
周公见他异状,诧异道:“齐公,齐公~”
连唤两三声,姜子牙才醒转过来,一只手在身前轻摆,道“无事、无事”,另一只手拢在身后袖袍里,不住掐点。
两人到正堂坐下,未等摆上菜宴,周公便以后辈的姿态为姜子牙斟酒,口中道:“想起当年父王(文王姬昌)在磻溪与相父把臂相谈,犹在昨日。而今天下初定,上亡父难诰,下顽童无教。旦欲尊请相父,不教顽劣成性,活命之恩,必不敢忘。”
姜子牙虽是领师命下山封神,可文王对他也有知遇之恩,且身在姬家天下封侯拜相,现在姬叔旦提起往事旧情,请他管教孩子,到底也不好拒绝。
言道管教,姜子牙哪里不知道其醉翁之意不在酒,实则意在玄门仙道。而今封神结束,姜子牙抛开自己阐教门徒身份,享尽荣华富贵,也渐渐接受现实。
只是沉吟良久,姜子牙苦笑道:“侄儿你这般相请,我原不该拒绝,但实不相瞒,之前我对你那孩儿望气掐算,居然看不破他的命数,此事想来另有着落。
于是转而卜他与我之因果,此子虽与我牵连颇深,但眼下缘分未到。此事,恐怕不成。”
姬叔旦站起身,对姜子牙一礼,才朝着门外道:“大胆顽儿,你可听见么?”
姜子牙侧目望去,只见那顽童笑嘻嘻的走进堂下,姬叔旦训斥道:“怎可无礼,此乃太公,你可称太爷爷。”
姬子游心中着急,暗道要等缘分到来,那可不止几千年了,人却乖乖拜倒,礼过口呼:“太爷爷。”
姜子牙无奈,只好道:“快快起来罢!”
待姬子游起来,不等说话,又为姜子牙和父亲斟酒,只见他温顺乖巧,哪有半分顽皮。
等宴席整治上来,姬叔旦再绝口不提所托之事,只言说如何感戴太公恩怀,如何仰慕太公大德,又赞美太公怜爱后生。姬子游在席间也是恭敬有加,斟酒换盏好不勤快。
饮到兴头,见姬子游聪慧过人,姬叔旦盛情难却,姜子牙再捱不过,只得道:“罢,罢,今日依你父子便是。”
姬子游本以为还要费些周折,哪知姜子牙如此爽快,轻松被攻略,当下大喜过望,拜倒在地,道:“顽儿在下,恳谢父亲与太爷爷成全之恩。”
如果把他这段奇妙的经历看作一场游戏,那么姜太公就是新手村里的最关键npc,可以看作是毕业任务的发布者,拿到这个任务并且顺利完成,就可以走出新手村了。
一想到自己将要走出新手村,真正的见识到洪荒世界的瑰丽雄奇,他就激动万分。不过这些情绪都被姬子游掩藏在伪装之下,不曾表露出来。
姜子牙目现满意之色,抚须道:“且莫急谢我。好教你知道,我玄门当中求仙者众,然仙途路远,非根行深厚灵慧自通者,终究难有所成。
当年我拜入山门,苦修三十余载,日日用功,夜夜修行,然而根性浅薄,终于无果。可知仙道长生正果虽好,似我这般根性浅薄者居多,将来一事无成,万事也休,你意如何?”
姬子游本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别说三言两语劝解,便是路断黄河也难回头,绝然道:“若得修仙,万事也可休。敢问太爷爷,仙分几等?”
姜子牙赞赏的点头,道:“好,我与你说道说道。仙者一道,或有福缘深厚者生而神明,自成仙灵,应天劫后,可分为乙仙、真仙、金仙、大罗金仙四等。
之上还有如吾师那等万劫不灭者,乃为混元大罗金仙,又称天地圣人,你不必奢望此等。
如你我这等凡胎肉体,若行仙路,一者养血成气,聚气造瑶池,瑶池成而灵根自生,此后育养灵根不可怠慢。再者引气感应神明,泥丸宫中见紫府,紫府乃积心识意念,久之化出神识。
三者以神识为引,纳天地之间一缕灵气于瑶池,使灵根生长,青莲夭夭,谓之明华。四者青莲开花,花做莲台,又谓灵台。此时若悟得一念,引动天雷,化作飞升劫。渡劫之后,方可为仙。”
姜子牙一番长论,只听得人目眩神迷,心驰神往。抛却那些形容词什么的,姬子游大致总结出修仙一道,想要成仙需经历的几个境界:瑶池、紫府、明华、灵台,然后度过飞升雷劫,立地成仙。仙人境界又为乙仙、真仙、金仙、大罗金仙。
此外,还可以大胆猜测姜子牙目前的境界可能在灵台境。因为前面四个境界他都说的清清楚楚,唯独渡劫之后的仙人境界,他却含糊其辞。
想来老姜在山上苦修三十年,最后飞升渡劫无望,才被元始天尊给打发下山来,主持封神。
说起这些,姜子牙想到自己在山上空空蹉跎岁月,但最终只差一步得仙道正果,不免有些情绪低落。
姬子游哪里会任他悲怀往事,五体投地,叫道:“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