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林南筝睡得并不安稳,不断的做梦,梦里全是方硕那张脸。
她惊醒了好几次,以至于到后来天快亮的时候杜念昕干脆不睡了,就在旁边轻轻拍着她。
这次她倒是不醒了,一直到日上三竿还是不醒。
杜念昕做好了早饭,叫了她好几次,但她总是昏昏沉沉,怎么叫都不睁眼。
这下把杜念昕吓坏了,急忙去张爷爷家,傅星索和爷爷还有小山三个人刚吃过早餐,看到她脸色苍白的进来,都吓了一跳。
傅星索立即道:“杜姨,出什么事了?”
“星索,南筝好像生病了,昨天晚上一直没有睡好,天快亮的时候才睡沉,现在却怎么也不醒,你能不能去找个大夫,她现在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行,我这就去,”傅星索二话不说,骑上自行车就去村里的大夫家。
村里的大夫都是管着附近的好几个村,说不定就去哪村了,好在现在还早,还没有出门。
傅星索让大夫坐在后面车座子上,一路疾驰到了林南筝家。
杜念昕正守着她,轻轻唤着她,心急如焚,见大夫到了急忙说明了情况。
傅星索跟在大夫身后,满头是汗,摒住呼吸看向昏睡的林南筝。
她的脸色苍白,头发散开,看起来脸越发的小巧,仿佛一碰就会碎。
即便是睡着了,她的眉头也微微皱着,像是在冥思苦想着什么。
这是傅星索第一次看到林南筝睡着的样子,她平时或是明媚,或者狡黠,或者是坚毅,而不是现在这样,脆弱又可怜。
傅星索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连心都紧紧缩在一起。
大夫上前看了看,又给她了一下温度,“有一点低烧,应该是有点伤寒,我开点药,先吃吃看。”
杜念昕摸着林南筝的额头,小声问道:“伤寒会让她一直昏睡吗?”
大夫清清嗓子,拧眉想了想,“还是吃了药看看吧。”
傅星索心头一沉,觉得这大夫说得并不靠谱,他有心说几句,但又担心大夫不高兴了连药也不给了。
按捺着性子,看大夫从药箱里拿出几个深棕色的玻璃瓶,挨个倒几个或红或白小药片,放在割得整齐的暗黄色纸里,包成一包一包的。
说了吃法,付了钱,大夫转身往外走,暗示了好几个眼神,傅星索也没有再送他的意思,他只好自己走了。
杜念昕把药给林南筝灌下去,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反应。
傅星索站在屋门口,目光看向门外,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静悄悄的,只有她的呼吸声,没有笑声和说话声。
静得让他心里难受。
时间一点点过去,南决之和程鹏也来了,俩人打破院子里的宁静,以目光询问站在门口的傅星索。
傅星索微微摇头,俩人走过来在他身边站下。
杜念昕从里面走出来,轻声道:“你们去忙吧,我在这里照顾她,有事会去叫你们的,事情该做还是得做。”
傅星索喉咙滚了滚,半晌没说话,随即大步向外走去。
南决之和程鹏也追上去,三个人回到张爷爷那里,该装车的装车,该干活的干活,可谁也没说话,院子里死气沉沉。
傅星索骑上三轮,一路迎着风去县城,寒风凛冽,似乎比平时更冷一些,吹得他眼睛都有点疼,眼角流出泪来。
到了县城里,傅星索找到李国民,开门见山的说道:“南筝病了,我想带她来县城看病,你能不能帮忙找辆小车?”
李国民一惊,“病了?怎么病了?现在什么情况?”
“昏睡不醒,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村里大夫给看了看,我觉得他不行,不想再耽误了。”
李国民一拍大腿,“早该来找我的,村里那些大夫能管什么用?走,我这就找厂长借车,跟你一起回去,把她带来医院,这里不行咱们就城里。”
“好,”傅星索紧抿了唇,“谢谢!”
李国民拍拍他的肩膀,“别急,我去去就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车就借来了,李国民载着傅星索,飞快驶回双柳村。
林南筝其实是有意识的,她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头晕目眩,满脑子都是方硕的模样,有他笑的样子,有他深情注视的样子,还有他想要吻过来的样子。
这些模样不断在她的眼前晃,让她烦躁又恶心,挥之不去,她不想去想,可又不知道为什么总去想。
纯粹就是在和自己较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身边有说话声,你一言我一语,身子也轻飘飘的,像是腾了空。
她下意识伸手一抓,似乎是抓住了一只温暖的手,像握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力抓紧。
傅星索正要抱起她去门外的车里,忽然感觉到她用力抓住了他的手,他心里大喜,低声道:“南筝,你醒了吗?南筝!”
杜念昕在一旁也焦急道:“南筝,我是妈妈!”
傅星索低头看着林南筝的手,她的手在用力,抓着他不放,他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她的手,“南筝,你能听见吗?我们要送你去医院,很快就会好的。”
林南筝耳朵里嗡嗡的,像是听到方硕深情款款的告白,看到他凑近的脸,她想反抗,另一只手去摸腰后。
看到她的动作,其它人都有些奇怪,南决之诧异道:“她在摸什么?”
“是不是衣服硌着了?”程鹏问。
杜念昕伸手摸了摸,在众人进屋之前,她给林南筝穿好了衣服,并没有什么啊。
傅星索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念头,眼睛里像要迸出火来,他强压下怒意,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南筝,我是星索,别怕,我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
林南筝恍惚中听到他的声音,紧绷的神经松了松,收回去摸后腰的手。
傅星索心中大痛,像被重锤击中,他几乎咬碎了牙,暗自发誓。
方硕!我傅星索绝对不会放过你!
见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话,傅星索又继续说道:“南筝,你能听到的话就醒醒,大家都在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你睁开眼,好不好?”
林南筝嘴唇动了动,眉头越皱越紧,似乎难受得很,傅星索握着她的手,轻声说着话。
忽然,她身子一动,偏身张开嘴,“哇”一口吐了出来,花花绿绿的,一股腥臭味立即充斥了房间。
但没有一个人离开,也没有人埋怨,都紧张的看着她。
傅星索的前襟沾了不少东西,他似浑然不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杜念昕去倒了温水弄了湿毛巾,给她擦汗擦嘴。
她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小声嘀咕,“女儿呀,这到底是怎么了……”
傅星索的心像被放在火里烧水里煮,他不想再等,想立即抱林南筝去医院,但他感觉到她的抗拒。
一时间,他也没了主意,满心怆惶。
南决之在一旁道:“有没有发现她吐了以后脸色好了些?”
众人定睛一看,好像的确是的,傅星索眸子紧缩,看着那些吐出来的东西,难道说……南筝是中毒了?
就在这时,林南筝的眼皮动了动,众人摒住呼吸,看到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傅星索大气也不敢喘,“南筝……”
林南筝看到他,勉强笑了笑,“拿……我的药包来……”
杜念昕立即去拿,药包里都是林南筝平时做好的药粉之类,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天用在自己身上了。
她指了指其中一个药包,里面是黑色的丸子,拿了两个就着杜念昕递过来的水吃了下去。
“准备痰盂,开窗,”林南筝气息微弱,“妈妈,帮我去烧热水,我一会儿要泡澡,星索留下照顾我,其它人去张爷爷那,找他要点艾草叶子来,越多越好。”
众人立即按她说的办,屋子里只剩下林南筝和傅星索。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低声道:“星索,不要声张,我要告诉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