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又向前狂奔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
我和郎中原刚下车,两个仆人便拜到:“二位好汉,我们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前面再走一里路便是乌头山了,我们实在不敢再往前走了,还望二位见谅。”
郎中原点了点头,表示默许。两个仆人如获大赦,又跳上马车风一般的往回狂奔而去。
我苦笑着看了郎中原一眼:“走吧,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还得上山呢。”
郎中原却不急着往前走,而是拿出罗盘又看了看,念了几句卦辞,说到:“不急,我们先朝南走。”
换作以前我又要骂他了,不过族长大院他看穿七星阵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这次我打算听他的,转身向南走去。
往南走了快一里地了,啥事也没有,小路两边除了树木,连个鬼影都看不见,我又要准备骂人的时候,突然从路边草丛跳了十来号人,把我和郎中原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个大络腮胡子,他冷冷的看着我和郎中原,没说话。倒是旁边一个小喽啰模样的人说话了:“洛四哥,这两小子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怕是王家那糟老头请的救兵吧,特别是那个背剑的,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宰回去邀功吧。”
我暗自神伤,这回可真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不料旁边另一个人骂到:“你懂个屁啊,那个穿青衣的,一看就像个文化人,大户人家的公子哥,那个背剑的应该是他请的保镖,四哥,我看不如把他们俩一起绑了,然后找个人去要赎金,狠狠的敲一笔。”
郎中原居然成了文化人,还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我则成了保镖,我家穷的叮当响,你们去要赎金,还不得哭死啊,倒是郎家还有点钱。我又暗自发笑起来。
“不对不对。”又一个人跳了出来:“你们都瞎啊,他们头上有毛,长得也不像那啥破铁寺的秃驴,应该不会是王老头搬的救兵。依我看呐。”那人仔细的打量了我和郎中原一番,然后接着说到:“我觉得像道上的人,四哥,你想啊,我们大王‘赛宋江’的名号在这一片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现在敢打这过的,哪个不是道上的人?我们还是先问清楚,万一得罪了其他道上的兄弟,会有小麻烦的。”
被称作洛四哥的大络腮胡子显然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型的人物,被他手下这几个人一忽悠,直接晕了菜,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我在中间站着也实在不好受,要打要放你倒是说句话啊,要真打起来肯定打不过你们,但逃跑应该不成问题。可现在干楞着不打又不放的,一群大老爷们这么围着我盯着看,我都快被看的不好意思了。
半晌,洛四哥终于吐出了一句话:“并肩子哪个线上?”
我想了想,回答到:“风罗山这趟线。”
洛四哥脸色一变,接着问到:“总把子挑什么万儿?”
我说:“虎儿万。”
洛四哥的脸色更沉了:“什么价?”
我说:“花舌子,伤票。”
这下洛四哥脸色彻底难看了,他转过身去,和刚才那三个小喽啰窃窃私语了一番,说到:“把他们两个给我看好了,我去去就回,对了,千万别伤了他们。”
洛四哥离开了,我心里也有底了,便一屁股坐到地上,随手在路边拔起一根野草,叼在嘴里悠闲的摆弄起来。
这次轮到郎中原彻底傻眼了,他犹豫了半天,终于坐到我身边问到:“你刚才和那个四哥说了什么?后来他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说到:“刚才他和我说的是切口,就是道上的黑话。”
我接着解释:“开始他问我是哪个道上的,嗯,或者说是哪个地盘的,我说我是风罗山的。他又问我们老大姓什么,我说姓王。最后他问我干什么去,我说我是送信的。他明显是知道王重楼的名号,搞不好还有点怕他,所以才会回去,我估摸着他去找那个什么宋江商量事儿去了。”
郎中原这才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这些道上的黑话?”
“王重楼以前跟我写信的时候,常用这些黑话,时间长了我就自学成才。”我只顾摆弄嘴里的野草。
“那个……王重楼是谁啊?”郎中原还是一脸的疑惑。
“你傻啊,王重楼就是风罗山的王大麻子啊。”我终于也有骂他笨的时候了。
“哦!”郎中原终于恍然大悟。
一炷香的时间,洛四哥回来了,刚到我们面前,便抱拳说到:“朋友受惊了,恕兄弟眼拙,没看出贵客到访,多有冒犯,还多担待,我们大王有请二位上山赴宴,给二位接风洗尘压压惊。”说完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这话一听,便知道是赛宋江教他说的,粗人哪里说的出这样的客套话。我也不客气,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跟着洛四哥向山上走去,这次换成郎中原紧紧跟着我,没说一句话。
不多一会儿便到了山寨门口,一个长的黝黑,身材瘦小的人走上前来,抓住我的手说到:“兄弟受惊了,我赛宋江管教下属不严,有眼无珠,不识泰山,着实惭愧,现已略备薄酒以表歉意,若兄弟不嫌弃,还请跟大哥一起前往内堂一叙。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看洛四哥那个样子,我原以为赛宋江也会是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粗,没想到竟然是个如此文弱的人,要真拉到官府去,说他是个山贼头领估计那帮县大老爷们都不会相信。
文化人真可怕,我心里又一次对文化人有了新的看法。
赛宋江拉着我进入了内堂,说是内堂,其实就是一个不算大的土房子,跟王家族长的大院比起来可差远了,不过倒也别有一番另类粗犷的味道。内堂里,已经有几十个汉子,或站或坐,或喝酒,或吃肉,完全沉浸在一场美食美酒的饕餮盛宴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到来。
赛宋江把我和郎中原带到上席,然后朗声说到:“各位弟兄,这两位是来自风罗山的朋友……”然后若有所思,转头问到:“朋友贵姓?”
我急忙接话到:“我叫东方未明,他是郎中原。”
赛宋江点点头,接着说到:“这两位是东方兄和郎兄,风罗山上的兄弟,也就是我赛某人的兄弟。我特地摆下这白牛宴来招待贵客,大家肉敞开了吃,酒敞开了喝,今晚不醉不归。”
“大王万岁!”“大王英明!下席的汉子更加的疯狂起来。
“大哥,最近几日不太平,还是别喝太多酒了啊。”赛宋江身旁另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突然说话了。
要不是他开口说话,我还真没注意到身边还有这样一个人。我打量了他一下,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穿着一身上好的丝绸长衫,手里竟然还拿了一把小小的苏绣扇子,时不时摇晃几下。
这个就是军师吧,怎么感觉娘里娘气的。我心里暗想,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司马懿、周瑜不会也是是样子吧?
“二弟不用担心。”赛宋江摆摆手:“我早就安排好了让洛四弟今晚进行巡山,再说了,这也是个圈套,我今晚就要看看到底是哪只老鼠敢在我的地盘撒野。”
赛宋江的话虽然说的小声,却我原原本本的听了进去,我想我是大概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我看了一眼郎中原,他似乎也听到了这番话,却只给我做了个继续吃饭,闲事莫管的眼神。
哼,郎中原,你肚子里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文化人呐,肚子里的坏水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