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你那个叫玛丽娅的朋友打个电话。”苏莱曼突然说。阿斯娅明白了,她一直在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估计夏丽潘已经把所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父亲。该怎么办?她迅速地作出决定:给玛丽娅打个电话!
她镇静地走到电话旁边,拨通了玛丽娅的电话,然后转过身问苏莱曼,“接通了,您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吗?”
未等苏莱曼说话,夏丽潘涨红了脸,大声地喊道:“你不要装了!你知道我父亲指的是什么事儿。快问你的朋友,不然我就亲自问了!”
这时,玛丽娅已经在电话里和阿斯娅问好了。阿斯娅简短地和她问好以后,说:
“玛丽娅,米娜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玛丽娅说:
“什么话?”
“关于卓娅的一些话,反正是不太好的话。”电话里传来了玛丽娅的笑声,她接着说:
“哎呀,我都快半年没有见米娜了,她会给我讲什么呀?你听谁说的?”
阿斯娅没有马上回答她,却是转身瞟了夏丽潘一眼。夏丽潘似乎明白了,她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去把话筒抢在手中,大声地说:
“玛丽娅大姐,您就说实话吧。您想想,米娜没有说,卓娅有男朋友的事儿外人怎么会知道?肯定是米娜告诉您了,您又无意之中告诉了别人,就是和您一起工作过的那个女人,她和我是邻居。”
不管夏丽潘如何歇斯底里地喊,玛丽娅仍旧从容不迫地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总之,玛丽娅是一口咬定她已很久没有碰到过米娜了。电话的声音很大,坐在一旁的苏莱曼也听得清清楚楚。
看着陷入尴尬境地的女儿,苏莱曼感到有些无地自容了。他怪夏丽潘这个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待夏丽潘放下电话回到沙发上坐下后,他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尽量用最小的声音说:
“听到了吧?米娜说她没有说,你还不相信,现在玛丽娅也说她就没有听米娜说过那样的话,最后还是你自己尴尬。你的头脑什么时候才会变得像个成人呢?”
夏丽潘没有说话。这时阿斯娅过来了,她温柔地说:
“您就再不要怪她了。以后咱们谁也不要提起这个事儿就行了。”
夏丽潘的眼睛里流出了委屈的泪水。她擦了把眼泪,对着阿斯娅看了很久以后说:
“其实,你是最清楚事情的原委的。你是个出色的演员,我想你的那些演技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你就是给我们苏莱曼家庭的人上一万年的课,我们也学不会!”
“你给我滚出去!”苏莱曼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向夏丽潘的头上砸去。夏丽潘没有像往常那样破门而出,而是用满含泪水的眼睛看了父亲一眼,仍旧静静地坐着。
阿斯娅此时也没有了主意,她不知所措地站在父女俩的身后。突然,门铃响了起来,阿斯娅跑去开门,来人是普拉提。他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家里浓浓的火药味,但他没有心思去细究,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对父亲说。阿斯娅急忙到厨房里沏了一壶茶出来,给每人倒了一杯。普拉提对阿斯娅说:
“阿斯娅姨,请您也坐到这里。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一个不好的消息。”说着,他转向父亲说:
“爸爸,您要挺住,我要说的是卓娅,她得的是白血病。”“什么?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呢?”夏丽潘此刻惊跳起来。
本来心情就不佳,听到这个消息,她的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她不停地抽泣,苏莱曼对她说:
“你先不要哭了好不好?我的脑子都要炸了!”接着他又问普拉提:“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
“昨天,我去看妹妹,医生特意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给我看了化验单。本来我不想告诉你,可是医生说,卓娅最多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她好像已经到了晚期了……”普拉提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苏莱曼一句话也没有说。他躺倒在沙发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嘴角在微微地颤抖。阿斯娅过去拉着他的手说:
“您一定要挺住,这种时候您一定不能倒下去。您起来喝口水吧。”苏莱曼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
“卓娅,我的女儿,你的命怎么那么苦?”
这时,夏丽潘将他扶起来。他擦了擦湿润的眼睛,然后说:“咱们现在就去一趟医院。”之后他转向阿斯娅说:“你和夏丽潘就不要去了。你们刚刚知道消息,到了那里会露出马脚的。”不一会儿,苏莱曼和普拉提就出门去了医院。苏莱曼和普拉提赶到医院时,见阿曼正在卓娅的病房里。看到两人亲密地说笑,苏莱曼示意普拉提不要马上进去。父子俩在过道站了十来分钟才进去。阿曼热情礼貌地与苏莱曼父子握手相见。大家坐定以后,苏莱曼问阿曼:
“你常到这里看卓娅,你母亲知道吗?”阿曼摇摇头,又点点头。显然,他是瞒着母亲这么做的,可是他又不想让眼前这位未来的岳父失望,只好又点头又摇头。苏莱曼看出了他的心思,他清了清嗓子,对阿曼说:
“我知道你母亲的态度,你母亲是对的。以后,你就不要再来了。”
卓娅吃惊地看着父亲,但又不能对父亲的话公开提出反对意见。她只好朝阿曼挤了挤眼睛,要他不要在乎父亲的话。阿曼听了苏莱曼的话,为难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直愣愣地看着苏莱曼,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普拉提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拍了几下,示意他到外边去。阿曼对苏莱曼说了声再见就随普拉提到了过道里。他俩坐在过道的长椅子上谈了一会儿。当普拉提把卓娅的病情告诉阿曼时,阿曼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震惊。他对普拉提说,从卓娅发病时的许多症状他早就怀疑到了,只是不敢也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现在自己的怀疑得到了确认,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但他还是表示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卓娅恢复健康。当然,无论是阿曼还是坐在他身边的普拉提,对卓娅能否最终战胜病魔都是心中没底的。他俩在长椅上就那么坐着,过了很久,阿曼才站起身与普拉提告辞。
当普拉提重新回到病房里时,见夏丽潘也来了。他害怕自己这个意志脆弱的妹妹在卓娅面前哭哭啼啼的,就想让她赶紧走。他迫不及待地对夏丽潘说:“叫你不要来你怎么又来,还不快回去,回去给玛尔旦做饭去。”
“哥哥,你也太自私了吧?只许你来看妹妹,就不许我来看姐姐吗?我偏不走!”夏丽潘笑着说,但是她的眼眶中,已经挤满了晶莹透亮的泪水,眼看它们就要从她的眼眶中掉落出来,她赶紧转过身去迅速地抹了一下眼,这才转过身来笑着坐在卓娅的对面。
普拉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有蒙在鼓里的单纯善良的卓娅没有觉察到。
不一会儿,阿斯娅提着一盆南瓜包子气喘吁吁地走进了病房。卓娅高兴地一连吃了两个,苏莱曼让她再吃两个,可她无论如何也不吃了。她告诉父亲她食欲越来越差了。苏莱曼心疼地看着女儿,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阿斯娅发现苏莱曼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起来,知道他内心非常痛苦,便劝他回家休息。苏莱曼为女儿整了整她身上的被子就和阿斯娅出了病房。当病房里只剩下普拉提和夏丽潘时卓娅才开始讲真话。她对哥哥说:
“不知为什么,我最近流鼻血的次数更多了,而且身体虚弱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我怀疑自己得了白血病,可是医生非说我只是缺铁性贫血,我感到奇怪,贫血怎么还会住这么长时间的医院。”
“医生说的是真话,他没有骗你。我也找过医生,他对我也是这么说的。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安心养病。”普拉提强忍住内心的痛苦安慰着妹妹。
普拉提和夏丽潘在病房里坐到很晚才回去。在路上,夏丽潘对哥哥说:
“哥哥,咱们试一下骨髓移植吧!我记得,我的血型和卓娅姐的是一样的,说不定我可以和她配型成功。”
普拉提叹了一口气说:“我从医生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千百次地问过这个问题了。我那时就向医生提出了这个建议,他答应考虑。”“如果真的可以,姐姐的病就有希望了,太好了!”夏丽潘的脸上开始出现了笑容。
一周以后,卓娅的主治医生把苏莱曼和普拉提叫到办公室里,告诉他们,医院已经决定给卓娅做骨髓移植手术,他同时建议由亲属捐献。普拉提当即表示自己愿意捐献。
三天后,普拉提和夏丽潘都来做检查,结果是只有夏丽潘和卓娅的血配型成功。夏丽潘高兴得忘乎所以了,她抱住主治医生在他的脸上使劲地亲了一口。这个正值中年的男人被一个女人突然来了这么一下,立刻面红耳赤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可他并没有不高兴,他能理解夏丽潘此时的心情,他对仍在激动不已的夏丽潘说:
“算你有运气,我妻子今天休息,不然你刚才的动作要让她看到了,她会把我和你都揍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