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房间的正中间,正摆放了一张大桌子,桌上摆的菜倒也丰盛。上首坐着的正是张麾,左右两边,又分别有几个姑娘。而在桌外,稍微靠里一点,又有三个姑娘,这时候都是拿着琵琶,正在一边咿呀呀的唱着不知道名字的曲儿。
张麾见到两人,便招呼道:“两位兄弟,请坐吧。”
秦大宝和张确见状,便在下首找了位置对面坐下。张麾见到两人坐下,又挥了挥手,马上就有两个姑娘坐到他们身边,拿起桌上的酒壶,就往这两人身前的空酒杯里倒起酒来。待到酒满,张麾已经端起杯来,道:“来,两位兄弟,我们先喝一口。”说罢,一仰脖子,一杯酒就下了肚子。
秦大宝和张确两人也见状,便也随着喝了一杯,才放下,一边的姑娘已经端起酒壶来,又给两人斟上。
这时候张麾一杯下肚,就说开了,“本想着今天晚上讲你们引荐给镇国上将军的,谁料不凑巧,上将军因为有事耽搁了,现下尚未进城,那就过几日再说吧。这永宁城我也不熟,想来想去,今天晚上就在这地方请两位喝酒了。今日虽然攻下城来,但终究是慢了一点儿,这也是我的过错,所以,先向两位兄弟赔罪了。”言罢,他就又端起酒杯了。
秦大宝连忙道:“若非张将军赶到,我们兄弟二人,这时候只怕是早做了刀下之鬼了,这杯酒该我们敬你,感谢您活命之恩。”言罢,三人便就喝了一杯,然后,便有几个人女子过来,又为他们斟满了酒。
张麾便又道:“本想着是在军营中请两位兄弟,又怕两位兄弟拘谨,所以就选了这地方。当然,我也不怕人笑话,当年我在鄱阳湖打鱼的时候,有些闲钱,也都交给了那些船娘们。只是这投军以来,颇有一些不方便。平日里行军作战倒还好,只是这一歇下来,就会心里痒痒的。所以,我便选择了这个地方,还望二位不要介意。当然,这花香阁说是永宁府第一等的青楼,这些姑娘,你们看看,倒也水灵呢。”
这两人听了,便道张麾考虑周全,又是致谢。谁料张麾却摆了摆手,道:“今天既然是我请客,那只然是得要按照我的规矩来。我这个人是个粗人,不喜欢那套礼节。虽然我现在是上将军帐前先锋,人前有些礼节避不开。但是,咱们在私底下,就兄弟相称,若是叫错了,那可得罚酒。”
两人对视,不由一愣。不过秦大宝向来豪爽之人,也没有顾忌,道:“既如此,那边依张大哥了。”
张麾点了点头,接着道:“那就好,咱们今天晚上可要尽兴。他奶奶的,这些时间以来,真是口中都要淡出鸟来。来来来,再来一碗!”说罢,当真是不拘礼节,丢开就被,那个一个瓷碗来,满满的倒上了一碗,然后就举起碗来。秦大宝和张确见状,就也倒了一碗酒,随即端起碗了。
喝了酒,张麾又道:“来来来,你们也都过来。”这时,那几个唱曲的姑娘也都放下手中的东西,也走了过来。张麾指着这些姑娘们道:“两位兄弟看看,喜欢那个就挑那个服侍?这可是这里最好的姑娘了。说是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他娘的,连《十八摸》都不会唱,就会这些文绉绉的曲儿,又不是要考状元,真是不尽兴。”
他这边说话间,张确却是不含糊,已经叫了两个姑娘在身边。不过秦大宝却有些不好意思,究竟是第一次进这风流场,又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佳人,便是英雄汉,不也开头难么?
张麾见状,哈哈一笑,道:“秦兄弟,你这般英雄,死且不惧,还怕这几个女人?”说罢他又环顾四周,看着这些女子,道:“你们可曾知道这位秦兄弟是谁?我告诉你们,他便是秦大宝,你们还不赶紧过去,好好服侍着?”
这些时日以来,秦大宝在永宁城中真是名声大噪,不是说他英雄了得的,也是讲他是个杀人嗜血的魔王。这时候这些妓女突然听说他就是秦大宝,顿时有些事心怀仰慕的,也有些却是害怕的,这时候也都看着秦大宝。这时忽听到一人道:“他就是秦大宝?不过怎么有些不像呢?”
秦大宝循声望去,却是那个叫紫月的,这时候一双妙目,止不住的打量自己,只看得他心都酥了不由一怔。就听到张麾哈哈一笑,道:“他自然就是秦大宝了。”
张确也是随声附和,道:“这还能有假,我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呢。”
秦大宝也道:“是啊,莫不是我不该长成这样?”
紫月摇了摇头,道:“这几日,城中那个不是在说秦大宝的事情,大伙儿都说他身高丈余,目光如电,鼻能喷烟,耳能招风,口大如盆,力大无穷。可是这位爷,怎么看也和我们寻常人没多大区别啊。”
他这话一出,顿时这房内笑成一团,便是秦大宝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张确笑着道:“姑娘,如你所说,我这同年不成妖怪了?口大如盆,那还不得把人都生吞了。”说罢,又是大笑起来。
秦大宝止了笑,道:“姑娘倒是真能说笑。”
紫月见状,笑了笑,道:“我说呢,那楚霸王这般英勇,困于垓下,陷在千军万马之中,犹斩杀上百人,自刎以谢五候。便是这般神勇,也没写的这么邪乎。想必是这些乡野村夫没见过什么世面,道听途说,便将这些有的没的,全加到秦爷的身上了。如此说来,倒是我失言了,冒犯之处,万望见谅。”说罢,便已经凑过身来,端起杯子,道:“小女子给秦爷赔罪了。”
秦大宝也不好推脱,便喝了这杯,这时候那紫月便给他满上。于是,他也算是选了姑娘了。然后就是,喝酒的喝酒,劝酒的劝酒,伺候的伺候着,唱曲的,就唱着曲儿。不一会儿,便就喝了十几杯酒了,顿时,也真是兴致豪爽起来。这时忽就听到张麾道:“我说紫月姑娘,怎么一个晚上,就尽陪秦兄弟喝酒了,我们两个,便不是人了?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紫月一躬身,道:“将军恕罪,我哪里敢这样。不过是刚才言语冒犯了秦爷,多陪了几杯,就当是赔罪了。若是饭吃我说的话有怠慢了,还望张将军和张爷见谅。”说完,端着杯子,就要给张麾和张确敬酒赔罪。
张确这时候却已经搂着一个姑娘坐在大腿上,一口喝掉玉手递在唇间的酒,又在他姑娘的脸上捏了几下,口中却是含糊不清的念道:“得了吧,我才不和你喝呢。你当我真不知道你的心思?”
张麾点了点头,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没错,我也知道。紫月,你这会儿怕是恨不能自己都变成了酒,让秦兄弟一口给吃了。”话音落时,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
紫月欠身一笑,道:“像秦爷这般英雄了得,这世间能有几人见了不仰慕的?只不过是他们缘浅,不得见到秦爷。我今儿个既有了这份缘分,那可不得好好把握,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不然传出去,可不得让人笑话?说我有眼无珠?再说了,今儿个将军做东,是说我怠慢了,岂不是也损了将军的名声?”
张麾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两人竟算不得英雄,讨不到你欢喜了?”
紫月笑道:“张将军说笑了,您二位怎么就不是英雄呢?您看看,我们这些姐妹们,哪一个不是争着服侍?哪一个不也想着尽心尽力?”话一说完,就听到一阵娇声颤语,“是啊,将军,喝酒嘛。”“就是,将军您该不是嫌弃我们吧。”
张确和张麾两人推却不过,便就喝了两杯。紫月也学着样子,给秦大宝递过来一杯酒,道:“怎么了,秦爷,小女子这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怎么竟一句话而都不说呢?”
秦大宝笑了笑,接过酒来,喝了口,道:“酒太好,有些上头。”
紫月微微一笑,道:“这人便就不好了么?”
张确哈哈大笑,道:“同年哥,行了,您就喝吧,没事,喝倒了,这紫月姑娘可是更开心。”
这话一出,顿时笑声大作。这时候却听到一个妓女笑道:“竟没想到,我们紫月姑娘今天是冬月里的萝卜动了心了。”说完,便马上又引起一阵娇笑起来。
紫月看了看她,道:“姐姐休要说笑。”
张麾道:“她那有说笑,你这会儿啊,这颗心怕是全在秦兄弟身上了,服侍他这么一天时间,哪里够用?说不定你现在是恨不能这辈子都服侍左右吧。”话才说完,在场的几个女子,顿时都个个称是。张确也附和道:“对,分明就是这样。”
紫月并不接话,只是笑盈盈的望着秦大宝。
秦大宝自打进门就对紫月动了心思,这时候就见到紫月这般,又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一冲动,差点儿就脱口而出,说要为她赎身。不过转念一想,却是想起自己身无长物,若要给紫月赎身,那真是个难事。当真是一分钱难道英雄汉,就他这般杀人不眨眼的人物,此时竟然不敢应答,忙又避开紫月灼热的眼神。
紫月微微一笑,道:“如此良夜,勿要辜负了。”说完,便又是开始劝酒起来。
但凡喝酒,初时便如同秀才,彬彬有礼,然后,就如同是将军,豪气干云,再然后,就是疯子,疯言乱语,最后,饶是你如何英雄了得,也不免成了狗熊,烂醉如泥,任人摆布。这晚上喝酒,秦大宝因为有了心事,不免多喝了几杯,不觉间,就成了狗熊,只趴在桌上,一动不动,鼾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