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符十八年二月,“兰将军有消息了吗?”,李璟颓唐地躺在养心殿的椅子上面,面容之上一向神采奕奕的一双凤眼此时也变得黯淡无光,而原本每日修剪的胡须与鬓发此时也邋遢地躺在李璟的脸上。
“启奏陛下,根据两天前的线报,兰道成将军已经到达均州新城,想必再过一两天也就可以到达邺城了。”,大殿下面,一个面容刚毅,身着紫袍的中年人禀报道,旁边几名身着紫袍的男子也面面相觑,搞不清楚此时该怎么办。
“齐大人,我们目前还能调动多少军队。”,在听到兰道成即将到达的消息后,李璟才感觉心里面稍微有了底,略微直起身子问道。
“邺城原本有步军五万,马军两万,除此之外,还有一万五千人的禁军,但是今年年关还未过,梁人却突然从淮南,邓州两线进攻我方,淮南一线因为准备充足,所以,局势还算可以,但是邓州,梁人半个月之内就攻破了邓州开平郡,兵锋直逼......”,阶下身着紫袍,被称为齐大人的中年人一字一句地禀报道。
“好了,好了,这些朕都知道,不需要你再重复一遍,朕是问你现在能用的兵马有多少?梁人,胡人,没有想到这帮家伙竟然勾结在了一起,尤其是梁人,天天喊着汉贼不两立,结果呢?”,说到这儿,皇帝站了起来,愤怒地锤向桌子。
“启禀陛下,邺城目前还有一万禁军,步军三万,骑兵七千,除此之外河北清州军,邢州军这两支军队也在路上了,不过这两支军队加起来也不过三万人,所以,陛下臣建议,陛下与太后不妨暂时去南都洛阳。”,说道最后,就连齐大人自己也渐渐地低了下来。
“撤退,你是让朕撤退。齐铭,你做朕的兵部尚书也已经七年了,怎么,你认为朕会丢下邺城,躲去洛阳吗?朕告诉你,朕不会。而且你作为大魏的兵部尚书,难道不清楚邺城的重要性吗?如果邺城丢失,那么河北就会丢掉,然后,河东,山东,河南这些地方就会被切割成几个孤立区域,到时候恐怕就是黄河以南皆归梁人,黄河以北归胡人,你是要朕去梁人那儿当归命侯还是要朕去胡人那儿穿青衣?”,皇帝呵斥道。
“陛下,但是此时河北的危局比起当年乾佳年更甚一分,屈支部,莫陀部这两只军队加起来不会少于十七万,而南方的梁人兵力也在三十万左右,其中邓州不会少于十万。蜀国孟茨别看此时还是毫无动作,但是根据细作传报,蜀国的六万军队已经在集结中了。”,齐铭替自己辩解道。
“等等,你说孟茨?”,皇帝仿佛想到了什么之前没有想到的东西,急切地问道。
“是,孟茨已经集结兵马于汉中了。”,齐铭虽然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马上命令汪泽率领汉中的五万人经过武关到汉水郡,然后在此坐船进入河南,与司马承协力破敌,同时传令沿途各郡,供给军粮。命令兰道成部,速往虎关,不必前往邺城,同时河北清州军,邢州军皆归兰道成调度,给刘西下一道旨意,命令他带领山东泰山军前往河南邓州,归司马承统领。而凡是河北之地,所有县城百姓一律前往当地郡城,不过河北诸郡皆可前往舒仓领取粮食,从邺城调步军一万,马军五千,齐铭你带着前往舒仓,第一,确保舒仓安全,其次,确保舒仓保留给兰道成,汪泽,青州军,邢州军的军粮充足。现在朕希望的就是铭州可以多撑一会儿了。”,皇帝坐在椅子上说道。
“陛下的意思是放弃汉中,那可是......”,刘世招惊讶道。
“汉中之地,原为张思占据,这两年朕牺牲了两万士兵方才拿下此地,而且此地南接蜀国,北通关中,拿下此地,等到时机成熟之时,那么就可北收关中,南下伐蜀,如若关中,蜀地归我,那么咱们与梁人就可以攻守易位了,但是此时不是被逼无奈吗?”,说道这儿,感觉喉咙有点干燥的李璟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河北共有四州十三郡,除却邺城,兰道成部外,共有五万军队,但是两万已经在铭州前线了,而且你也知道这剩下的三万军队不过是二线部队罢了,守城有余,如果你要让他们在平原之上对阵胡人的骑兵,他们是挡不住胡人的冲锋的。”
“是,陛下,微臣这就前往舒仓。但是陛下,如此这般,邺城也只有三万军队了,而您与朝廷却是都驻扎在这儿,对于这些想必这些胡人也十分清楚。”,齐铭替皇帝担忧道。
“怕什么,只要你们在前线打得好,那么这些胡人也就不敢全力攻打邺城,是必要处处分兵,那么到时候邺城前面的胡人也不会超过十万,按照胡人那半民半兵的情况,真正的精兵也不过是五万罢了,而朕手下也有三万多精兵,还是守城。况且,朕也不是没有后招,齐铭,记住,舒仓不可失,如果舒仓丢了,河北就完了,河北一旦完了,乾佳之祸,就会重新现于今朝。”,说道这儿,皇帝看着齐铭,眼神之中充满了期盼。
“陛下放心,如果论野外作战,那么臣是不行;但如果是据城而守,而且又是舒仓这种不缺粮的地方,那么陛下臣可以守着此城到老死。”,说道守城,齐铭的眼中也充满了骄傲之色。
“好,朕相信你,速去吧。”,皇帝摆摆手道。
在齐铭与诸位大人们走后,皇帝躺在椅子上,闭起双目,开始沉思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张穗突然推开殿门走了进来,在张穗身后,是皇帝的儿子与女儿们,以及这些皇子公主们的舅舅们,张穗走到皇帝身前,推醒皇帝,说道:“陛下,人都来齐了。”
皇帝醒来之后,走下台阶,看着这帮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三岁,最小的却是五岁都不到,这一刻,皇帝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