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宁恪只能说出一个字,另一个字被左芊秋用头顶他的下巴,生生顶了回去。
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赫连宁恪疼得直抽气。
想要抓住那闯了大祸的小妖精,却只抓住了一团红色的嫁衣。
左芊秋一溜烟到屏风后面, 披上了一件外袍,这才施施然地出来。
她坐在梳妆台前,有意无意地摆弄着台上的头饰。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可生不出你这样的儿子。”
赫连宁恪气结,他怕义渠兰沁的到来会影响她的心情,特地赶来安慰她。
现在看来,这没良心的女人心情丝毫没有受影响。
他将口中的甜腥咽下肚,走到梳妆台前从袖中拿出一只发簪插到了左芊秋的发髻上。
左芊秋看着那发簪上的珠花有些眼熟,“这是......”她之前救他用的那个珠花,他居然重新打成了簪子。
赫连宁恪没有回答,他禁锢住左芊秋乱动的身子,将她的脸摆正看着镜子中的她。
“你现在当然生不出,待你我成亲之后,再一起努把力。”
这般没羞没臊的话从赫连宁恪口中说出,左芊秋拿眼刀瞪他。
“你莫忘了当日你在玉泉观是如何与我说的,你我成亲只是为了应付义渠部,你不会碰我一分一毫。”左芊秋气道。
“我原本也是这般想的,可是今日碰到义渠兰沁,我又觉得光是成亲恐怕无法令她退却,不如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这算什么理由?
说起孩子,左芊秋就心痛,前世的记忆涌进来,那个死在自己亲爹刀下的孩子是左芊秋一生的痛。
左芊秋看着镜中的赫连宁恪,与她的恒儿那张稚嫩的脸相交在一起。
虽然不是他亲自动的手,却是他下的令。
“我不喜欢孩子。”左芊秋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赫连宁恪看着镜中那张忽然落泪的脸,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心疼地抬手拭去泪水,柔声道:“阿秋,你怎么了?”
“我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哭。我不会碰你的,你放心。”
明明说着安慰的话,左芊秋的泪意却更甚,他怎么会知道她所经历的一切。
“你能不能答应我,待此间事一了,便写一封放妻书于我,你我从此便再无瓜葛。”左芊秋的泪水仍是止不住地流。
赫连宁恪的身体僵住了,他蹲下身,放低了视线仰视着坐着的左芊秋。
他颤着声问道:“你就这般讨厌我?”
左芊秋不敢去看他那深似幽谭的眼眸,她移开视线,苦笑道:“这婚事本就是你逼迫于我,我从来就不是心甘情愿的。”
“你莫忘了,这只是一个交易!”
“我为消债,你为应付义渠。”
她一字一句陈述着这个事实,赫连宁恪心底愈发地发寒,末了他却笑了。
“阿秋,你可听说过‘兵不厌诈’?”
“你什么意思?”左芊秋重新直视着他。
却见赫连宁恪直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同看待一个已经捕获到手的猎物。
“我赫连宁恪想要的,会不择一切手段也要到手。就算是一场交易,我也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将这场交易,延续到你死的那一天。”
这算什么?
是变相地表白吗?
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以这么幼稚的手段来宣誓自己的主权呢?
“你不会如愿的,待我伤好了之后。你便再也阻拦不了我,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左芊秋看不惯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决心告诉他那日比武的真相。
“你说什么?”
“我说,你其实根本就不堪一击,当日的比武,是我让给你的!”左芊秋冷声道。
“不可能!我怎么会输给你?”赫连宁恪隐隐有些相信她的话,却又不可肯承认。
左芊秋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但她的双眼仍是湿漉漉的。
她的话毫无攻击性。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
是否自己一开始就赢了他,就没有那么多事了呢?
“那便走着瞧吧,看谁先屈服于对方。”
左芊秋看向门口的方向,又道:“另外,今日义渠兰沁把奈儿当做是我,已经输给奈儿了,想来她应该也已经放下了。”
“她会放下?”赫连宁恪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你舍不得她放下?”左芊秋心底闪过一丝凄然。
赫连宁恪一把将左芊秋再次圈住,他坏笑道:“当然,我倒希望她永远放不下,这样你便永远要留在我身边了。”
“这是咱们交易的内容,你不能违约。”
左芊秋反手想给他肚子上来一拳,却摸到一片硬肉,真是又羞又气。
赫连宁恪感觉腹部一阵瘙痒,握住那只作祟的小手,眼中透着一股子阴寒,“别急,现在还是大白天。”
左芊秋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她居然忘了他腹部只有肌肉,根本就没有软肉。
她猛地起身,与赫连宁恪拉开距离,“你还不走?”
看着她又羞又气的一张脸,赫连宁恪满意地笑着。
不再捉弄这随时会炸毛的人儿,赫连宁恪沉声道:“三皇子姜显对储君之位有很大的野心,他来云州城是想拉拢将军府,以加大自己夺储的胜算。”
左芊秋早就猜到姜显别有用心,没想到他是要夺储。
“我爹又不在云州,他来了也无用,为何不直接去沈州?”她提出自己的疑问,并刻意与赫连宁恪保持距离,不想再让他有机会碰自己。
“左将军不在云州,但是你在。”
赫连宁恪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若是成功得到将军府嫡女的青睐,那么左氏一族便会成为三皇子党,想甩都甩不掉。”
左芊秋想起昨日姜显见到赫连宁恪犹如见到了一个死敌般,不死不休。
她笑道:“看来赫连世子坏了三皇子的大计!”
赫连宁恪双眼微眯,充满了戏谑之意。
“我若不出现,你会嫁给他吗?”
左芊秋心道,只要不是嫁给你,嫁谁都要比现在好。
“皇子妃啊!哪个女子不想呢?”左芊秋道。
“看来世子妃还满足不了你。”赫连宁恪抬着头,眯着双眼向下看她。
左芊秋心中一惊,难道赫连宁恪也有造反之意?
她连忙改口道:“可那又如何?皇家关系错综复杂,皇子的后院肯定也是百花争艳,热闹不已。”
“我不喜与人这般争斗,还是像我爹这般才好,一生一世只有我娘一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赫连宁恪沉吟。
“嗯?”左芊秋抬头望他。
赫连宁恪咧嘴一笑,“我明白了。你会心想事成的。”
“我只想你给我放妻......书。”
左芊秋来不及说完话,就被赫连宁恪揽进怀里,他贪婪地吸着她发丝上的味道。
“我要出城一趟,后日拜堂之前回来。”
左芊秋原本想推开他,听到他这么说,有些担心道:“你要去哪?”
“届时你便知道了。”
赫连宁恪脸上仍是噙着笑,反身开门时,身后传来一声细似小猫般的叫声。
“小心!”
说完左芊秋就气自己不争气,居然脱口而出,她忙补充道:“我是说你最好别回来了。”
赫连宁恪转头看着那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人,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
“嗯。”
左芊秋楞住了,他这是答应她了?
想想也不可能啊!
这日下午,赫连宁恪离开了云州城,而一百名带刀女婢从另一个城门进城了。
同时进城的,还有许多得到消息的附近的乡绅大官。
稍远一些的人,估计明日也会到。
但更多的,还是附近的百姓。
听说有免费的宴席,他们纷纷进城来找熟人求证。
等到镇北王府放出消息,准备在街上摆流水席,只要是祝福赫连宁恪和左芊秋二人大婚的,都可以来吃上酒席。
这下,全城的人都沸腾了。附近村子里的人又跑回去告诉其他人,一传十,十传百。
最后也不知会有多少人会来,王府管家花钱雇了许多厨子和帮工,又跑去云州城里的几大酒楼,把他们家的厨子、甚至厨房都包了下来。
穆府,荟儿正将茶楼里发生的事告诉穆含烟。
“姑娘,我可看得清清楚楚,那与义渠公主对打的人绝对不是左芊秋,倒像是她身边的一个丫鬟。”
穆含烟道:“你可当真?”
荟儿认真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左芊秋是真的命不久矣了,这种事都让丫鬟出手。”
“不过,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穆含烟回到桌案旁,提笔写下一封信,交给荟儿。
“你想办法将这封信交给那义渠公主,再邀她去聚丰楼。”
荟儿惊道:“姑娘,你要出门?大少爷那边……”
穆含烟轻哼一声,“大哥忙着给将军府备礼,哪管得上那么多。再说我就出去一会,不会被他发现的。”
荟儿只得硬着头皮答应,有个总想跳坑的主子,荟儿好愁啊。
耐心等左芊秋伤重而死不行吗?
但荟儿不敢说出口,只能又一次买通守门的婆子,帮主子办事去了。
义渠兰沁被呼延寒带回了赫连府。
这是镇北王新买的宅子,并未挂镇北王府的牌匾,而是挂了赫连府。
她身边的八名义渠护卫已经被放了出来,福欣公主特地给她安排了一个小院。
荟儿不可能贸然进赫连府,只得折回去找楚山帮忙。
楚山得知是穆含烟的吩咐,也不多想,便避过赫连府上的守卫,直接将那封信交放到了义渠兰沁的桌上。
他在暗处看着义渠兰沁将那封信打开,才安心离去。
只是他没注意到,呼延寒是一直关注着义渠兰沁院里的动静,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呼延寒的眼中,见他离去,呼延寒更是悄悄跟着他,见他进了穆府,才折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