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稻花村,黄老贯家。
“爹爹,这就是今早我在河边解手看到的那个人?”黄老贯的小儿子,只有四岁半的黄二虎好奇问道。在他的眼睛中,全然是疑惑的眼神。
“嗯,他或许等下就会醒来。”黄老贯说。
“他爹,我们家这三个孩子就已经够多了,你再捡回来一个,我们那里养得过来啊。”黄老贯的妻子,徐氏有些担忧。
“那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黄老贯沉下脸来。
“那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四岁半的黄二虎有一句学一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天天拜菩萨,这个道理又哪能不懂呢?只是现在田赋又在增加,据说是要为报大齐国之仇,唉,天天打来打去,对我们老百姓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徐氏说到。
“大虎明年就十五岁,已经到军役的年龄了,虹儿始终也要出嫁,我真不知要怎么做才好!”徐氏说着说着,竟有些哭腔。作为一个普通农妇,她的日子过得不是很如意。
“没事,一切还有我。”黄老贯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
“爹爹、阿妈,吃饭了”黄虹儿的声音响起。
她是家中长女,如今已有十七岁,但仍待字闺中。在这些乡下地区,女子一般都是在十六岁之前就出嫁了的。
……
“咳咳…”
在黄老贯一家吃饭的时候,厢房突然传出一阵低沉咳嗽声。
“料是他醒了!”黄老贯放下筷子,匆匆往厢房赶去。而后,全家人也跟着过去。
随着眼缝内跳进一颗星星,玉霖慢慢张开了眼睛,却发现有五张不同年龄的人脸也在望着他。
“这是哪,我…疼…”玉霖道。
但他发现,他每说一个字都非常吃力。而只要动气,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
“年轻人,这是稻花村!”黄老贯说道。
“嗯?”玉霖露出不解的神情。
“爹爹你实在是笨死了,稻花村谁人知晓,这里是稻城清水镇稻花村!”黄虹儿说道。
“稻…城?”玉霖仍无解。
“罗州,稻城,你总懂了吧?”黄大虎说道,他意识到,这个少年或许不是本州人。
“嘶~”玉霖惊骇,这罗州,是大茂国的行政区,也就是说,他在落霞城的悬崖那里,竟被那大河冲去了敌国大茂国!
他不得不想到,如今,他的官方身份仍还是大齐国宁远郡斜阳城城主的儿子,而现在要说出自己的身份,恐怕就要被这些人给扭送官府了!
黄老贯看到他那惊讶的表情,便知道他不是本州人,而这条河的上一个州即为丹州。难道,这个少年是从三百里外的丹州漂来的?
但是,打死他都想不到,这个躺在他家的少年,竟是死敌大齐国宁远郡斜阳城城主的儿子!
“年轻人,难道你是从丹州来的?”黄老贯问道。
“嗯…我被人…打伤…”玉霖现在还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不然,他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对号入座。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黄二虎问道,他对这位小哥哥充满了好奇心。
“我…叫…曾霖”玉霖不敢吐露出真名,只好胡诌一个名字来应付。想到他父亲的名字玉天增,他便取了“曾”这个同音字来与自己的霖字组成这么一个化名。
“看他说话都很为难,我们还是先不要打扰他了。”
“我先去拿药来给他喝吧。”徐氏道。
“曾霖,你先不用说话,听着这就行了。”黄老贯对他说道。
接着,黄老贯将从发现他开始讲起,告诉他来这里的缘由。当然,王大夫提到玉佩的那一段,则被他有意无意省掉了。
“大恩…不言谢,我…会报答你的…”玉霖也只能这样表达自己。
“不,年轻人,我的目的不是为了你的报答,我们庄户人家虽然生活不如你们宽裕,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却还是晓得的。”黄老贯说得很认真。
倒是黄大虎听得意往神驰,在他看来,这个比他还要年轻的少年是大户人家的后代。而自己的父亲救了他一命,说不定真能结下善缘,或是得到他家族赠予的好处。
“孩子,喝药吧!”徐氏端来了王大夫配好的药材煎好的药汤。
喝下几口后,玉霖皱眉,不是药太苦,而是肋骨断后,他每吞一口都感到非常剧痛。
“曾霖,忍一忍,王大夫说就痛一段时间,往后就好了。”黄老贯看他如此难受,不得不出言安慰他。
喝完了汤药,玉霖昏昏欲睡。
“嗯,就这样吧,你先睡觉,养好身体再说。”黄老贯说道。
……
“啾~啾啾”窗外一阵鸟鸣声传来。
玉霖睁开眼,发现天已大亮,窗外的庭院中撒满了阳光。
“额~”他依旧感到非常疼痛。
掀开了被子后,他尝试下床走走。结果刚想起来,屋外就传来了人声,像是黄老贯与什么人在言语。
“吱呀~”房门被推开,黄老贯与一个提着一口箱子的人进来。
“呀,不要乱动,你现在还不能起来!”黄老贯急忙去扶他。
“嗯,孩子,不要动,我来为你治愈好这几根断掉的肋骨。”王大夫说道。他昨天下午进城后,买来了固定的支架。
“给你上膏药后,再固定半个月就好了,这是我家祖传秘方,包灵!”王医生有些自豪。对于这种不算严重的内伤,他完全有本事医治好。
而等他给玉霖检查身体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怪异的事情,就是这些断掉的肋骨竟提前出现了愈合的效果,这超出了他的想象。
“曾霖,你练过武,有调和内伤的功夫?”王大夫好像想起了什么。
“嗯,有一些。”玉霖回答得含糊其辞,因为他并没有运功。他不知道,在他昏迷期间,乾坤引在自动运转。
“老贯,你捡到宝了!”王大夫说。在他的想法中,这个小孩年纪轻轻,却能运动调和内伤,是个大户人家的子孙没错了。
“曾霖,你真练过武?”黄老贯也有些惊讶,因为能练武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家。只有城中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才能走上这条练武的道路。
“不用问了,是真的,那看起来,他能在七日内痊愈!”王大夫说道,他也有些欣喜。作为大夫,当病人出现好转迹象的时候,他们都有满满的成就感。
……
又是一朝醒来,在半醒半梦间,玉霖终于发现,在他不知觉的时候,乾坤引竟在他的身体内自动运转了起来。
“怪不得,我这几天虽然没运动,但伤势却在快速愈合!”玉霖低语。这几天来,他只要一想运动,胸口就会剧痛,让他不得不放弃。
而这几天,黄老贯家正在农忙,除了中午和晚上能给他煎汤药外,也没有太多闲暇的时间来照顾他。那怕是四岁半的黄二虎,也要随大人在田间劳作,直到星夜为止。
这天,他终于能下了床走动,不再用整天躺在床上了。
此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他的行囊还在落霞城那个黑店中,里面有着他全部的银票!也就是说,他现在身无分文了。
但活下来就不错了,还想什么钱财呢?玉霖心里暗笑自己太贪心。而且大齐国的银票,如果出现在他身上的话反而可能会出现无妄之灾。
“这玉佩到底又是什么来历呢?”玉霖喃喃。
这几天,他一直在揣摩这块父亲留下的玉佩。但无论他如何观察,都没看出什么异样的地方,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而已。
这块玉佩应该是羊脂玉打磨而成,带着油脂光泽的纯白,手感触上去十分温润舒适。在镂空的造型上,则是两条鱼相对而沫,中间是一团浪花,两条鱼的尾巴则交在了一起。
玉霖坐在床边慢慢把玩,想从中看出些门道,但可惜的是,他始终还是看不出这块玉特别的地方。
“咚咚~!”敲门声响起。知道玉霖清醒后,人们更为尊重他,不像之前一样直接推门而入了。
听得有人到来,玉霖则收起了这块家传的玉佩。尔后,他穿好了鞋,去把那门打开后,便看到了几个来探望他的人。
而除了黄老贯和王大夫外,还有一人跟了进来,这是稻农老李头。几天前,他也有份送玉霖到王大夫那里。
“呀,你清醒了,这小模样真是俊俏,定然是城里的富户人家了!”老李头道。
“咳咳…曾霖,这是李伯伯,跟你提到过的。”黄老贯提醒,怕玉霖尴尬。
“嗯!谢谢李伯伯!”玉霖下床,向老李头行了一礼。
“你可以下床走动了?”王大夫惊讶,这才几天,这个孩子的伤几乎痊愈了。
“是的,我感觉恢复得还不错。”玉霖道。
“是么?”
王大夫将信将疑,替玉霖再次检查身体。
“他真的几乎痊愈了,天呐,常人起码要半个月以上,他只用了五六日!”王大夫惊呼。
“那就好了!”黄老贯很高兴。
“嗯!曾霖这孩子不简单!”老李头也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