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狐看着桑枔子那双血眼,身上雪白的毛发根根竖立,像满身钢针。
八尾倒卷遮在头顶,如临大敌,却媚声媚语。
“道君既已使舍命之术,我知之不敌,我愿归顺道君,可否?”
桑枔子冷冷道:“本命精血,写下契书,留你一命。”
天狐听之八尾摆动,神情变化,似考虑,似不甘,挣扎片刻,气势聚减,狐眼媚光流转,将八条巨尾一根根垂在身后,却在到最后一根尾巴将垂立之时,像柄巨剑突然朝桑枔子刺去。
神牛一下跳起,巨大的牛角顶在那巨尾之上冲天而起。
而就在此时,桑枔子背后空间漩涡轮转,一把赤体宝蓝的长剑穿越而出,刺向他后背。
剑尖蓝光寒寒逼眼,持剑者正是那黑袍之人,后半身还在漩涡之中,剑尖直刺桑枔子后颈处,一穿而过。
黑袍人也随剑身而出,一脚踢在神牛背上。
被一剑刺穿的桑枔子却化成一滩青水,黑袍人手中电光炸裂,一击雷光打在半空神牛蜚的身上。
桑枔子早有准备,被刺中的只是一道水术分身。
神牛却被一脚从半空中踹落,又遭一击雷光,牛毛炸起,牛身翻转弹落,地上飞沙走石,滚到了潭边十几丈远的山石上。
桑枔子身影骤然出现在寒潭冰面上,左眼又是六朵梅花白焰射出,向黑袍人飞去,同时双手掐决,一掌印在冰面上,大喝一声。
“仙法~九龙噬仙。”
顿见九条十丈来长的银色水龙从潭下破冰而出,盘璇飞舞,煞气凛冽,犹如真龙,向天狐八尾和本体咬去。
再看黑袍人也持剑落在潭边,黑袍破乱不堪,处处焦糊痕迹,双眼也是血红一片,左眼瞳漩涡旁变却变成九枚半月形的黑点,而右眼却只有六个半月黑点在转动。
黑袍人看着六朵梅花白焰激射而来,左眼六个半月的黑焰也激射而出,迎上对面飞来的六朵梅花白焰。
黑白相碰,却像水乳互融,变成六朵金色小火,无声无息慢慢熄灭化成虚无。
黑袍人又向旁边一闪,飞身持剑向碎石中的神牛刺去。
天狐那边八条巨尾幻化成八只九丈大的狐狸虚影分别向水龙咬去,本体也跃飞而起,迎向最后一条冰龙。
八只天狐虚影与八条冰龙在空中盘扯撕咬,打得山崩地裂,天地变色。
倾刻间八条银龙消散,化成漫天水雨,八只天狐虚影也消失不见,而天狐本体跃在空中,一掌向最后一条银色冰龙拍去…
神牛那边,见黑袍人持剑飞来,想起身迎战,无奈被刚才一脚踹得肝胆欲裂,电的头冒金星,前蹄半屈无力起身。
眼看那剑尖距神牛额头的独眼处只有三尺之距,独眼射出一朿白光,却被黑袍人左眼瞳孔的黑色漩涡吸了进去。
黑袍人剑势不减,剑尖迅息而至,就要刺中神牛,一个闪电般的身影横飞而来,一手如黄金而铸,抓住了宝蓝色长剑的剑身。
正是那桑枔子。
剑尖停在了神牛独眼一指之处,剑身上一只黄金手掌鲜血淋淋。
黑袍人却不为所动,剑柄处手势一紧,另一只手一拍剑身,长剑顿时光芒四射,宝蓝色的剑身似有无数小剑四处飞射。
电光炸裂,桑枔子左手掌血骨肉横飞,手臂被剑光割得血肉淋淋,白骨森森。
桑枔子不管不顾,凌在半空的身影弯腰一踢,踹在了黑袍人的腰身上。
黑袍人倒飞了出去,滚落了十多丈,摔在潭面上又滑过几丈远后,方才一掌拍在水面,一个后翻站了起来。
黑袍人持剑而立,右眼六个半月黑焰在轮转,左眼只剩三个小半月黑焰暗淡无比,面具下有鲜血滴落,沉入水中。
远处神牛艰难的站起来,两鼻喘着粗气,神态冷峻。
桑枔子立于身旁,佝偻着身体,左眼红芒不见,一片漆黑,鲜血如注,左手臂支离破碎,白骨嶙峋。
“你左眼已伤,你还能坚持多久?”远处黑袍人冷冷的问道。
桑枔子不答,独眼微眯,右手拾起神牛落在身旁的那根断牛角,欲势要攻。
黑袍人冷哼一声:“禁法对我俩而言只不过是伤身损命之法,而我还有两只眼,九尾天狐,承影剑。”
说完手中一抖,剑光寒寒,宝蓝色的剑身似有浮云流动,又似有电光掠过。
正是荒古八大神剑:承影剑!
黑袍人正说完,突听天空一声惨叫传来,正是天狐与冰龙慱斗之处。
天狐本体在空中张着血喷大口,威风凛凛,一支前掌向最后一条银龙拍去,想一击而破,却在拍到龙首时吓得魂冷魄寒。
“啊”
惨叫一声,天狐被龙爪抓住前腿,龙须缠住腰身,一扯一拉,被银龙反口一咬,吞入口中。
银龙吞下天狐又俯冲急下,一只巨大的龙爪撕云裂日,向黑袍人抓来。
黑袍人右眼六枚半月飞速转动,一片红光射出,龙爪在半空中一顿,似被那红光定住一般,可不到一息的时间,龙爪又突破那束缚,继续向他抓去。
就这一息之时,黑袍人纵身一跃,跳入空中,落在那处被震断的半块岩台边上。
银龙一击落空,龙吟震天,停在半空巨大的龙眼半眯,看着黑袍人杀气腾腾。
潭下桑枔子一飞冲天,落于龙头之上,手拿神牛那半只角,和黑袍人对望,怒目而视。
黑袍人右眼六个半月黑点和漩涡皆消失不见,整只眼变成了赤红色,发着阵阵红光,看着空中的银色神龙,似要看破虚妄,看破迷障…
片刻之后,黑袍人啍哼冷笑,承影剑在手中蓝光一闪,没入左眼漩涡之中。
黑袍人盯着桑枔子和银龙语气森然。
“你弄这么大的排场,无非是想将我击伤,换取十几年的时间,可你是否想过,无论你是争取到十年一百年,终究逃不过宿命,最后能够成功的只有我。”
说完也不等桑枔子作答,身背后一处漩涡打开遁入其中,消失不见。
缚龙山恢复一片宁静,山谷却是满目疮痍,一片狼藉。
桑枔子坐在潭边一堆黑石上,先前的中年模样又变得老态龙钟,比之前显得更加苍,左眼像个黑窟窿,眼角四周沾满血迹,左臂仍是一副白骨森森骇人模样。
神牛趴在旁边也萎靡不振,银龙大半身体淹在水中,巨大的龙头腾在潭面上盯着桑枔子。
桑枔子对银龙说道:“将她吐出来。”
银龙鼻孔喷了口寒气,似有不悦,却张开大口,一条三尺来长的白狐滚落而出,屁股后九尾只剩其一。
小白狐落在地上惊魂未定,媚眼左右张望,在看见桑枔子后,又镇定的幻化成了先前的女子模样,坐在地上,对老者嘻嘻一笑:“道君安好!”
神牛一见天狐,顿时精神焕发,立了起来,口中叫着:“我的血食,血食!”
桑枔子喝道:“留她有用。”
神牛两鼻气流汹涌,哼了一声,看到老者那处断臂心感愧疚,无奈的趴在地上,望着天狐直流口水。
桑枔子对天狐冷然说道:“不想死的话,精血为誓,写下契书。”
天狐凄惨的笑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神牛抢答道:“有!有!被我吃掉!”
天狐闭上双眼对桑枔子点了点头。
桑枔子望向神牛,神牛又不耐烦的站了起来,张开大口吐出一卷三尺宽的五色卷轴。
卷轴随地而开,散落在天狐面前。卷轴四边密密写着各种金色铭文,卷轴上端有五六人名讳用鲜血写成,每个名讳下方是各种密密麻麻的血色梵文和名字,梵文是契约召书,名讳意血誓相存。
天狐看了眼卷轴,望着桑枔子,似在询问要将自己的契书写在哪个名字下方。
桑枔子右手轻轻一挥,卷轴又滚动回卷,在空白处停了下来。
天狐惊叹的啊了一声,不明所以,疑惑的望向桑枔子。
桑枔子阴沉沉说道:“不要问,莫要想,写下就是。”
天狐哀叹一声,形势所逼,只有服从。
她正襟危坐,双指一点眉心,一缕血迹溢出,落在指端,在卷轴的空白出画了几个梵文符号,又在符号下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九尾天狐。
然后天狐又一掌拍在胸口,嘴中喷出一道鲜血,鲜血洒在卷轴上,滋滋燃烧,化为了青烟。
桑枔子手一挥,卷轴飞回神牛口中,又对神牛耳语几句后,神牛遁地而去,消失不见。
桑枔子又对天狐说道:“你九尾只剩其一,战力锐减,先在这山中找一处休养,再回洪荒,用你之时,自会相召。”
天狐点头应允,腾空飞入远处山林中。
待天狐身影消失后,桑枔子又对银龙道:“我需借你的本源之力疗伤,承诺你之事,到时自会应诺。”
银龙点点头,将桑枔子纳入口中,沉入了潭底。
山谷幽幽,潭水潺潺,只有远处瀑布飞流下来击打的声音,在谷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