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司徒仪珊按照平常的时间,悄悄带着药和吃的东西溜出了冷宫,漆黑很浓,月亮却已经缺了一边,清冷的月光照耀下,司徒仪珊没有打灯笼,熟门熟路的摸到了那座小房子。
远远的就看见房子里有微弱的灯光,不知道为什么,司徒仪珊心里骤然一阵安定,好像一个远行的人,乍回家乡,发现家中依旧有等待自己的亲人一般。
司徒仪珊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一推门,就见顾容吏远安然倚在床榻上,双目灼灼,唇角挂着一抹似有还无的笑,那笑意因为司徒仪珊的出现,越发扩散到了整张脸,浸透进他的眼底,随即又如涟漪一般蔓延了全身。
总之,司徒仪珊看到顾容吏远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如一缕阳光似的,照亮了她的眼睛。
“怎么坐起来了?也不多休息会儿。”司徒仪珊嘴巴上抱怨着,心里眼底却都是笑意,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放到了床头。
今天司徒仪珊带了一个汤,还有些干粮,顾容吏远的精神看起来极好,也不用再吃流食了。那么大一个人,一天也就吃一顿,想来也是饿的。
司徒仪珊心疼的将碗递给顾容吏远,他到也不客气,拿起包子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司徒仪珊瞧着心痛难耐,急忙说道:”慢些吃,都有些冷了,小心噎着。”说着,起身自然而然的将顾容吏远的被子掀起来。
顾容吏远一惊,呛了个结实,咳了起来。
司徒仪珊也是又羞又惊,却强撑着面子说道:”又不是没见过,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不过是想看看你的伤口罢了。”
顾容吏远擦了擦唇角,说道:”没事了,刚才我已经自己上过药了。”
司徒仪珊见顾容吏远精神极好,也就将信将疑的坐了下来。她见顾容吏远吃得开心,终于忍不住抱怨,”这一次,我算是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了,躺了这么些天,难受了吧?”
顾容吏远眼底掠过一抹异色,随即抬头看着司徒仪珊说道:”远儿答应仪珊,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司徒仪珊冷哼一声,说道:”远儿还答应过仪珊许多事呢,可是,你还不是忘记了,那么凶狠的往自己身上刺,你当自己是自己的仇人吗?”
顾容吏远一阵沉默,拿着包子的手却渐渐握紧,眼中都是挣扎。
司徒仪珊再也不忍心刺激他,伸手将他的手指扳开,拿着包子喂顾容吏远,一边说道:”过去的就都过去了,今后无论如何,远儿都该要想到我,你可是答应过,和我永远不分开的。”
司徒仪珊说着,仿佛想起那一日的恐怖画面,手指微微一抖,指尖划过顾容吏远的唇边。
顾容吏远伸手握住司徒仪珊的手,心中也是带了愧疚,”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那远儿是原谅太后了?”司徒仪珊急忙说道。
顾容吏远却沉默了,他久久的沉默,让司徒仪珊的心也沉了下来,为了打破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司徒仪珊问道:”这几日,太后可有差人来瞧远儿?”
其实,这个问题司徒仪珊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不敢提,怕伤了顾容吏远的心,又引来些不必要的麻烦,此时见顾容吏远精神矍铄也便开了口。
顾容吏远微微摇了摇头。
司徒仪珊一阵诧异,这太后不是说她会好生替自己照顾顾容吏远的吗?怎么会没有派人来照顾?
顾容吏远沉声道:”是我让漆黑告诉她,不需要她派人的。”
司徒仪珊点了点头,说道:”你也别太固执,太后终究是你的亲生母亲,何况,她这么多年来,也是真的爱你的。”
顾容吏远淡淡”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
司徒仪珊也不打算纠结在这件事情上,转身拿了药丸出来,得意洋洋的问,”远儿瞧,这是什么?”
顾容吏远接过来看了看,又嗅了嗅,说道:”像是药,可是,药能这么制法吗?”
司徒仪珊一把抢过药丸,说道:”为什么不能这么制?本姑娘说能制就能制。”
顾容吏远眼眸一亮,笑问道:”是仪珊制的?”
司徒仪珊不敢居功,说道:”主意是我想的,不过药丸是文太医制的。”
她说完,见顾容吏远一脸疑惑,便从头到尾的将事情讲了一遍,然后拿着药丸,开心的说道:”有了这个东西,就方便了许多,今后我不用偷偷摸摸带药汁了,远儿记得按时辰吃,一日吃三次。”
顾容吏远目光灼灼的看着司徒仪珊,见她因为得意而涨红了一张笑脸,更是笑意浓浓。
顾容吏远吃了一颗药丸,才说道:”这文太医到是真的痴迷医术,竟然肯拜你为师。”
司徒仪珊得意的笑了笑,说道:”是啊是啊,别提多可爱了,今天还帮了我大忙呢。”
“怎么?”顾容吏远喝着水,淡淡挑眉问。他看着坐在床边笑得像一朵花似的司徒仪珊,听着她在耳边喋喋不休,只觉得异常的幸福。
“顾容志行要我五天以后陪他去香山温泉,我不想去,就让我的好徒弟给我想个办法,他就递了这药瓶给我,说是可以假冒食物中毒,这就不用去了。”司徒仪珊说着,却没有注意到顾容吏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香山沐浴,这可是嫔妃才有的荣宠,一般顾容志行都只带一个妃子去的。顾容吏远紧握双拳,恨不得自己立时就痊愈,带着司徒仪珊离开这个地方,至于司徒仪珊后面的话,他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司徒仪珊说完,拿着袖子里的小瓶子扬了扬,得意的说道:”有了它,我就不怕了,等后天我装个中毒,正好就不用去了。”
顾容吏远这才收回思绪,看着司徒仪珊手中的药瓶,在心底里叹了口气,说道:”仪珊,委屈你了。”
司徒仪珊摇了摇头,顾容吏远凝视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丫头仿佛长大了许多,从以前爱玩爱闹,也变得有了心思。
顾容吏远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好还是坏,心中也是稀有掺半。
司徒仪珊受不住顾容吏远这么盯着,微微低下了头,说道:”远儿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顾容志行占我一点儿便宜的。”
顾容吏远心中一痛,他的女人,原本应该是他来保护,现在,却让一个女人承诺,不会让情敌动了自己半分。顾容吏远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仪珊,委屈你了。”顾容吏远却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司徒仪珊微微靠下去,轻轻躺在顾容吏远的胸膛上,淡淡说道:”只要远儿安好,仪珊受些委屈也没事的。”
顾容吏远伸手抚摸着司徒仪珊的长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问道:”仪珊,你为何会被顾容志行发现?太后难道没有将你藏好?”
司徒仪珊浑身一僵,随即抬起头来看着顾容吏远,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和顾容吏远说真话,倘若说了,他必定难受至极。
司徒仪珊的犹豫,却被顾容吏远理解成了其他,他的心情顿时布满了乌云,眼底里的温暖也瞬间收起,毫无半点儿情绪的看着司徒仪珊。
司徒仪珊兀自皱着眉头,没有看到顾容吏远的变化,只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碰巧就遇见了,远儿别多心。”
顾容吏远沉默的凝着司徒仪珊,只看得她心惊肉跳,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露了马脚,被他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