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塔手足无措,只能挺直了脊背,这身傲骨,是她身为皇家成员最后的尊严。
“纳塔公主,骠骑将军胆子再大,若没有前太子的暗示,他吃了雄心豹子胆勾结敌国,出卖国家?”另一个大臣说道:”此事关乎国家尊严,公主切不可心慈手软。”
纳塔冷冷道:”你的说法,仅仅是猜测,此时,难道不应该先将骠骑将军关押,而不是纠缠在前太子的德行上吗?”
“纳塔公主,你这是妇人之仁,当心一步错,满盘皆输,前太子是什么人,你我都该心知肚明。”又一个大臣开口。
纳塔眼底满是嘲讽、轻蔑,尚未开口,一个清越的声音忽然问道:”前太子是什么人,你倒是说来听听。”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夕阳的余晖之下,站着一个挺拔的人,他背光而立,看不清楚面容,然而,那份气度、那份自信、那份潇洒的姿态和内敛的锋芒,已经告诉众人,他是古宁!
“哥哥!”纳塔带着惊喜。
古宁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都是宠溺,如今这硕大的远金国,唯有这个妹妹是和自己一条心的了吧?
“我记得,你是礼部尚书吧?你适才说我是什么人?”古宁走到那人身边,看着他抖若筛糠的单薄身体,冷冷一笑。
那笑声冰冷如剑,礼部尚书竟然被吓破了胆,顿时瘫倒在地。
古宁笑着走到人群之中,扫视了一圈这些曾经如狗一般跟着自己的大臣,目光到处,带着无形的威压,众人都不自觉的低下头来。
大臣们久经世事,都心知肚明,古宁,是逼宫来了,大家想起刚才纳塔公主对古宁的维护,心底里暗暗为刚才进言的几个大臣抹了一把汗。瞧纳塔公主这姿态,古宁又何必逼宫,直接让纳塔让了王位给他不就行了?
所有人都是如此想的,却惟独只有司徒仪珊不那么认为。
“纳塔公主极为孝顺,哪怕她继位以后让古宁监国,她也不会现在禅让。她爱极了她的哥哥,所以,她不会想让他身上有一丝污点被史官记下。”
忽尔汉记得当时司徒仪珊的话,他偏头看了一眼纳塔,见她眼底起起伏伏的都是纠结,一时间,也不知道司徒仪珊猜没猜对。
古宁走到殿前的台阶之下,他仰头看向站在台上的纳塔,然后目光越过她,落在了忽尔汉的身上。
“纳塔,我不想逼你,我只问你一句,愿意禅让于我吗?”古宁亲口说出逼宫的话,大臣们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大殿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忽尔汉看向纳塔,眼中也是晦暗不明,他双拳紧握,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司徒仪珊说过,如果忽尔汉子不相信她的猜测,那么,他们可以赌一赌,若是纳塔愿意禅让,忽尔汉可以去冷宫杀了古王妃,而不必再受煎熬,等到她身败名裂。
纳塔凝着古宁,衣袖轻轻的抖了起来,她紧咬着下唇,显然也是极为纠结,极为挣扎。
古宁惊讶于纳塔的犹豫,他原本以为,纳塔会欢喜的同意,立刻飞奔下来投入他的怀抱,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看到了纳塔从未有过的纠结。
古宁眉角微微一动,又问道:”纳塔!你想好再答。”声音却已经再无刚才的温柔,反而带了一丝威胁。
纳塔微微抬头,看着古宁焦躁的眉目,淡淡开口道:”哥,你……可以监国。”
纳塔此言一出,殿中微微起了声音,有赞许,有惊讶。
忽尔汉放松了身体,再一次对司徒仪珊的猜测佩服得五体投地。
古宁凝着纳塔,双拳早已握得紧了又紧,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滴落出鲜血。
纳塔凝着古宁,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逃避,她要怎么说,古宁才能理解她?
“哥,父王尤在病重,纳塔不过暂居此位,等父王病好了,一定会查清楚哥哥到底是怎样的人,一定会给哥哥证明的。”纳塔越解释越觉得口舌笨拙。
古宁无心再听,他对纳塔的失望,已经将他的理智击溃。他冷冷看着纳塔,心想,原来,所有的人都是一般无二的,原来,就连天真的纳塔,也是渴望着那个王座的。
古宁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纳塔,见她眼底有祈求,却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你就别怪哥哥无情了。”
纳塔看着古宁,焦急的跑下殿来,”哥,你不要冲动。”
古宁却忽然出手,将纳塔打昏在地。
忽尔汉飞身护住纳塔,挡开古宁的拳,连连退了几步。
“古宁,你要造反?”忽尔汉冷声开口。
“造反?这天下原本就是我的。”古宁冷冷看向忽尔汉,”你别说你不知道,自从你重回远金,远金国就没有太平过。”
忽尔汉淡淡一笑,却不言语。
“你的背后是谁?”古宁恶狠狠的问。
忽尔汉将纳塔放在龙椅上,转头迎上古宁恶毒的目光,说道:”你不配知道。”
古宁怒极反笑,”好,好,好,我终有一天会把他踩在脚下。”
“那得看你今天能不能出了这大殿再说。”忽尔汉说完,扫了一眼早已蜷缩成一堆的大臣们,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这样的远金,早已是积重难返,或许,只有古宁这样的雷霆手段,才能重新激发出这个国家的激情吧。
忽尔汉看着古宁,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古宁再不说话,只抬手拍了拍掌,清脆的掌声响了三次,门外潮水般涌来了约莫两千多人,个个黑衣黑甲,带着不可战场上才可见到的血腥之气。
文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早已被吓晕了过去。
“就这么几个人?”忽尔汉淡淡问。
古宁冷笑一声,”对付你们,足够了。”
忽尔汉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前太子,你看看他们。”说着,伸手指了指一旁帽斜衣乱,瑟瑟缩缩的大臣们,”你认为,你登基了以后,这个国家还有救吗?”
古宁轻蔑的扫了他们一眼,”积重难返,那便打乱一切重新开始。”
忽尔汉笑了起来,”若是此时杀光了他们,又有谁来为你效命?而你又如何分辨,在他们之中,没有能臣?”
古宁看着忽尔汉,却在他眼里看到真诚,他有些诧异,却还是答道:”学习里埃国,广开言路,改革选拔任命制度,增设御史台,亲自监督官员收受贿赂,结党营私之事。”
忽尔汉闻言,低头想了想,起身道:”不错,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改革官员的腐败,可是,前太子,你可曾见过因为地方赋税过重而流离失所的你的子民们?因为食不饱腹而将子女卖入青楼的?”
古宁心中一痛,”我会整顿吏治,减轻赋税。”
“减轻?你连年与大顾国征战,国库空虚,若是再减轻,远金国便入不敷出了。”忽尔汉的话里,第一次多了嘲讽。
“你到底想怎么样?”古宁也怒了,一挥手,两千精卫涌入殿中。
“不想怎么样,只是,你不适合为君。”忽尔汉说完,身形骤退,抱起纳塔就躲到了后殿,与此同时,约莫三千人从后殿之中涌了出来,身着红衣红甲,浑身上下除了眼睛,再没有裸露的地方,气势如虹,在古宁身经百战的精卫前,竟也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