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塔扫视了一圈那些喧闹的男人,冷冷笑道:”这封诏书是父王当着我们的面亲笔所写,你们若还有怀疑,可以请你们信得过的人进来查证。”
忽尔汉冷凝着这个女子,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说,他分明记得,昨晚他将诏书给她时,她眼中的惊惧。
纳塔的威势,震慑住了那些外强中干的纨绔子弟。他们不再说话,甚至看都没有再看古王,各自愤怒的退了出去。他们还有封地,即便没有那把王座,他们也可以过得逍遥自在。
古宁冷冷看了看床榻之上的古王,又看了看忽尔汉,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纳塔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喊道:”哥哥。”
古宁脚步一顿,转头看着纳塔,嘲讽的问道:”未来的女王陛下,有什么吩咐?”
纳塔有些难过的看着古宁,”哥哥,你也在怨恨我吗?你也认为是因为我吗?”
古宁看着这个自己看大的妹妹,自己疼爱的妹妹,心中却又恨不起来,他伸手摸了摸纳塔的头顶,说道:”父王诏书将皇位传给谁都无所谓,我只担心你,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古宁说着,抬眼看向忽尔汉,那个男人,他派人调查过,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何会来打擂台,他以前的作为,从来不像一个追求权力地位的人。
纳塔回头看了看忽尔汉,笑道:”哥哥,你还是关心我的。”
古宁无心追问纳塔,只柔声道:”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只希望你一切安好。”
“哥哥,谢谢你。”纳塔高兴的依偎在古宁身上,却没有看到古宁和忽尔汉在空中相对的目光,火花四溅,彼此都不屈于人。
“开心些,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古宁抱了抱纳塔,在她耳边轻声道:”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
古宁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压抑了无数的情绪,纳塔讶异的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底。
纳塔回头,却已经没有了忽尔汉的身影。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忽尔汉的消息传到了司徒仪珊的手里,他简单说了一下今天的事情,强调了古宁的那句话:父王诏书将皇位传给谁都无所谓。
司徒仪珊一挑眉,笑道:”古宁果然是要动手了。”
“他一定是在想,不过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炎杉淡淡然开口。
“是啊。”司徒仪珊叹了口气,”如果他那么想,心里可就没有负担了。”
“你还当如何?”炎杉问,”难道真的要让古宁一败涂地?”
“那你说怎么办?眼看着功败垂成?”司徒仪珊问。
炎杉凝着司徒仪珊,”仪珊,忽尔汉现在就能去冷宫杀死古王妃。”
“可是,那不是报仇,她悄悄的死了,没有人知道她的罪行。”司徒仪珊说得冰冷而强硬。
“那么,什么样才算是报仇?”炎杉有些好奇。
司徒仪珊笑了起来,”对于那些爱惜羽毛的高位者来说,身败名裂,才是最大的惩罚。”
炎杉眉角微动,忽然觉得此时的司徒仪珊竟然如此不真实,带着平日里没有的锐利锋芒,冷酷表情。
他不自觉伸手捏住司徒仪珊的脸颊,入手的温软感觉让他微微一怔,更怀疑自己在做梦,手下不觉得用了些力气。
司徒仪珊涨红了一张脸,痛得眼泪都含在眼里,龇牙咧嘴的骂道:”死炎杉,你怀疑你在做梦该捏你自己才对啊!!!”
炎杉急忙松开手,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手指尖的触感还在,指间仿佛还留有一股特属于司徒仪珊的香气,炎杉的笑意蔓延开来,充斥了他整个身体。
司徒仪珊没好气的揉了揉脸,眼角挂着泪珠,”如果被捏成大饼脸嫁不出去,你就死定了!”
炎杉见司徒仪珊娇憨的表情,心情极好,”大不了我委屈一下呗。”
“美得你?”司徒仪珊白了炎杉一眼,又拿起忽尔汉的信息看了看,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有什么发现?”炎杉问。
司徒仪珊想了想,”你说,古宁今天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没动手?”
炎杉挑眉,”一来或许还存了希望,二来或许是还没有准备好?”炎杉说完,转头看向司徒仪珊。
司徒仪珊嗖的一声站起来,急道:”让忽尔汉快准备,今天古宁一定会逼宫!!”
炎杉立刻飞身朝皇宫而去。
“小炎!”司徒仪珊一边写着信,一边喊,”将这些信分别送出去,一定要快!”
司徒仪珊安排完,站到了阳台上,秋风瑟瑟,自古都带了萧瑟的意味。她不知道自己的安排究竟对还是不对,然而,此时此刻,时势却没有给她太多的选择余地,她,只能这样。
不过半个时辰不到,远金国皇宫传来了消息,远金王的诏书公诸于天下,继而,所有大臣觐见,然后,那些风吹两边倒的大臣们开始向新的帝君告密,而其中一条,最重的,则是弹劾前太子古宁的,据说,古宁手下的骠骑将军,与大顾国内高官有染,甚至还有签订的协议被翻了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听到这个消失时,古宁是轻蔑冷笑、纳塔是震惊不信、司徒仪珊是淡定耐心、顾容吏远是松快微笑,而远在大顾国的顾容志行,却是讶异的。
所有人都知道远金国的动荡,幕后有黑手操控,却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那不过是个年轻的女子罢了。
纳塔看着那张薄纸,眼底是愤怒的,然而,她的恨,不是因为哥哥手下骠骑将军的背叛,而是因为站在殿堂之中那些人丑陋的嘴脸,这些人,曾经对哥哥卑躬屈膝,曾经低三下四的只为见哥哥一面,曾经向狗一样腆着脸希望能够跟随哥哥。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恨不得剥了古宁的皮,抽了古宁的筋。
天家的残酷,纳塔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当她看着这些皇家圈养的大臣时,还是觉得心底一片幽凉。
哀莫大于心死。这一瞬间,忽尔汉看到了那个昔日阳光灿烂的女子,眼底渐渐暗淡的光华。
忽尔汉心中一紧,觉得这一场斗争中,最为无辜的,便是纳塔。他想着,轻轻走到了纳塔身边,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粗糙宽大的手掌,带着一股热力,稳住了纳塔摇摇欲坠的身体。
纳塔回过头看着忽尔汉,这个谜一样的男子,眼底忽然蒙上了一层水雾。
“纳塔公主,证据确凿,理应将前太子古宁打入大牢。”一个大臣斗胆觐见,做为他们来说,远金国的安稳,便是他们荣华富贵的来源,他们以为,这样做是为纳塔扫平了后患,而一介女流,即便有一个说不上话的驸马,也是最容易架空的了。
纳塔冷冷看着那个臣子,问道:”若是我没有看错,这证据只是前太子古宁麾下骠骑将军的,要抓,也该是抓骠骑将军,如何捉拿前太子?”
那臣子被问得一愣,看着纳塔,痛心疾首的说道:”纳塔公主即将登基,驸马也将监国,臣这是为了公主,为了远金国的万世江山社稷考虑啊。”
纳塔冷哼一声,”江山社稷?还是个人私利,你们心知肚明!”
纳塔一句话,顿时引起了殿中大臣的不满,他们指手画脚,窃窃私语,都觉得纳塔公主野性难驯,心中不由得各自打起小算盘来,或许,该趁此机会,拥立一个好控制的傀儡?
众人再也不顾忌什么君臣之礼,再也不顾忌什么文人之气,所有最丑陋的面貌,呈现在纳塔的面前,她脸色苍白,双手紧握成拳,这是一群养不乖的恶狼,随时随地等着反噬它们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