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垣也不理会她,只是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在一块岩石,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眼,那眼里的含义说是温和不如说是威胁更为恰当,成功止住了纳兰慡不在意的态度。将她的伤处简单的包裹住,他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兰慡,我知道你向来自立,可我希望你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好好保护自己。”
“如果我告诉你,这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受伤,你信不信?”她向来是坚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精心保护自己一直是她的习惯,再怎么说,受了伤痛的还是她自己,她可不愿活受罪。
“我信,但我希望你还是可以保护自己。”
纳兰慡眉头不悦的挑起,不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外表温和的男子,但内在却无比执拗迂腐的男人。“你还想去找龙气?我不允许。”
“可是……龙气是一切是非的起源,只有消除了它,无论是央族还是你,甚至整个王朝都会相安无事。”惊讶于她的敏锐,但祝垣还是实实在在的解释着,他不擅长说谎,尤其是在她面前。
“好吧,既然如此。我要和你一起去。”她是主他是猪,所以一切她说了算。不过事情也不是不可转圜,端看那头猪如何了。
果然,“不可以。”祝垣断然拒绝,摇头摇的义无反顾,摆明了不同意不乐意。“我送你上去。”
她眸子垂下,长长的睫毛温顺的盖住眼睑,开始很温良很公主的打理着一头乱发,慢条斯理的将青丝拢顺,细细的编成发辫,三股四股五股辨,这些年来小玄子从皇后那偷学来的手艺她也学会了不少,这些辨式足以让她闲闲的打发时间了。
“兰慡……”这样让他好生为难呐。
纳兰慡很开恩的瞥了他一眼,也不答话,待手中的工作告一段落后才扶着身边杵着的人形柱子站了起来。她是女人,自然也不会罔顾上苍赐给女人爱美的天性,再加上或天生或后天的因素,即使不擅保养,但至少她必须清爽干净。
“走啦。”
祝垣愣楞的扶住她微跛的身形,实在是有些摸不清她的思绪,呆呆的问道:“去哪儿?”
“出谷啊。”瞟向他顿时喜形于色的表情,不是很认真的揶揄道,“还是你决定在这里待到地老天荒?祝垣,假若日后你还想偷偷下谷,我不会再来找你,不管你是死是活,从今以后,你我毫无关联。”最后一句,说的掷地有声。
他脸色僵了僵,“可是……龙气若不消除,即使我们不在意央族安危,可是万一王朝根本动荡,受苦的只会是平民百姓,你是王朝公主,更应该了解这一点。世上,除了义父,只有我可以驾驭神蛊术,而神蛊术是龙气唯一的克星。”
“那让给老苍头好了,他每天也是闲闲无事到处乱逛,与其让他专事做媒还不如让他来接手这个重责大任。况且,他本来就是大长老,按照他的说法,推诿职责会遭天谴的。”
“神蛊术唯有纯阳之气才可以完全驾驭的了,而义父离开央族三年就娶了若姨,神蛊术也就……”俊俏的脸上不由自主的微微潮红起来,是什么缘故则不为外人道也了。
“这样啊……”一个啊字拖得老长,纳兰慡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着祝垣,毫无顾忌赤裸裸的目光像极了看向小绵羊的笑面狼,嘴角勾起的笑容使得祝垣一脸戒慎的退后三步。
“怎么了?”
纳兰慡缓缓的走到祝垣身前,双臂搂住他的颈部,万种风情在眼角眉梢密密满满的蕴着,满面含春,呵气如兰。“相公,你觉得你娘子我如何?”看多了那些女人为争宠而做的撩人姿态,大体可以归纳出男人是之色也的本态,只是不晓得呵,她这初次实战战况如何了。
哦哦哦,看样子她还得磨练才是,她家相公怎么僵硬成这副模样,脸色潮红的都让人怀疑再这么下去他会不会五官冒血。实在是令人沮丧啊,她堂堂倾城公主,居然诱惑不了一个害羞的男人。
“讨厌,什么表情嘛你!”望见他如丧考仳的神情,沮丧顿时演化为气怒,再而付诸于拳头的暴力。不很重,但绝对会让人感到她目前极度不悦的心情。“算了,你去死吧。”
祝垣揉揉额角,突然间头有些痛。他努力将表情恢复到正常状态,顺便归归刚才有些蠢蠢欲动的邪恶念头。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而男子在心爱女子投怀送抱时通常是克制不了的,天晓得,他费劲力气才压住了那些坏念头。现在才知道,他的自制力原来是如此可悲的薄弱,实在经不起一点的撩拨。
“兰慡,你是知道的……”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平复自尊中,拒绝闲扯。
“我爱你,所以我……你在宫廷中长大,对于这个王朝的习俗可能不是很了解。王朝中,男女在未成亲前,如果……呃,你知道的。”尴尬的快速跳过敏感问题,“对于男子不会怎样,但女子的闺誉则荡然无存了。”
纳兰慡不在意的咕哝着:“那又如何,我又不在乎。”
装作没听到。“况且,既然我是世上唯一能够驾驭神蛊术的人,这就注定了我必须担负起这个责任。对不起,我不可能看着整个王朝百姓因为我受苦,即使龙气只是央族的一个未知的传说,我也不敢打这个赌。对不起,兰慡,我做不到。”
“是是是,你做不到我这么冷血无情又自私。”心有些软了,可是口气依旧冲的很呐。
祝垣轻轻笑出声来,温和的脸上满是宠溺。“你不是自私,你只是自由,兰慡,相信我,最初我就是被你肆无忌惮的自由吸引住,深深的,再然后就像醉酒一样,沉溺在你不可思议的思维中不可自拔。我羡慕你的自在逍遥,对于我们这些被世俗理念束缚的人来说,你是个奇迹的存在。但是,这次听我的,好吗?王朝有太多美好和太多回忆,我不希望它毁灭,至少,不是因为我们的缘故。”
絮絮叨叨甜言蜜语虽然很感人,她也可以很大方的接受,但是“那你刚刚不是一点心动都没有咯?”这才是重点,事关魅力问题,她可不想含糊。
祝垣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恍若潺潺的小溪缓缓的注入心田,痒痒的燥燥的,小溪上还闪烁着温暖的火光,水火完美的交融在一起,幻化出点点绚丽的风情。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状况,我保证,你一定会如愿以偿。”
纳兰慡颊上有些热,眉梢骄傲的上挑,唇边扬起醉人的笑靥,一朵两朵三四朵,朵朵心花在荒芜的谷底中灿烂的开放起来,最是美丽极了。
他说了什么?你在笑什么?
很疑惑很好奇的声音陡然响起,很不识相的打破一地柔情,碎了片片温馨。
纳兰慡迅速抬起头来,不悦的环顾四周却还是找不到这个不怎么光明磊落的偷窥者。“你不晓得什么叫非礼勿视吗?不懂礼貌。”
对不起。
偷窥者很识趣的道歉,声音低低,像极了做错事的小男孩,让人都不忍苛责了。
“兰慡,你在和谁说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纳兰慡奇怪的觑向面作疑惑状的男人,“你听不到吗?那个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有些低沉,不过不算难听。”
得到祝垣确认的摇首,她眉头皱了起来,对着四周随随便便的指了一下,“问你,为什么只有我可以听到你的声音啊?差别歧视?”
我不喜欢他。
别别扭扭的回答,很可爱可是也很欠扁。
她看向面若桃花般俊俏的祝垣,很中肯的挑斤称两。“外表尚佳,就是桃花多了点;性子温和,也就是烂好人;功夫马马虎虎,可偏偏喜欢逞能。嗯……”点头赞同,“是没什么值得人喜欢的。”
他哭笑不得的瞪着说的煞有其事的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轻轻拍拍她的头,“兰慡……”
“还有暴力倾向,更是个烂人。”躲开他的手,“不过,他可是我家相公,而我可以很大方的承认——我很护短。所以咯,你再不改掉你的差别歧视,小心我烧了你的乱石窝。”
“她很温柔,笑起来柔柔软软的很好看的样子,像极了她常给我吃的棉花糖。你好凶喔,一点都不像她。”他委委屈屈的抱怨着,但也还是很听话的有声大家享,顺道还嗫嚅的补充道,“我还是不喜欢他。他想杀了我。”
“杀了你?你?”纳兰慡纳罕低道,猛然醒悟过来,抬首看了看身旁那个脸色愈发慎重的男人,得到他的默认后,不可思议的惊呼,“你是龙气,就是那个据说可以改朝换代无所不能的龙气,太荒唐了吧!”
是央族的传说太虚幻还是首任长老们胆子太小,居然将这个单纯到有些愚蠢的家伙看做王朝命脉。可这个命脉未免也太单薄了点吧,虽然目前看是有些小神通,但随便瞎哄哄就那么乖巧听话,还需要阴柔之气来压制?传说不可信,她现在着实领教了。
“她一直都叫我小龙的,我喜欢这么叫。”乖乖牌很小声的抗议着。
纳兰慡用手肘抵抵祝垣,实在是忍俊不禁。她貌似无辜的对上有些尴尬的祝垣的眼:“猪,你会不会有种大人欺负小孩的可耻感?”
“相信我,我不过是想封住龙谷中四穴让龙气不可以窜动而已,可刚刚进入朱雀方位我体内的蛊气和内力就被压制住了。等我清醒时,我就看见了你。而他,”左手举起准备指向自称小龙的龙气,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他的具体方位。“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我本来在睡觉,然后你来了,我饿了。”换言之,你们得负责。
祝垣歉疚的笑笑,“实在是不好意思,你想吃什么?”
“你。”
不待祝垣拒绝,纳兰慡不满的横了前方一眼,不晓得这股笨龙气具体在什么方位,先瞪了再说。反正他那双眼什么都可以看到,也就不追究有没有瞪对方向了。
“你为什么不高兴?她都是很温柔的让我吃的。”
“是哦,笨蛋遇见傻瓜,你们正好相配。我警告你,你敢吃他,我要你好看!”这股龙气以前到底都被灌输了什么奇思怪想,该得好好再教育了。
“可是我好饿。我好久没吃了。”
哇咧咧,居然还有鼻音,多老的年纪了,是不是还准备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做人也不认份,年纪大把还装可爱,呼,着实受不了。纳兰慡唇微启,准备趁机来个机会教育,话语权就被祝垣给硬生生的抢了过去。
“你怎么吃我呢?”听这小龙的口气,似乎‘吃’只是件很平常的事情,或许他们想岔了也是有可能的。
“其实我以前都是不吃的,后来我饿了,她都是让我吃她的气的。有时候她也会带棉花糖给我。”声音渐渐的沉了下去,像落入水中的石块,闷闷沉沉的,有些落寞还有几分惆怅,“可是她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是她。”
“如果我让你吃我,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不答应。”纳兰慡用力拽住祝垣散落的鬓发,迫使他吃痛的低下头来,妩媚的杏眼里满是愤怒,“祝垣,我不允许你打这个主意!我允许你可以用神蛊术和他斗一斗,但不答应你做个自投罗网的食物。”
“兰慡,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不听,我就是自私,我就是不答应。刁蛮任性是我的写照,蛮不讲理是我的爱好,是非不分是我的特长。”纳兰慡撇过脸,就是不看向祝垣那张苦笑的娃娃脸,“要不,我让他吃好了。”
“不可以。”这次换人吼了,虽然性子温和,可吼起来与母老虎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