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损丝料居然有人购买,这倒是奇事。”纳兰慡杏眼微睐,百般计量在眸间流转顾盼,沉吟片刻,她果断下令,“通知巧儿,若是以福州商会名义购买,那批丝料以原价翻倍出售,若是本人亲自前来,则以原价十倍出售。”
“是,我马上通知。需要跟踪那人吗?”
“这倒不必。既然这买家如此有诚意,他自然会再来光顾。对了,鸳儿呢?”
“鸳儿姐姐留在王府里,说是负责解决小姐的后顾之忧。”他个人觉得鸳儿姐姐不够仗义,况且明明王爷已经成亲,留在那里涂增伤心罢了。
“鸳儿自愿冥顽不灵,奈何不得。”傻丫头啊,当初让她使点心眼,可偏偏只愿隐忍付出。奇怪了,鸳儿在她身边时间最久,怎么还是不改良善的性子呢,看巧儿鸯儿小玄子多么受教。哎呀,她那笨相公呢,不知道现在干什么,突然好想他那呆呆的娃娃脸啊!
纳兰慡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舒服的伸展下快散架的筋骨,天色尚早,出去溜溜也不错。
“小姐,你是要去找他吗?”小玄子愣愣的看着纳兰慡站起身来,不置信的低吼,“那个家伙有什么好,无聊的滥好人而已,他配不上你的。”
纳兰慡回头,嘴角轻勾,似笑非笑的盯着涨红脸的小玄子,不发一词,眼里月光荡漾,掩饰事事皆明的洞悉。清风拂过,带来阵阵淡淡的花香,柔和温雅的熏人欲醉。花香中,她白色的单薄稠衣旋舞出轻柔的纹浪,雅致的让人沉醉。
小玄子脸愈加红涨,眼神游离着不敢正视她的眼,公主肯定不知道那件事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应该不知道吧……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纳兰慡飘然离去,清脆的笑声在长廊里久久环绕,笑的小玄子冷汗滴滴,笑的她心头无比舒畅。呵,谁让你们擅自做主的,小玄子,你就先慢慢煎熬着,谁让你最蠢呢。小火微开,烤烤蠢笨的奴才,火候正好。
穿过雕兰刻菊的典雅长廊,顺手摘下几束魅惑人心的美丽花儿,待会赠给她那个不解风情的美相公,人与花娇,相得益彰。唉,不是她说,这个应府的主人附庸风雅的实在惹人生厌,明明几步路就可到达,偏偏修上许多曲延环绕的长廊,虚耗人力不提,害她看个相公都得走那么远,真是够了。
“祝哥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温婉的女音在花丛中蓦然响起,打断纳兰慡满心的抱怨。
好奇是人之常情,所以她很理所当然的过去了,如果所料不差,应该会看见美男美女相见欢的场面。果然啊,男子娃娃脸美的让红颜妒,身形颀长英俊的让须眉恨;女子白色稠衣迎风舞动,清丽温婉的面孔上似愁还怨,翦翦秋水杏眼蒙胧,一缕愁绪似掩还露,让人恨不得拥入怀中安慰疼惜一番。百花盛开,蝶舞莺啼,美男美女四目相对,脉脉含情,多美的场景,美的让她心里似有重物微微下沉,沉沉的压迫感觉很不舒服。
“不要这么说,她只是一时任性而已。”祝垣笑笑,宠溺的为她说着好话。天色渐晚,不晓得她吃过午膳了没有,她嘴刁胃小,若是食材稍微有些不对,绝对不会吃的。待会得让厨娘做些绿豆汤,天气渐热,让她好好开开胃。
好吧,她承认,她是有点小任性,而且她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女。虽然气氛很好,但是破坏一下又何妨。
“兰慡,你怎么在这里?”看见纳兰慡从花丛中蓦然现身,祝垣毫不掩饰的惊喜,让纳兰公主相当愉悦,嘴角的笑靥愈加迷人。
啧,她家这笨相公何时改了称谓,简直是藐视贵为国姓的纳兰姓氏嘛,至于改称谓的因由,聪明如她自然甘当一回愚人,其中的深意不做追究。况且,称谓而已,改了又何妨。
“相公,下午好啊,喏,香花赠美人,不用客气。”一束香花毫不吝啬的甩入祝垣的手中,随即笑容美美的迎向和她九成相似的‘情敌’,“双儿姑娘,你好啊,很少听我家相公提到你,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了。”
“你好,纳兰小姐。”应双儿失神的看着纳兰慡,震惊的情绪无可附加。近无二致的相貌,同式同款的白色短襦黄色曳地裙摆,但温良柔顺的个性在强势的人面前似乎注定被欺压落底,凭她如何温顺可怜,在耀眼的自信面前也只能沦为陪衬。她眼神微黯,温婉的笑愈发憔悴起来。
“相公,你们在聊什么呢?”搅局搅局,搅局搅的不亦乐乎.纳兰慡柔弱的靠近祝垣,楚楚可怜的柔弱风情完全不逊于双儿。
祝垣凤眸圆睁,有些诧异的看着突然变的相当柔弱的纳兰慡。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也知道她不是一个软弱的女子,本性是不掩饰的恶质与霸道,偶尔为之的脆弱几乎都是在某种算计的伪装,现在是什么状况?
“相公……”美目流转,顾盼间万种风情,她对着明显呆滞的笨相公娇嗔一声,隐着淡淡的不悦。
祝垣呆了呆,困惑的接收到不悦信息,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还是忙不迭的将自身淡蓝色的长衫披在她的肩上,“这里风大,我昨日替你过脉,虽然你身体很好,但心脉劳损过度,还是注意些比较好。”
笨蛋,怎么说这些!纳兰慡恼怒的暗掐了下祝垣的胳膊,不理会他莫名其妙的呆样,脸上对着应双儿笑的一脸甜蜜,“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双儿勉强挤出笑容,表示不在意。“天色不早,我还得去给娘请安,晚膳时再见了。”她温雅的福身,将满心的创伤掩饰在大家闺秀的仪态下,缓步离去,冷风中,背影略微有些萧瑟,柔顺却绝对挺直。在强求不得的爱情面前,若尊严丧失,那么即使月老对你青睐有加,你也是是个失败者。
祝垣望着应双儿离去的背影,心中猛然间了悟开来。他对上纳兰慡有些狡黠的眼,讪然的拥住她,有些不明白的低语:“我何德何能,双儿她为什么……”
“那么过去安慰脆弱少女好了,我不介意你和她并蒂莲开比翼双飞的。”很大方的建议,笑笑的眼里透露出的却是‘若去即死’的不善讯息。
祝垣失笑,低头为她仔细的披好有些散落的长衫,忽见她娇嫩的红唇烈焰,在白玉无暇的脸上分外动人,突然间一阵心潮涌动,微微的燥热从心脏处传送到身体的每处细胞,口有些开,内心似乎有着一只躁动的怪兽在叫叫嚣着。他缓缓低下头去……
“猪,我们什么时候去央……呜”纳兰慡抬起头,红唇恰巧被温柔封堵住。眼里闪过一丝温柔笑意,她柔顺的将胳膊环绕着祝垣颈部,白玉的脸上晕出一层层上好胭脂般染出的嫣红。
春风又起,掀起春日里五色六彩的春花,落英缤纷开来,伴着霞光春风飘然起舞,舞出天地间精灵的舞姿,悄然间飞飞落落恰似那双飞蝴蝶……
晕晕沉沉中,面霞如火的纳兰慡软倒在祝垣的怀中,忽然间低低的笑出声来,“猪,你的吻让我想到了芙蕖蜜汁汤,淡淡的甜,很好闻的味道。”
祝垣温柔低笑,宠溺的说道:“那我们今天就吃这道菜好了。”
“可惜现在没有芙蕖,我也不过吃过一次而已,还是母妃在我八岁生日时做的。”
祝垣怜惜的在她额头上印上轻轻一吻,带着她往院落走去,戏谑道:“如果你还需要,你大可找我,我的娇蛮娘子。”
纳兰慡不客气的应承下来,“好啊,我不会客气的,我的呆相公。相公,我们什么时候去央州呢?”
“明日吧,我原本就是来这里送药给双儿,顺便问下那日的花轿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已。”祝垣看见院落旁瞪视着他们的义兄长,皱了皱眉,视若无睹的从他身边径直走过,“我想,月底我们就可以到央州了。”
纳兰慡瞟了一眼面色青笋的男子,满腔的笑意不由自主的逸散出来。自作主张的家伙,活该没有人理,不抱怨不代表不会反抗,试想想,她纳兰公主岂会落得虎落平阳被犬欺被犬欺的下场?月老不易做,还是乖乖做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才乖嘛。
到底是商人,面部肌肉比一般人发达,变脸的速度也不是一般的快速。应御扯扯嘴角,又恢复惯常的冷峻严肃,配上那副伟岸的相貌,倒也是仪表堂堂气势非凡。他伸出手,拦住两人前进的步伐,双眼只看着祝垣,完全没有余光‘施舍’给他身边的纳兰慡。“祝垣,等等。”
“有事吗?”祝垣纳闷的停下来,到底是性子温文,即使心底对他这位异性兄长有些不满,也不会记恨太久,面上还是带着惯常的微笑。
“借一步说话。”
祝垣望向怀中眼露不屑的小女人,抚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希望她别出口挑起战争。纳兰慡撇撇嘴,勉勉强强的点点头,闭上眼在祝垣的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目养神。
“御,你说吧。这里没有外人。”换言之,只有内人。
“可是……”对上祝垣坚持的目光,应御挫败的摇首,“算了,随便你了,只是你不要后悔才是。不知为何,央州州长派人来请你去他府上做客。”
“央州州长?”异口同声的诧异同时响起,惹来应御奇怪的瞥视。
“怎么了?央州与应七临近,我与他们自然有些生意往来,不晓得他们这次如何得知你在这里的,但是他们既然来请,我也不好将他们拒之门外。你知道的,我们生意人,讲究的就是人情往来……”滔滔不绝绵绵无期中,大有与长江黄河之水一较高下的劲头。
“猪,你说他大概会说多久?”纳兰慡颇为好奇的小声问道,从未见过如此长舌的男人,与原来冷峻严肃的形象完全不符,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祝垣苦笑的低语:“我不晓得,上次我过来时,他整整对着我说了六个时辰。聆听是种很好的美德,尤其对于御这种需要倾诉的人来说,我必须保持这种习惯。”
“不可置信,他居然开始讲他如何齐家治家,刚刚不是还在创业维艰中的吗?猪,我告诉你,我可无法忍受被当做言语垃圾桶,我更不想被他吵死,所以,”纳兰慡笑眯眯的伸出手对着应御哑穴轻点,顿时声音消失在声源处,“哈,清净了不少。哦,应家主子,我相信你是解不开的,十二个时辰内你的嗓子可以好好休息下了。”
应御恼怒的急点哑穴,换了十三种手法依然不得法,情急之下,他使出小擒拿手,来势汹汹的直指纳兰慡的手,刚刚碰触,他的左手便无力的软了下来,再也使不了什么厉害招式。
祝垣向着应御歉然的拱手作揖,“御,不好意思,小灰待会就会回来的,你的左手和声音一个时辰后就会恢复正常。男子欺负女子本来就是不对,更何况……既然央州来人,我们也就不打扰,下次再和你聊天了。”
说罢,牵着纳兰慡的手缓步离去,徒留下浑身虚软乏力心里叫苦不迭的应御无力的摔倒在地上,呜呼哀哉。喂喂喂,好歹把他送到房间里去啊,这个模样让下人见了,他还如何齐家治铺平商场啊!可恶啊,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咦,庄主,你在干什么?怎么睁着眼睛在地上睡觉啊?庄主?庄主?咦!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