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过得极其缓慢。妈妈总是在哭,但她没有再给我金酒喝。迪伦总是在我醒来之前就已经出门了,他要先走到劳拉家,再陪她一起走去学校。他甚至连晚饭都不回来吃。虽然我因为金酒的事被禁足,但爸爸总是工作到很晚才回来,所以即便我每天放学后都去港口,他也不会知道。
我在船屋等泰,但他一直没有出现。我知道他一定去过,因为我发现了一副泳镜和一双潜水靴,橱柜顶上搭着一条臭烘烘的毛巾。我想丹尼肯定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了他,他一定不想再和我有瓜葛了。总是如此。没人想和弟弟死了的女孩做朋友。如果她哭了怎么办?如果她想要谈论那件事怎么办?如果她很怪异神经兮兮怎么办?我真想再回到水里去,这样就能回忆起更多的事,能再重温那个没有任何痛苦的时刻。
星期五,妈妈去上班了,为了躲过数学测验我逃了课。上午我要去超级药店帮妈妈买东西,然后回到家把东西分类放在她的床上。摩卡色口红和几只不同颜色的指甲油。还有一支睫毛膏。因为我很赶时间,就顺手拿了离我最近的一支,幸好是她可以用的浓密丰盈型。午餐我吃了一份薄起司三明治,涂了黄油还加了腌黄瓜。我拿出藏在夹克口袋里偷出来的薇婷脱毛膏,把腿架在浴缸边缘,在腿上涂满泡沫,一边抽着烟一边刮。刮完以后我洗掉泡沫,把腿毛冲进下水道,清洁了水槽,刷了马桶,在厕所里喷上柠檬味的清新剂。
接着,我去了迪伦的房间。这么多年了,进到他的房间里还是感觉怪怪的。我不知道迪伦是怎么应付过来的,窗户底下的那一大块空地,那里曾经是艾迪的玩乐区。
我躺在地上,把头钻到迪伦的床下。下面有食物残渣,在地毯上结成了一层硬壳,污迹应该是顺着墙流下来的。这场景让人反胃。床底下堆着一箱箱的书和杂志,还有发霉的袜子,但迪伦的旧潜水服不在这里。我又去翻他的衣柜,味道也很难闻。顶上的那层是空的,积着厚厚的灰尘,底层则整齐地摆放着一排鞋子。我拽出他常穿的那件帽衫,想搜搜口袋里有没有钱。不知什么黏黏的东西粘在我的手指上——是通心粉起司。一股变质的臭起司味,把我恶心得想吐。我真的快哭了。
这时我发现那件潜水服就挂在衣柜的角落里。我拎起它的一只袖子闻了闻,有股霉味,闻起来像旧靴子。但我还是把它拿去浴室费劲地穿起来。实在是太紧了,从屁股那里往上拉的时候手指被弄得好疼。当我终于把背后的拉链拉上,身体立刻被衣服紧紧地包裹着,我感觉很温暖,很开心。我屏住呼吸。三十秒,我的手臂开始抽搐,到了四十九秒,我已经憋不住了,大口喘着粗气。我回想着自己难过或者生气的时候是怎么憋气的,不过只坚持了二十秒左右就不行了。重新深呼吸了几下,我又试了一次,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直到脸涨得通红。坚持了六十秒。只有这么短。但我已经筋疲力尽不能再尝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