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岑寂看向四周,所有人都站在身后,这样大的一方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坐着。管樑不在,似乎这一场戏少了重要的主角。
人群中不知是谁递给居岑安一把枪,接过后握在手里,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指向苏瑜知。
“你也别怪我不念从前情分,动我居家人别怪我心狠。”
这便是居岑安,看着柔弱真的狠起来不输身后的每个人,安全感这种东西居岑寂只有在居岑安身上才能感受到。
骨肉至亲。
“慢着——”
慢慢起身居岑寂走到居岑安身边,用手挡住那黑乎乎的洞口,在居岑安耳边低语几句,居岑安听后便不再多说些什么,他顺势拿下她手中的枪。居岑安退后几步站在王居亦的身侧,看着居岑寂往苏瑜知身边走去。
枪在他的手里把玩,碰上这样的事情也是难得,已经很久没有遇上这样的事情,眼底里看向苏瑜知还有几分玩味。
眼前人到底还是蠢。
苏瑜知便是抱着有去无还的心态,此刻看着居岑寂心里还是不由得一虚:“居岑寂,给我一个痛快,何必这样让众人看我笑话。”
原本便是带着玩味,这样一听真的笑出声来。
身后的人一直紧盯着这两人,只见居岑寂抚摸着手里的枪像是抚摸自己的爱宠,极尽温柔。一个喘息的机会,见着的是扣动扳机枪已经抵在苏瑜知的太阳穴处。
居岑寂在她身边低语,声线放的极低,除了苏瑜知外无人能听见。
“我忘了告诉你具体细节,苏霖是死在他常用的那支钢笔的笔尖下。扎在心口,快狠准,不知道他疼不疼。”
苏瑜知的脸抽搐,那涂满厚重脂粉的脸俨然换成另一幅模样。
“居岑寂——”
“哦,对了,你苏家那么多条性命,是我吩咐管樑做的。”
“还有一件事,你那未过门的嫂子——肚子里孩子都有四个月了!”
四个月,已经显怀四个月那胚胎已经初具人形。
那样的眼神,若不是恨极了对方,大抵这一生都不会出现。恨意像是这青天白日里的太阳,照在身上让人避无可避。苏瑜知说不出的疼痛,灭门的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却做不得任何事情,她的脑海里出现的是那死前所有的幻像,像一把把刀子,插在她的心口,越发的呼不出气来。
放下那抵在太阳穴处的枪,居岑寂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这样吓一个姑娘。
他看着她,原本眉清目秀的姑娘已然没了那一方天真,面上忽然挂着的笑更是恐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过。
他成功地把一个好好地人逼成了自己想象中的模样。
可惜管樑不在,不然真该好好给他看看这样一幅面孔。
“居三爷——”
只听苏瑜知又说道:“好歹是你生辰,我带着苏家所有给你道贺。”
“所有人都祝你万寿无疆,所有人都祝你事事顺意,所有人都祝你高朋满座。”
“但是——”
“我偏不——我祝你夜夜梦惊醒,祝你日日殚竭虑,祝你一生所爱皆不可得!”
“居三爷,这是你该得的。杀人诛心,见血封喉,你手里的人命,你的命,总有一天会有人向你讨。”
这世间最毒的祝福,大都抵不上这样一句——一生所爱皆不可得。
困兽犹斗,总要有所挣扎。
居岑寂只觉得可笑。
他这一生还能有几个年头可活,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想来自己处在这样的位置上,又有什么得不到!
他答应过管樑放苏瑜知一条生路自然不会食言,他只答应了放,并没有答应怎么放。
没有人比他知道苏瑜知有多想杀了自己,他的眼眸闪过一丝别样的目光,嘴角上挂着苏瑜知看不明白的笑意。
“我给你一个机会,杀了我。”
一众人纷纷惊呼,前排站着的几个人更是大惊失色,连梁平都觉得不可思议。
居岑寂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三爷——”
“岑寂——”
“三叔——”
“小舅舅——”
这些呼喊几近异口同声。
居岑寂回身看了他们一眼,所有的震惊与吃惊都被压下。无数人声已经不再重要,居岑寂并不理会身后的任何言语,此刻他只想与苏瑜知玩一玩。
苏瑜知原本黯淡的眼眸听见这一句话已然回神。
“你……当真?
她问。
“当真。”
得到居岑寂的示意捉住苏瑜知的两个人放下她,束缚全然没有整个人都自由了。
即便如此苏瑜知不相信居岑寂会这样好心。
当着众人的面居岑寂卸下枪里的子弹,只留下最后一发,准备完备后将枪递到苏瑜知的手中。
“这一枪打中了,算我没命活。若是打不中——”
苏瑜知追着问:“打不中会怎样?”
“不会怎样,算两清,放你离开。”
苏瑜知以为自己听错了,放自己走?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居岑寂会这样好心?
“放我离开?”
“我答应过管二,自然要言而有信。”
因为那一把火,烧了她家的所有,她的心里一直恨着管樑,爱恨交错里她已经看不清自己到底是爱着管樑还是恨着管樑。如今居岑寂却告诉她全然同管樑无关,似乎让她成为一个笑话,她对管樑所有的言之凿凿,所有的恶语相向,所有的恨意,又都是为了什么?
她恨居岑寂,不仅仅只是因为苏家所有亡灵。她要杀了他,必须要送他上路。
接过居岑寂手中的枪,她从没如此镇定,只见居岑寂转身向后走去,在她扣动扳机的同时人群里一众人都端起枪来。
居岑寂走到椅子边边站定,示意眼前的所有端着枪的人放下。既然他说了给苏瑜知机会,就给她这个机会。
若是苏瑜知真的打中居岑寂,今日她自然活着走不出居府。
苏瑜知不傻,甚至还很聪明,居岑寂这一步确实厉害,既不会落的一个欺害孤女的骂名,也不会失信与管樑。
居岑寂永远都是居岑寂,苏瑜知就该知道他一笑,早已做好了后路。
即便如此她已经下定决定,既然敢来她就没有活着出去的念头。
她端着枪,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混乱不堪。往事历历在目,无论是苏家还是管樑,她的心里开始出现杂念,双手紧紧握住枪,那原本对着她黑洞洞的枪口此刻对准正前方的居岑寂。
所有人都屏息,不敢出半点差错,这本就是一件赌命的事情,并且十赌九输。
没有人能看出居岑寂到底为了什么。
若是都能读懂居岑寂,那居岑寂便不是这被城里人人闻之丧胆的居三爷。
居葁玖站在他的身侧,看向居岑寂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的三叔此刻就站在黄泉边缘。
她就这一个三叔,死了可就没有三叔了。
苏瑜知看向那一众人,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她紧闭眼睛,混乱的记忆夹杂着心里一遍遍的对不起。
周围立刻乱了,在听见枪响后她的脑海中已经一片空白,似乎已经闻见鲜血的味道。
她,真的杀人了。
真的?杀人了?
她不敢睁开眼睛,心里只剩下无数个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