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向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坐在居岑寂身边居葁玖那一句“我从柏林回来时,似乎看见了瑜知姐”,话一落音一支长枪从正前方的小戏台处过来,居岑寂一个闪躲,擦过他的肩膀落在地上,肩膀的衣服被划破一道口子。
是真的长枪,并非戏子们手中舞动的道具。
这样的突发事件一时间满座的人都不敢出声,再往台上看去只见一人站在小戏台上,面无任何表情,连紧张神色都没有。
场面似乎消声,没有任何人敢先出声,今日这样的日子竟然真的有人敢这样正大光明的行刺,目标还是居岑寂。王居亦坐在居岑安身边嘴里的桂花糕还没咽下,含在嘴里眼睛直直的看着小戏台。
这样找死才敢在这样的日子铤而走险,在居岑寂身边的几个人都围了过去,唯独管樑站在原处看着小戏台上站着的人,他一点都不敢相信那穿着戏装的人是苏瑜知。
为何刚才没有一眼认出她来?或许早一点认出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岑寂,你有没有事情?”许珈珞拉着居岑寂的胳膊欲要查看,只见着居岑寂拂去她的双手,没有给一点接触的机会。
居葁玖第一次碰上这样的场面,一时之间呆坐在居岑寂身边。顾不得自己居岑寂站起身跨一步到居葁玖身边:“葁葁,你有没有事?“
“三叔,我没事,我没事,你怎么样?“
双手握住居岑寂的手看着那割裂的袖子:“三叔——”
“我没事。”
说话间已经有人将行刺的人从小戏台处押至居岑寂眼前,管樑正要上前身边的赵伯希拉住他。
居岑寂安抚这居葁玖很久之后才抬起头,视线并未看向那被押着的人,而是扫过四周,最后落在管樑处。
对上居岑寂的目光管樑刻意躲闪,居岑寂嘴角微扬。
他慢慢的转过身,视线才落到苏瑜知身上。
苏瑜知的脸上画着浓厚的戏装,加之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北城,能够认出她的人极少。
“赶在这样的日子里行刺,拉下去立即处理了。”
居岑安吩咐着,这么多年第一次敢在局府里如此胆大包天的还是头一个。
话音落下正要押走,居岑寂的动作赶在管樑前,只听得他开口说道:“几时回来的?”
这话的语气像极了那天在城南火车站对苏霖说出的那句话,和缓的像是闲话家常,问着一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
听着这一句话众人大抵都已清楚是与居岑寂认识的,不仅认识还算十分熟悉。
是情债?
还是什么?
一众都在心中猜着。
“怎么不先回家?”
苏瑜知听见那一个家字,当着众人面笑出声来。
家?她的家在哪呢?这不是已经托说话人的福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了!
何以为家?
“居岑寂,何必这样假惺惺——”
“瑜知——对于苏霖的事情——”
这瑜知两个字一出口,身后的人都已知晓这行刺的是何许人也,众人心里一惊。
他说这是……瑜知,苏瑜知!
苏瑜知,苏霖惟一的妹妹。
视线都在她的身上打转,多么狼狈不堪的女人,头上的装饰已经不知掉在哪里,头发四散,嘴上热烈的红色在阳光的照射里显得人越发的落魄。
人群开始嘈杂起来,三三两两的低语细声讨论。
“苏家不是没人了?怎么还剩一个苏瑜知?”
“不应该早死了?”
“别瞎说,苏霖妹妹一直不在北城。”
“这样想不开又回来,不是自投罗网。”
“别说话,当心被听见。”
居岑寂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可思议,别说是他身边的人吃惊,连站在管樑与赵伯希身边的梁平都觉得吃惊。
她怎么就这样回来了?就这样回来寻仇?
苏瑜知也是破罐子破摔,家都没了,家人都没了,自己又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瑜知姐?”
居葁玖发出这一句疑惑,她始终都不相信,那时常与她玩乐的苏家姐姐竟会举起武器刺向她的三叔。
这……不应该!
“瑜知姐,真的是你?”
居葁玖抬脚欲往苏瑜知身边去,王居亦拉住她的胳膊:“小心危险!”
“居亦,你放开我!”
挣脱王居亦的手她走向苏瑜知,怎么说都是有着一同长大的情分,她不明白。
“你滚开,不需要你们姓居的虚情假意。”
苏瑜知看向居葁玖的目光里要多恨便有多恨,她不仅仅恨居岑寂,更是恨居家人。
“瑜知姐——”
恨?
何来缘由?
关于苏霖的事情居葁玖并不知情,她本就不接触这些,小东楼的事情一向与她不沾边,还来不及想清楚便被王居亦拉回居岑寂身边:“葁葁姐,你别同她说话。”
“居岑寂,要杀要剐随你便,我既然敢来,就没想着还能活着出去。”
“三爷!”
管樑跪在居岑寂身前,回头看着苏瑜知,又转回来看着居岑寂,只道:“您当初答应了我,要放瑜知一条生路。”
居岑寂回身坐在那把椅子上,像是准备开始一场谈判。
“管二,我向来不会食言。”
听后管樑心下一喜,峰回路转正如此刻。
“谢三爷。”
起身上前从两个下人手里夺过苏瑜知,拉着她正要往外走。
“慢着!”
两个字,简短有力。
“岑寂不追究,居府自然有人追究。”
居岑安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这样的日子里,在这样多有头有脸的宾客眼中,怎会不追究,若是没有人追究说出去岂不是笑话居府无人又无能。
“二小姐——”
“闭嘴!”
“来人,把管樑带下去关起来。”
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管樑已经被人带出这里,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苏瑜知,管樑走后,她再无能护她周全的人来。
“苏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仇怎样的怨,又是谁给你这样的胆子敢来居府闹事!”
从前她来居府居岑安还会亲切的唤她一声瑜知,如今只是一句苏小姐。苏瑜知冷笑起来,果然居家的人各个都是虚情假意。
“什么仇!什么怨!在座的人谁心里都清楚,难道居二小姐不知!”
不知,怎么会不知!
苏霖的事情居岑安早已听说,只是从来没有细致打听过。
却也怪不得别人,像居岑寂这等人,最忌讳自己的手里出现叛徒,偏偏苏霖犯了忌讳。
不是他死又能是谁,居岑寂留他一个全尸,吩咐人埋骨已经算是额外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