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葁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被这样多的人围着,闯进店里做错事情。见着周云曼,原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猛地落下。
看着周云曼嘴里一句句念着:“姨娘,快去医馆找伯希叔来,姨娘,您快帮我去医馆找伯希叔过来。”
“好,我马上帮你去找,你先下来。”
“不,姨娘我不下去,您快去医馆找伯希叔来。”
“我去,我马上过去。”
周云曼刚挤过人群到门口,便看见居岑寂从车上下来,跟着的还有赵伯希,紧随其后的是副驾驶上的王居亦。
管樑连车都没开走一步,直接停在楼仿牌门口跟着下车。
“葁葁——”
居岑寂疾步进门对着台上的人喊道,他原就虚弱还哑着嗓子声音并不大,后面的人见着居岑寂来,大呼着居三爷来了,霎时间周遭吵闹的声音全然没有。
“葁葁——”
台下的人也很识趣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躺在床上赵伯希刚刚拿出听诊器,管樑正要出门就听着钱叔进来说小姐在楼仿牌出了事情,话都没有听完他就咳着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往外走,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将他们都丢在身后,“管樑,快去开车。”
他的心里只想着,他的葁葁千万不能出任何事情。
伸手把衣架上那件暗红色的长衫拿在手里管樑追出门去,赵伯希见着管樑出去的身影自己也追上去,他想到了自己在来居府前居葁玖带着安婆出门,定是两个人出了问题。钱叔看着从自己眼前消失的三个身影,喊着他们的名字也追了出去。
王居亦是最先碰上居岑寂,看着自己这小舅舅从他眼前经过一副急切的模样,还没说上一句话就从眼前消失,之后是管樑与赵伯希,心里还在疑惑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一转身撞上钱叔才知道是为了什么,听着居葁玖出事也去追他们三个人的身影。
钱叔年纪大了,身体自然是比不过他们年轻,只是怎么都没让他想明白,病着说两句话就咳的自家三少爷是怎么跑这样快的。
居岑寂见得了一切,就是见不得居葁玖流泪,如今这样出现在他眼前梨花带雨,台上的人见着居岑寂来哭的更是凶狠,抽泣哽咽着断断续续念着:“三叔——三——三叔——”
园主子见着居岑寂来自然不敢怠慢,走到他身边:“三爷,您来了——”
居岑寂并未理他,越过他只往台上走去,他的眼中别无他物,只有台上一个居葁玖。
他护在心尖上的姑娘,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看着她哭自己的心也在抽搐着。
本就是病态模样,暗红色长衫更是衬出他的虚弱,可偏偏往戏台上去的那一步一步又铿锵有力,眼神里说不出的神情,几分宠溺,几分担心又夹杂着些许狠意。
四下安静才听清楚台上传出的声音,居葁玖的啜泣声还有那个妇人的声音,是一段《穆桂英挂帅》唱词——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
王居亦跟在几人身后,定睛一看台上那位妇人正是那天自己在安长医馆见着的那位妇人:“是她!”
居葁玖不敢一步动作,看着居岑寂走向自己,便是她闯下再大的祸事,她的三叔出现都可以替她解决。
每走一步居岑寂都十分费力,忍住那一声声咳嗽,只想快步走到居葁玖身边护着她。
刚跨一步,居岑寂准备到台上去,赵伯希从身后拉住他:“等等,安婆现在情绪不太稳定。”
几人将视线从居葁玖身上移到她身后的人,安婆见着台下这样多的人都紧紧盯着她,精神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开始胡言乱语。
赵伯希刚想上前一步,只看见安婆从居葁玖身后推她一把,力气不算大一个踉跄居葁玖跌坐在台上。
“葁葁——”
居岑寂用尽了力气撕喊出来,血气上涌,舌头已经尝见鲜血的味道,身子已经向前赵伯希又将他拉回。
台上安婆紧跟着居葁玖发了疯一般,拔下自己发髻上的青玉簪向居葁玖刺去。
“正良——”
千钧一发之即,台下传来这两个字。
安婆停住自己的动作,看着台下走近自己的人,“你来啦!”
“听话,我来接你了,你快下来——”
赵伯希往前走,伸出自己的手。
“我唱给你听,这曲你若不爱听,我再给你唱《梁祝》,”说着安婆猛地摇头,又到:“《梁祝》不行不行。”
情绪依然有着很大波动,赵伯希赶忙道:“不论《穆桂英挂帅》还是《梁祝》,又或是其他,只要你唱着都行。”
“不,不,你最爱听的我忘了词。”
安婆的情绪已经崩溃。
居葁玖十分害怕,她知道安婆精神不好,却从未见过她病发。平日里的安婆与常人并无二致,每次去医馆安婆不是在煎药就是在晒着药草,见着她去还会停下手中的活去拿糕点递给她。
她缓慢站起来,朝着居岑寂的方向想要逃离,安婆发现她的动作,她刚刚站起安婆猛地一推,将她推了出去。
居岑寂与赵伯希同时上前,只见居葁玖落在居岑寂的怀中,两个人倒在地上,听得闷哼一声,居岑寂那一口血猛地吐了出来,将居葁玖护在怀里,咳出声来,眼睛全是红色,剩下三人上前忙把两人扶起,看着居葁玖他心疼的问:“怎么样,有没有摔倒哪里?”
居葁玖摇着头,看着居岑寂嘴角还挂着血,眼泪一滴滴往下流砸在居岑寂心上,生生的疼。
“三叔,你有没有事?”
“三叔没事。”
居岑寂扯出一个艰难的笑。
台上赵伯希已经将疯了的安婆紧紧抱在怀里,冲着台下的管樑喊道:“快,把我口袋里的镇静剂掏出来。”
大抵也料到安婆病发,跟出来随手在药箱里拿了一支镇定剂与针管,管樑掏出他口袋里的东西,听着他说的步骤准备好一切,并按着他说的把镇定剂注入安婆身体里,渐渐安婆平息下来,睡在赵伯希怀里。
赵伯希喊来园主子并让他派人将安婆送回安长医馆:“已经没事了,麻烦冯老板帮我把人送回医馆。”
冯老板自然识趣,招了两个小厮过来接过他怀里的人。小厮将安婆接过手赵伯希跳下台走到居岑寂身边,询问:“葁葁受伤没有?”
“我没有事,”居葁玖摇着头:“你快看看三叔——”
赵伯希看着居岑寂,只听他说:“我没事。”转而看向居葁玖:“吓坏了吧,我们回家。”
居葁玖留着泪点头,居岑寂牵住她的手要走,耳边听见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腿已经流出血,她泪眼汪汪的抬头看着居葁玖:“三叔,好疼。”
居岑寂没再说一句话,转身抱起居葁玖往门外走,留下一屋子的人,管樑几人先后跟上。居葁玖看着居岑寂心里更是难受,窝在他的怀里不停掉眼泪,居岑寂以为她是怕疼,抱住她的双手紧紧圈在怀里,他捧着护着心尖上的人还是让她受伤流泪了。
园主子跟在身后战战兢兢将一行人送走,居岑寂将怀里的人在后座放好,回身对园主子说道:“冯老板今日一切损失去小东楼找账房便好。”
他的语气和缓,听不出任何波澜,只留下这一句转身进入车子。
“三爷,都是小事,小事。”
虚惊一场并未有什么损失,便是真有损失,借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为着这事去小东楼,居岑寂没有拿他做些什么已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