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雪容是一个公司签约的小主播。
就是那种整天关在鸽子房里卖唱、卖嗲、靠不正经笑话骗取用户打赏的无名主播。
工作之外，她自然也开了小号，直播生活中各类有意思的事。
“大家好，我是你们可爱爆了的大、雪、怪。”
凉皮摊前，戚雪容举着自拍杆，将镜头对准王谨。
“这位呢，就是前段时间抛弃了我的那个渣男，现在，他改邪归正，我们就和好啦！”
戚雪容一脸幸福的样子：“呐，从今天开始，我会陪伴我男朋友摆摊，一起奋斗，打拼美好的未来，来，亲爱的，你跟大家打个招呼。”
“大家好，我是渣男·谨，但现在，我不渣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以后，请叫我好人·谨。”
王谨本本分分，认认真真，是真的不敢太跳脱。
怕啦！
打烊的操作，让他吸取了足够多的经验教训，玩儿太跳，容易伤到自己。
真正的生活，应该是稳中有进，贸然跨大步子，按照大哥的话，是容易扯着胯胯轴子的。
直播间中，人不多，就那么零零散散四五个。
粉丝见到人家“小两口”重归于好，气愤不已，纷纷打字声讨大雪怪。
【女人都是骗砸，你还回我的同情与对渣男的愤怒。】
【再也不信大雪怪了，哼，还亲爱的，你可没这么称呼过我们。】
【仔细看，小哥哥还有点帅。】
【等等，楼上你不是搞错重点了？】
直播间就像个小窝，没几个人，但活跃度还挺高，吵归吵闹归闹，终究没人离开。
戚雪容简单说了几句，回归正题：“今天，给大家直播的，就是好人·谨卖凉皮，只是一个小摊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呢？下面，让我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
镜头翻转。
戚雪容改为热络的语气：“老板，来份凉皮。”
王谨愣了愣：“你刚吃过一份，还吃？”
【卧槽，这是什么好人·谨，明明就是实在·谨啊，大雪怪是猪，石锤了。】
【实在·谨有点意思，我粉了。】
【怀疑大雪怪用了过分的瘦身美颜，并且有了证据。】
戚雪容看着评论，脸色都黑了，恶狠狠盯着王谨：“让你做你就做，快点。”
“好的。”
王谨严肃起来。
戚雪容在他这里直播，可以改变附近的人对他的看法，消除他渣男的印象，是为他着想。
当然，他刻板的售卖态度也可以当成噱头，属于直播的一个卖点。
这年头，越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越能吸引人。
对于噱头，王谨深谙其道，也曾深受其害，不过刻板态度是给顾客以尊重，半点不跳脱，故而没什么问题，也不需要改。
带上手套，王谨拿出事先切好的凉皮，动作麻利的搅拌起来。
不过区区三四十秒，制作完成。
王谨双手递送过去，微微弯腰：“女士，您的凉皮好了，请您品鉴，也欢迎您再来。”
“谢谢。”
戚雪容如女王一样接过凉皮，高傲端庄，随即忍不住捧腹：“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就是好人·谨的售卖态度，简直像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
【怀疑大雪怪摆拍，但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就这样？完事了？大雪怪你该不会是让大家伙看一晚上卖凉皮吧？】
【以最高端的服务态度，干最低端的活，我服了。】
【买了凉皮，主播是不是要开始吃播了？】
“不错！”
戚雪容坐在小桌旁，轻轻搅了搅凉皮：“提前跟大家透露一下，凉皮味道还不错，中等偏上，我就先吃为敬了。”
然后就是吸溜吸溜的声音。
一分钟后，摄像头切换，对准了凉皮塑料碗，里面，空空如也，再切换，戚雪容满嘴流油。
【震惊！女主播竟然这样吃东西！张嘴就往里面倒？莫得感情！】
【大雪怪你怎么能像猪一样可爱？】
【两个莫得感情的机器，走到一起了，我的天呐！】
戚雪容擦了擦嘴，摄像头又对准了王谨：“大家快看，怀疑我是摆拍的可以洗洗睡了，我男朋友就是这么敬业。”
小摊前，来了一位男性顾客。
王谨仍旧一丝不苟的搅拌凉皮，完成后，仍旧以尊敬的态度递送凉皮。
【嘶，小哥还真是刻板到没有感情啊。】
【666……真的服气。】
【我有一种预感，只要小哥的凉皮不难吃，生意必定火到爆。】
【然后就跟大雪怪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戚雪容看着直播间翻飞的评论弹幕，轻轻笑着。
镜头，就固定对准王谨，显得单调而无聊。
可即便这样，因为几波小小打赏，直播间的热度翻了一倍，粉丝数量也增长了一些。
【卧槽，这不是渣男·谨吗？我回来的路上还看到了呢。】
【楼上的，实在·谨跟大雪怪又好上了。】
【就没人注意到那块荧光板吗？有点荡漾啊。】
一直到十点半，直播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戚雪容打了个哈欠，实在无聊到爆。
“米娜，我累了，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吧。”
戚雪容收起自拍杆：“透露一下，明天，直播的还是小哥卖凉皮，大家不想看的，就不用打开软件了。”
【无情的大雪怪。】
【债见，撤了，明天再见。】
【取关了，祝愿大雪怪跟实在·谨早日生猴子。】
戚雪容挥了挥手，关闭直播。
直播内容，单调又无聊，即便是她这个主播都没心思看了。
但此噱头能吸引一些粉丝！
比她自己平日的直播强太多了，粉丝的列表，新增了十多个人，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于是戚雪容决定以后间隔几天就来直播卖凉皮，但是，得增加一些其他卖点了。
譬如，亲自上阵。
然后，也学着王谨那般刻板的态度？
啧啧，肯定还能收获一波粉丝的。
“歪，渣男，你什么时候收摊啊？我要回去了。”
“去吧，小心点。”
“哎呦，还关心我啊？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如你所言。”
王谨大方坦诚：“我确实喜欢你，尤其是喜欢你莫名自信不要脸的样子，很迷人。”
“呸，以后你干脆改名单身·嘴贱·渣男·谨算了。”
戚雪容转身而去。
王谨望着那道欢快的背影，笑容在冷风中绽放着。
接触时间尚短，自然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
不过，若是能继续了解一番，戚雪容倒也是个不错的相处对象。
呸！
王谨摇了摇头。
自己都穷成这个样子了，就别拖累人家小姐姐了，负罪感蛮多的。
“嘿，兄弟，可以啊，我看你有戏。”
大哥在旁边凑了过来：“你卖凉皮，她直播，夫妻双双把钱赚，美哉美哉呦。”
“除了自己，现在的我，配不上任何人。”
“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
“试试都不行。”
“你咋就这么没自信呢？要知道，你可是未来的首富啊。”
“自信爆棚了。”
王谨嘿嘿一笑：“我都要首富了，我还能为了打一只鸟，放弃一片大森林？”
首富一说，自然是酒后吹的牛。
王谨暗自反思，以后喝酒要注意点了，能不吹牛尽量不吹。
稳稳当当、扎扎实实当个奋斗向上的好青年吧。
在没点实力之前，再强硬的嘴炮都显得苍白无力。
小摊的生意，还不错，一个晚上，卖出去四十多份，入账两百多。
生活的希望，再次+1。
王谨收拾好小摊，帮大哥拿了两个凳子，向“家”的方向走去。
在这个大城市中，总算是有一个真正落脚地儿了。
时间就像自动步枪里的子弹，扳机一口，嗖嗖嗖，就没了。
第二天，说好要过来直播的小姐姐戚雪容食言了，没来，也不知道是怎么跟那几个粉丝解释的。
王谨总觉得像少了点什么的，有些不舒服。
难道，自己真的有点喜欢戚雪容了？
屁！
应该是单纯的对小姐姐食言的不爽吧？
没理由喜欢接触过两三次的女孩子，自己，没那么肤浅。
第三天，小姐姐还没来。
看来是不会来了。
王谨终于安心，开始兢兢业业的摆摊。
作为一个真男人，应忍受得了内心的躁动与寂寞，不应该在正值奋斗的年纪将大部分心思用在泡妞把妹的身上。
万幸，这两天生意不错，王谨干劲十足，把每一名顾客都当成真正的上帝，严以待阵。
叮！
好友消息提示音响起。
是一张图片，内容为十多瓶啤酒，其中还有两个空瓶子。
随即，文字内容浮现在对话框。
“来喝酒，管够。”
“等我。”
王谨二话不说，开始收拾小摊。
大哥很诧异：“兄弟，今天怎么这么早，这才十点啊。”
“爱情，在对我招手，我去迎接。”
王谨动作如飞。
什么泡妞不泡妞的，喝酒才是王道。
